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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浮生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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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李明澈的第三个月零2天,我踩了狗屎运。
母亲去世了,父亲找了个女人,据说是我的继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了婚。那时,我母亲尸骨未寒。
我收拾好行李,离开了那个没有了女主人的家,投奔了李明澈。
李明澈是一个流浪画家,每天靠所谓的灵感画画,生活穷困潦倒到有上顿没下顿。但是他身上有一种我迷恋的美感,一种颓废中又带着光明的美感,仿佛是贝多芬的生活中出现了爱丽丝,漂亮,又让人绝望。
和李明澈同住后,我也渐渐学会了画画。他常常赞美我的手是天生用来画画的手,也说我的名字是他见过最有诗意的名字。
青衣,不过是戏子的别称。
我最爱画的是罂粟花,又称曼珠沙华,用大片大片的红色和紫色蔓延而成的花,透着绝望和美丽,我把花画在房顶上,以至于我在每次和李明澈上床的时侯都能看见一片一片的罂粟。
李明澈还在上学,是一所三流的美术学院,他的父母在国外每年给他寄钱,从不打电话问他一句安好。
李明澈也提出过让我上学,我拒绝了。我不想再去过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就这样,也挺好,李明澈上学去的时侯我就在床上眯着眼看着窗外,或是拿着画笔画着大片大片的罂粟。李明澈回来时,我和他多数都会上床,然后抵死缠绵,李明澈喜欢我的锁骨,他每次上床的时侯都会轻咬着我的锁骨,说我的锁骨是难得的蝴蝶骨,我也不在意,一笑而过。
有一天,李明澈拿了一包白色的粉末回来,跟我说,这味道很好,问我要不要试试。我拒绝了,在床上清醒的看着他无比陶醉的样子。
后来,李明澈拿那种东西回来的日子也越来越多,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拮据。我还是很喜欢罂粟,那种透着死亡的绝望的花。
多漂亮。
为了生活,我渐渐学会了去偷,去抢。
大街小巷,被我摸了个透。有时候运气好时,我能在街上偷个几十,有时候运气不好,我就得进派出所。
家里的积蓄进不敷出,渐渐的败空了,李明澈的瘾也越来越大,我不忍心看着他在地上瘾发作在地上满地打滚,便又多了一项工作,小姐。
好在,家里有两间卧室,便不用到宾馆里开房浪费钱。
我开始往家里带人,有老的,年轻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许是他们看我年轻,给的钱也格外的多,有时候接个客人便能让李明澈保持半个月的不发作。
木云子问过我为什么要对李明澈付出这麽多。
我笑,李明澈在我最无助的时侯给了我一个肩膀,至少,在这个时侯,我不会弃他而去。
或许是那些人败掉了我大半的精力,我慢慢开始需要用大量的妆容去掩饰我的颓败。得到的钱也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也接不了一个客人。
有时候,早上起床,会莫名的流鼻血。我知道,这是白血病的症状,我的母亲,就会死于白血病。我怕也是活不长了。
青衣,梦青衣。一席水袖,只剩半生浮华。
李明澈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大半的时间沉溺在毒瘾里,不可自拔。
我想,我也护不了他多久了。
我更加努力的接客,努力的存钱,只愿在我去了以后,他还有钱度过余生。
我开始尝试劝他戒掉那东西,那东西花销太大,我和他的经济都承受不起。
他不肯。
这也是我早也预料到的,如果毒瘾想戒就戒,一年哪儿会有这麽多的人进戒毒所。
我也想过让他进戒毒所。
但,终究不忍。
印象中颓废带着光明美感的男人,不忍心。
有一天,我接了雏。
懵懵懂懂的神情,像极了几年前的我。
天真,无邪。
雏说:“姐,跟我吧,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坐在床上,朝他吐出个烟圈,笑:“这样,你还要吗?”
雏皱了皱眉,说:“姐,我没说笑,我是认真的。”
“行,以后都来照顾姐的生意就行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爱情是有钱人的奢侈品,我用不起。
雏嘀咕了几句,还是走了。
这样的男人太多,床上太多甜言蜜语。床下只是冷眼以对。
就雏这样的,已属难得。
我穿好衣服,开门。
李明澈站在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怎么了,明澈?”
“我戒毒。你别做了,我不要你做。”他蹲下去,像无助的孩子一样抱住头。
我也蹲下身去,抱住他,轻声说:“好。”
我己攒下些钱,若他能戒,最好不过。不能,便只能靠他自己了。
病情越来越严重,我能够感受到日子越来越少。
我越来越瘦。
我拿出以前的戏服,细细的画上妆容,捏着声音唱黄梅戏。
“青衣一袖甩,抛去半生浮华梦。人生只若是初见。”
李明澈,梦青衣一生许给了你。
“连就连。你我相依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李明澈,梦青衣先行一步,奈何桥上,青衣等着你。
我的一生,不出众,不出彩,在自己的世界中做最优雅的自己。
有一个男子,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侯,伸出他的肩膀,让我依靠。
阳光明媚的一天,躺在床上,摸着身边的戏服,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李明澈,下辈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