3、章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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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光的伤势和渐暖的天气一起逐渐转好，他身体底子很好，人已救回，早日康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潞州不比长安，山里的地方，消遣不过那么几种，唐靖又是个悠闲的别驾，除却练武读书，剩下的时光也只能在走马打猎中消磨。所幸他最近填了些不打紧的任务，即是闲暇之余帮在他府中养伤的华光寻到那位主公。
多少也得知道姓甚名谁吧……
“名字？”华光怔愣片刻，随即笑了一下，“大人古道热肠，只是此事……”那笑容有些复杂，出现在他无甚血色的脸上，带着点苦涩的意味。怕唐靖意味自己还不信任，他又特意解释，“大人，您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我主公是说一不二的人，先前说定了遣散众门客，今后且不论找到与否，就是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再允我跟随，”唐靖已过而立之年，身姿挺拔，而华光一眼便知是尚未加冠的年纪，身量上将将到唐靖箭头，只能抬头看他，表情平静温和地与他对视许久，似在传递自己的真诚，然后话锋一转，“这怕是急不得，还是交由华光自己来吧。如今华光倒有一事相求。华光初来乍到，对潞州风土人俗多有不知，忧心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还望大人暂时收留，待我重回主公帐下，必当立即离去。”
唐靖看他对此避之不及，怕是还有些不便透露的秘辛，也不再追问，听他如此郑重请求心里倒也宽慰，道是总算帮上些忙，“华兄弟不必客气，你宽心在这里住下。”
华光点点头，见唐靖这就要走，忙叫住他，“大人，‘华兄弟’听着别扭，您叫我‘华光’可好？”
唐靖皱眉，他虽是领兵打仗之人，但也受世家教养长大，习惯性地认为直呼其名不大礼貌。不过转念一想这华光显然是未成年的年纪，这么称呼也不为过，“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唤我‘大人’，在下表字‘敛之’。” 他向对面的华光抱了抱手，发现对方原本无甚波澜的眼底变得亮晶晶的，也不由得一笑，“还有些事物要处理，我先告辞了，华光。”
华光站在院子里目送唐靖离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在原处立了良久，直到柳梢分开通红的夕阳。他身上穿着是唐靖的旧衣，袖子很长，卷了好几个褶，看上去却精神许多。
一日夜里唐靖和刘知素一道赴宴去了。府里无甚仆役，仅有的几个胡杨也懒得多管教，他压根就不是那块料，想到如今府里住着一个会武的小兄弟，伤势也已大好，于是他耐不住心头痒，从厨房顺了坛米酒便找人切磋去了。
“胡大哥想比试？”华光在屋里看书，门被胡杨呼啦一推大开进来也不介意，抬高眉梢有些好笑地看着胡杨大大咧咧的憨样，忍俊不禁。
“不不不，不是比试，上次和别人打架下手没的轻重伤了人之后就被老爷训了，我就看看兄弟你使得是哪路招数。话说回来我可还不知你使的武器是什么？”他二话不说拉起华光带到院中，几个葡萄架搭在四周，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唐靖和府里人都不会养葡萄，并没有果实丰硕的盛景，但还是结出了几串，点缀在巴掌大的叶子间，抬头看去也是一片叶光斑驳。
华光在心里笑骂几声“莽大汉”，却也觉得胡杨真挚热忱，落落大方地打量着夜里的小院，最后走到一处葡萄架下，朗声道：“胡兄，这株葡萄换华光为你剑舞一场可值得？”说罢也不待胡杨说话，一手握住低处的葡萄藤，一弯一扭巧力折下二尺长，随即蹬地而起，一跃窜上墙头。
只听一声“胡兄看好喽。”白影一闪在空中翻转，青绿色的葡萄藤顺势一扫挽做数朵剑花。他身上还是最初那件白裳，行动起来衣袂飞扬，恍若空中绽开的一朵白槿。他存心要逗逗胡杨，落下时借力院中的石凳飞身向另一处木架，带起一阵清风扰得一架绿叶沙沙作响。他斜睨一眼胡杨所在，想着一串饱满的紫葡萄隔空一劈，剑气所到，葡萄直直下落，便又是一挥手，“美酒葡萄白月光，大哥也做一回风雅人罢。”
胡杨睁大眼睛还定在廊上，只有一双眼珠子溜溜随着白色的影子上下左右地转动，等他终于想到眨巴眼睛缓解眼角的干涩时，一串葡萄早已安然放在石桌中央。
华光还在庭中舞动那根新折下的葡萄藤，胡杨也整理好情绪观察他的路数，细看之下竟然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一人舞剑一人观剑，均是全神贯注如入无人之境，浑然不知借口醉酒早归的唐靖就立在院子的拱门之下，眼睛一瞬不瞬地捕捉华光的动作。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些招数了，他在心底冷笑，可不正是他修习的清流剑法么。可是华光为何会这种剑法，他说自己是瑶海人士，莫非投在同一师门下？可那与自己分毫不差的招数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师父教人从来都是独此一家绝无重复。这少年，究竟是何来路？他没有走进去，只在门边看着知道院中的两人坐下来吃完了葡萄饮罢那坛酒才掩声离去，心下烦闷。
炎热的夏季最漫长，院子里的葡萄叶也长到了最繁茂的时候，唐靖在一个架子下打坐，闭眼默念清心静气的诀词希望以此抵消无休止的热浪。耳边是胡杨骂骂咧咧的话语：“妈的，在边境打仗的时候都没这么热过！” 这种天气屋子里根本没法呆，胡杨身形又壮，酷暑予他是最难忍的折磨。反观华光依然是那身白衣，呼吸平稳，淡然靠在木架上也不言语，静静地凝视头上堆叠繁密的叶子。
时间点滴流逝，胡杨还在那里骂娘，忽然就见唐靖睁开眼睛抬手要他噤声，而华光也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刚说了“有人”二字便见一蓝一绿两道身影落到院中刀剑相向。
唐靖反应最快，看清两个来人便飞身挡在二人之间两手分别抵着二人胸膛，一施力快速将激烈缠斗的两人分开，所有动作不过眨眼功夫。
“苏怀瑾，你还有脸来。”蓝衣公子将剑归入鞘中，抬高眼角讽刺绿衣男子，脸上似笑非笑，可不是唐靖的师弟白清影。而对面的绿衣人正是当年为唐靖铸剑的同门苏怀瑾。苏怀瑾没多理睬白清影，只是望着葡萄架下的华光，一脸惊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章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