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风景》水陌陌

2、第一章

　　我从上初一就认识他，不过当时也是仅限于知道他的名字，因为我当时的成绩稳居年级第二，独占鳌头的也每次都是他。那种拼命努力还是没能赶上让我几度崩溃，或者说是嫉妒的快要发疯，暗地里老是把他想象成戴着厚啤酒瓶底眼镜，呆头呆脑的矮冬瓜形象。也许是自我意识太强烈，也许是在我心里赵逸轻这个人学习以外的性质都与我无关，其实平时也偶尔会听到有同学，尤其是女同胞提到年级的大帅哥也叫赵逸轻，我居然没有一次主动把他们两个等同起来。
　　每次成绩出来的时候发红榜，我都恨不得用眼神把最左边的那个名字给千刀万剐。

　　真正把赵逸轻与一具真实的□□等同起来是在某一次篮球赛上。

　　中学的时候，似乎女生们都会特别迷恋篮球打得好的男生，每逢球赛，球场边都围满了自发而来的拉拉队。相比于此，足球赛、羽毛球赛等等，都是冷冷清清的。况且，每逢大赛，场上总有赵逸轻的身影——这是我后来得知的。
　　我不懂篮球，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么多人拿着球跑来跑去居然让他们如此兴奋真的很不可思议。后来被同桌用一个五羊雪糕就把我给收买了，陪她去看球赛，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那个雪糕真的太让我赚到了！
　　那是我们学校和兄弟学校的友谊赛，体育馆挤满了人，过道都不放过。观众席被划分为两半，两所学校的人必须在划定的自己学校的位置上就坐，或者说，站。身材娇小在这时候发挥出优势了，同桌拉着我左穿又插，在我快被挤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居然来到了最前排。
　　场上的人已经在做热身运动了，巨大的显示屏上写着离比赛开始还有5分钟。大热的天，体育馆的空调再猛也拼不过热情高涨的在场观众。我是个有点洁癖的人，别人的汗味，太过激动蹭过来的身体，都让我很难受，心里懊恼极了，早就不该心软陪着同桌来的。
　　我扯了扯身边激动叫喊的同桌：“培培，我想回去了。”
　　现场太过鼎沸，我的声音太小，培培太过专注，她侧过身子，眼睛却没有离开球场，问：“你说什么？”
　　“我……”
　　“满子满子，好激动啊，要开始了！”
　　唉，轻轻叹气，我只能认命接受煎熬。
　　“满子满子，看到没，6号，他就是赵逸轻，咱学校校草。”
　　我一下子就找到了6号，因为他跟对方的一名球员站在了球场中央，我所在的位置正好对着他的侧脸。不得不承认，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确实有一副好皮囊。
　　以上是我大脑高速运转过后好长一段时间得到的一个结论。其实我当时脑海里面整个运转过程是这样的：
　　我先抓住培培话里面的重点“6号”，眼睛搜索一番，找到6号，信号通过神经细胞输送到大脑里面。然后是话里面的第二个重点，名字“赵逸轻”，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天平，左边放着“赵逸轻”三个字，右边惯性掉下来一个大近视呆笨小胖子，哐一声，右边触地，天平严重失衡，这时候，刚才视网膜传输来的“6号”形象从天而降，把小胖子一脚踹走，天平晃荡几下，两边均等，再一动不动。之前经过大脑没被过滤掉只是被遗忘或者主动忽视的听觉信息蜂拥而至，再经过脑细胞复杂的整合处理，最后，因为刺激过度，罢工片刻。后来，终于，我把“赵逸轻”=呆笨死胖子这个公式按delete+shift键彻底删除，换成“赵逸轻”=“6号”=超级大帅哥=篮球打得很好的超级大帅哥=文武双全的优秀人才。如是，得出如上结论。
　　真是，人生何处不疯狂。

　　比赛激烈地进行着，我的视线就一直追着赵逸轻，跑，跳，运球，传球，投篮。坚毅的眼神，矫健的动作，每一下所迸发出来的力量都带着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朝气蓬勃。连我这种不懂球赛的人都看得出来，在他的指挥下，整个队伍配合得当，屡屡进攻得分。
　　我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男生喜欢打篮球，女生喜欢篮球打得好的男生了。
　　比赛结束，当然是我们学校赢了。还没来得及再好好回味一番就被退场的其他人推挤着往外退。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了。
　　我想，花痴一定是传染病，还是威力强悍的一种。自死胖子的形象彻底粉碎后，一整晚，赵逸轻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之前对他，是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变成了挠心挠肺的痒，解脱不得。

　　之后，培培一有球赛就拉着我跑，我嘴上说着不想去，扭扭捏捏，其实心里雀跃的不行，故意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我一点都不想去，都只是为了陪你的样子。还偷偷在心里加了一句，知自知彼，百战不殆。奈何，于他于己，均知之太浅，未曾得胜。
　　后来，小鱼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她说，满子，你这人就是太会装了，戴着面具你也不嫌累得慌。
　　小鱼，你不知道，面具不只是掩饰，还是我的保护壳，狮子座的我太过骄傲，太害怕失败，其实是太容易受伤，我最希望被发现的人却一直没有发现，或者根本就不愿意发现吧。

　　那时候，不敢主动去认识他，只好自己试图制造一种可能性甚微的机会。我能想到的唯一机会便是成绩。我放下了我最喜欢的小说还有漫画书，一心一意投入到学习里面。想着现在哪怕再靠近，也只是在他身后，他不会看得到我，如果有一天我赶到了他前面，他是否会发现还有一个这样的我存在。
　　光荣榜上的人换来换去，唯有榜首的人一直牢牢地占据着那个位置，曾一度嫉妒得我想冲上去把红榜撕掉。
　　是的，妒忌，我常常跟自己说，那不是爱慕，是好胜心作祟，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他还是最优秀的那个，为什么他总是耀眼到让我总忍不住想靠近，再靠近。

　　这是一种近乎于飞蛾扑火的偏执。

　　越是强迫自己去自欺欺人，越是挡不住异样的情感吐芽抽枝。

　　结果是，我更加发奋学习。

　　终于，所有的努力积攒成了幸运。中考，榜首依然是他，紧随其后的，依然是我。那时候，省级的高中每年都会分配三个名额到我们学校，我跟他，还有第三的同学，一起离开了小县城。
　　我以为，终于要如愿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