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Chapter.51【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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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大雨倾城。
Lilith机械地按动雨刷，一下又一下。每次刷干净的玻璃不到一秒钟就再次模糊，她的视线也一样。后背上的汗已经干了，被风一吹，一直凉到心里。
但她根本不在乎这些。身体内部虚耗的热度像一个剧烈的反应堆，一刻不停地爆炸分裂。
终于让她找到了主干道上那个不起眼的路口，转过街角，她努力向前方看去。大雨遮蔽视线，直到她开到那幢灰色建筑前，也还是没有看见任何动静。她在街道尽头拐弯，到另一侧的街心花园旁停下，密切地关注着对面。
那扇门已经关了，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大雨敲打在地面，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虽然有隔音，仍然能听到雨声夹杂着隐约的闷雷，在不远处天际滚过。后座上隐约传来了些声响，Lilith头也没回，只是挥了挥手，那个混血儿又被摔回了座位上，昏死过去。
Klaus的电话仍然不接听。Lilith盯着显示屏上的时间发了会儿呆，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五分钟过去了，那扇门没有动静。雨势丝毫没有歇止的意思，整条街上空寂无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冷雨和她自己，还有后座上一个不知死活的混血儿。
又是五分钟。
距离Klaus进去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二十分钟。Lilith果断开门下车，决定不再等下去了。
只是短短半秒钟，她全身上下就被淋了个透湿。她冒雨跑过街道，短短十几米的距离，雨点像一个个冰球一样砸在她脑袋上，泛起真实的痛觉，冰冷的温度让她头昏脑涨。
那扇门关着，黑色的木质，门框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用的是老式的门锁。Lilith此刻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伸手就破开门锁，急匆匆地往里走，同时急速念着咒语，将巫力灌注到全身。
门里黑洞洞的，眼睛来不及适应光线的变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那种诡异而浓重的血腥气，即使在在门洞里都能闻到。她正不管不顾地往里冲，却猛听得身前一声惊呼，她已经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对方本来就跌跌撞撞，她又走得急，这一下撞得狠，不禁闷哼了一声，身子委顿下去。Lilith听出那是Klaus的声音，连忙收手扶住他，心下一定但随即又悬起来。
他受伤了。虽然她还看不见，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和声音里的虚弱瞒不了人。
Rebekah、Katherine、Elijah，可能还有Damon、Bonnie、Stefan、Elena和Caroline他们，这里任意几个名字联手都可能使Klaus万劫不复，光想象到他们可能都集齐在这幢其貌不扬的房子里，就已经足以让Lilith心惊肉跳。她根本想象不出他是怎么打败他们所有人，而后逃出来的。
“Lilith？你怎么进来了？”
“别说话。”Lilith感觉到自己的心都皱成了一团，只是搀着他往外走，顺便在他们头顶施了个咒，防止雨落到他身上。她的语气里有担忧，但其实也有恼怒。
从Klaus不愿告诉她自己复活混血儿的目的，到他将她排除在自己这次行动之外，她体会到的只有不受信任。他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只是仍然像从前一样的，一切以保护她为前提，哪怕隐瞒欺骗。
走出门外，她这才看见，Klaus全身上下几乎都被血浸透，脖子上有青紫色的伤痕，另一侧还有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奇怪的是，这些伤口都没有愈合。她打开后座车门，将那个混血儿毫不留情地拖了出来，把他扔上路旁的长椅，自己扶着Klaus躺到后座。
“哦……原来……你也有这么自私冷血的时候。”Klaus夸张地皱眉，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这可不是一个好女孩……该干的事。”
Lilith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前座座椅调前，以便让出更多的空间。
“那个混血儿怎么了？”Klaus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但仍然继续不停地说话，“你让他安排人来接我就好，我不会有事的。”
“你的这位混血儿刚刚差点想绑架我，”Lilith看都没看他，在后座旁蹲下，打开车里的灯，“建议你以后挑选亲信的时候，问问我的意见。”
可是Klaus却故作洒脱地轻轻笑了笑，那个笑像是浸满了苦涩，Lilith觉察到了什么不妙，抬头去看他，却见他艰难地从衣服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献宝似的拿到她眼前：“解药。”
“恭喜，”Lilith眼眶一红，却逼着自己冲他笑，低下头去伸手脱他衣服，“果然Klaus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也许权力和力量，对于Klaus来说，比他的生命、爱情、其他一切任何都要重要吧。她暗暗苦笑。
“不，”可是Klaus却看着她摇了摇头，严肃到有些认真，“这是给你的。”
但Lilith的全部注意力已经在Klaus的伤势上。衣服上的血已经干了，紧紧粘在皮肤上，很难脱下来。Lilith怕又撕扯伤口，干脆去前座工具箱里找了把剪刀，艰难地将他翻过身去，三下五除二剪开了衣服。
Klaus的后背完全暴露在眼前，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几乎没有一块好皮，有新伤，也有旧的疤痕，颜色深浅不一，有枪伤，木桩的刺伤，伤口里血肉模糊，还插着无数木屑，腰部上方软塌塌的，可能还断了几根肋骨。
“Lilith，你怎么了？”Klaus有些奇怪，她竟然对自己刚刚这句话没反应。Lilith心急如焚，根本没在意他刚刚说了什么，帮他清理着伤口，Klaus的身体每抖一下，就在她心上刺出一个洞。她的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打在他身上，温热的，烫入骨髓。
可是Klaus却费力伸出手来，将她搂进怀里，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乖，不要哭。是我不好，以后你再也不用面对这些可怕的事了，我保证。我不该把你带进这样一个糟糕的世界里来。”
他知道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试图复活Elena，Lilith不会受到波及而发生空难，她不会发现自己的命运原来这么绝望残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女生，幼年即丧母，跟父亲相依为命，他怎么还能忍心将她带到这样的困境里，让她和自己一同堕入黑暗？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Lilith却哭得更厉害了。因为Klaus根本就不明白。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她很累，懒得解释，可是她还是要振作起来，继续帮他清理伤口。
家族传下来的那本书上虽然有治疗的大型咒语，但她没有学，因为Klaus有自愈能力。他不需要的咒语，她就不学。可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伤到连自愈都做不到的地步。然而，她也仍然不能忍受自己什么都不做。
“Lilith，你好好听着，好吗？”Klaus的声音已经微弱许多，“我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解药，是给你的。我想要你复活，重新成为一个健康快乐的普通人，能够自由在阳光下行走，而且你身上的诅咒随着你的死去已经解除，你可以享受你该有的青春，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不用跟着我担惊受怕……”
你能够自由地去爱别人和被人爱，你值得最好的爱情。但可惜，我虽然能给你一切，这却是我唯一不能给你的东西。
可是Lilith已经打断了他：“Klaus，你爱我么？”
Klaus有些莫名。这已经是第二次被Lilith忽略复活的事了。但他还是点点头：“就是因为爱你才……”
“那好，我也爱你，在我还没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Lilith快速说道，“你刚刚也说，我身上的诅咒已经随着第二次死亡而解除了，那么，还有什么挡在我们之间？”
“不，Lilith，”Klaus猛地皱眉，身体剧烈抖了一下，但Lilith眼疾手快，已经将伤口上所有血肉清理完毕，“不，Lilith，这不是你想要的。你不属于这里，这不是你应该有的生活，明白吗？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你。”
“你……后悔了？希望从来没有遇见我？”Lilith停顿了一下，问道，“是这样吗？”
“Lilith，听着，”Klaus勉力忍着痛，声音听起来闷闷的，Lilith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她猜想，那样的话对于他来说也很不容易，“跟我一起做吸血鬼，不仅意味着不见天日，互相欺骗互相伤害，还意味着，你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你能接受那样的未来吗？”
“我们在布鲁日的时候，你跟怀孕的店主老板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是不甘心的，我知道。何况，如果你接受这样的结果，你家族里所有人为了保存血脉和力量延续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那位同样叫Lilith的祖先，为了延续后代而被逐出家族，她会原谅你吗？你妈妈会原谅你吗？她牺牲自己的生命来封印你的力量，就是希望你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这些事，你想过吗？哪怕你不在意，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是我搞砸了一切。”Klaus不顾Lilith的反对艰难地翻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他眼里的哀伤和痛苦令她几乎不敢看他，“我同样被诅咒，怎么努力都无法解除，我知道那种感觉。为了打破这个诅咒，为了得到爱与认同，我不惜牺牲一切，但我不能为打破我的诅咒，夺走你打破自己诅咒的机会。”
Lilith愣住了。平心而论，她的确很久没有考虑过家族的情况了。但那些羊皮纸卷上的惊心动魄的久远传说，那些写在打印纸上的字里行间溢出来的绝望，她没有忘记。
Lilith闭了闭眼，急速念了一小段咒语。反复努力数次，Klaus的伤口才开始以极慢但肉眼可辨的速度愈合。她只是想着，以后一定要把那段咒语学到，不但要学会，还要学到最好。
然而她没有想到，她那么努力那么拼命，才终于赶上了他们之间的巨大距离，得以站在他身边，却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一开始你才故意疏远我，对吗？”Lilith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我们在一起以后你也不敢碰我，也是因为这样？”
“是，”Klaus点头，“我无法原谅自己，也不能再让自己错下去了。”
她轻轻笑了，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盯着Klaus：“那么，Klaus，我有一些话要告诉你。你先听着。”
“最初我的确是被逼无奈才会帮助你，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是个恶魔，我也觉得你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恨不得立即逃跑一辈子不要再见。可是有一天，你带我去见David，他告诉我是你从难民营里救了他出来，收留他并帮助他生活。他虽然名义上是你的佣人，但我知道，他拥有你所有房产的出入权限，他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他还可以任意处置你的所有财产。他对你的意义早就不是佣人。他是你的家人。”
“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我够努力，离你够近的话，是不是也能看到那样的Klaus？毫无疑问，我更喜欢那个你。”
“你要知道，从那时起，我努力增强自己的力量，就不是为了想摆脱你。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可以站在你身边，跟你承担一切的伴侣，而不是一个需要你保护，不能理解你不能帮助你的小女孩。”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也许只是因为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接纳彼此，”Lilith轻轻笑道，神情悲喜莫辨，“尤其是你。而我也还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成长。可是，我从未后悔过跟你的一切。我爱你，这一点，从前，往后，都不会变。”
“也许你需要的不只是学会接纳我，更是接纳这个你虽然生活了几千年，却从未真正靠近的世界。第一步，就从把解药给你的妹妹Rebekah开始。你在自己的每一处房产里，都给你的兄弟姐妹们留了房间，我想，你的心里也其实一直都有他们的位置，只是你认为感情会让自己变弱，所以一直不承认。”
“去拥抱他们吧。然后，也许我们会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Lilith定定地看着他，眸光坚定，她低下头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再见。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随时欢迎。”
Lilith开了车门，回头冲他笑了笑，而后轻巧地跳进了一片雨幕中，瘦瘦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她甚至没有要求送她去机场，就这么一个人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
Klaus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他并没有追上去。若是往常，Klaus一定会非常担心，一定会责备她的任性。可是他突然发现，其实他的小女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她的确已经可以成为一个站在他身边，跟他承担一切的伴侣，而不是一个胆小怯懦需要保护，不能理解他不能帮助他的小女孩了。她拥有的力量不输给任何一个始祖吸血鬼，最重要的是，虽然她面对的这个世界陌生而残酷，可能有欺骗，可能有伤害，但她从未退缩。她勇敢地拥抱它，接纳它。
而这正是Klaus一直以来缺乏的品质。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Chapter.51【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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