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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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依旧静澜。烛火早已熄灭，他在月光下看着她因疲倦与餍足而睡的香甜的容颜。梦里依稀落出的几句呓语，笑得好甜。床被已凌乱，不知是什么梦，令她在他怀中突的翻了个身，一角肩头便不经意的滑出。他笑叹着，赶紧小心的又将那被角掖好，不愿让多情的月哪怕窥去了一缕春光。
窗没有关，春夜的风略略有丝清冷的在屋中徘徊。窗外的桃花在风下静静的摇曳，那月光仿佛是它情人般，温柔的笼罩着它，在青石板的地上洒出了一片斑斓。
可是，那斑斓中却多了人。
五个人，五条颀长的身影，冷冷的透过窗，看着那窗后的床上，两个一梦一醒的陶醉着的情人。那为首的人，黑衣，翠笛，握着一把鞘上满是金玉宝石的剑！
于是，月光破碎了，桃花随着轻狂的风飘落了。
陆非赤条条的下了床，在五个人的瞳眸中镇定的穿着衣服。亵衣，中衣，外衫；袜子，鞋子，头巾。然后，当一切穿戴好时，他回头，拿出绽夜，也最后看了眼那依然在梦中的容颜。食指滑过痴恋，有多少不忍，又有多少流连。
君落凡在看着，他不急，只耐心的等着他终跨过了窗，来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君落凡笑了：“真是不好意思！”那笑容就仿佛是真的为打扰了他的好事而觉得相当的抱歉。
陆非却没有接话，只冷冷的一哂，冷的君落凡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清咳了一声。
陆非的眼，扫着君落凡身后的四个人。那四个人很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只以君落凡马首是瞻的样子，却又是那么耀眼的不容任何人忽视。四张年轻的脸，四样不同的风情，仿佛预示着四个人迥然相异的个性，然而却又都是那么的好看，与君落凡相伴，几乎让人错觉不似在人间。
“淬月山庄的四公子？”陆非问，这四个人他虽没见过，却猜得到。那四人已趁着他俩说话的时候，与君落凡分成五个方位，将他包围了。
君落凡一笑，点头。淬月山庄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却以这四个人最为神秘。
陆非的眼没有离开，只是笑道：“竟都能让我看到，真是饱了眼福！”
“可不是！”君落凡的口气倒是当仁不让。好看的手指一个一个的点着，仿佛是抱怨又仿佛炫耀似的道：“这个本来在滇南，那个原来去了漠北。这个这个，是我从酒缸里捞出来的，那个那个，都不知道梦死在哪个温柔乡里。”
陆非听着，轻讽的笑道：“真不容易！只用来抓我，君庄主真是太客气。”
“怎么会？”君落凡的语气却真的是好客气、好温柔，“要来请你，不用他们，我真的不放心。”
陆非冷哼，寒暄已过，于是眉一挑：“一起来？”
君落凡也正了正脸色，当下点头，这一回他到是一点都不客气了。
陆非大笑：“原来淬月山庄也会以多欺少，原来江湖道义也不过如此！”话中的奚落嘲讽毫不隐藏。
君落凡却是一点都没脸红的意思，还是那么的好脾气。叹着气，摊着手，好像在叹苦经：“怎么办呢？你也知道，十天后就是降魔会了，我的请贴都已发了。若没有你，我实在会很麻烦。唉唉，大家都是身不由己，那些所谓仁义，还是不要太计较了吧。”
“随你！”陆非无可无不可的听着，只到了最后不耐烦的冷嗤了一声，“我也不过是你的俎上肉，网中鱼而已。”其实他早已习惯了，江湖人的道义何时也轮不到他这种该死的人头上。
君落凡一笑，顿住了话音：“你能明白，那自然就最好！”
话到此处，便已不必再多说。君落凡的语音刚落，清风便激起于霎那，卷起桃花。两柄剑已从陆非的身后分两个方位刺来，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激狂一温柔，却又有着同样的迅速与凌厉。
陆非回头，绽夜在天际滑过一道彩虹般的光芒，惊艳了天空。光芒陨落时是两声清脆又凄厉的剑吟，两柄剑，只用了一刀！
在场的人都已变了脸色，杀气陡炽。另两柄剑，已一刺一砍，分别袭到。
陆非错步扬刀，挡住了刺的那一剑，又震歪了砍的。
然而这时，君落凡的废剑便到了。青灰的剑身顺着四公子替他撕出的间隙挺入，剑尖已到了陆非的眉心。陆非回刀欲挡，眼看着挡住了，那剑尖却又已一种极奇怪的角度转向了他的前心。陆非的刀只好顺势斩下，然而那剑却又滑向了丹田。
陆非只好躲，连退了三步，躲过了那把致命的废剑，却在还来不及惊出一身冷汗时，又掉入了一张为他织就的绵密剑网……
最后，不知是哪一柄剑终于刺穿了他的胸口，剑尖插入四方的青石板，将他钉在了地上。
陆非并没有费心去分辨是谁最后下得杀手。是谁都不重要，当他看到君落凡与四公子时，其实便已知道今日他躲不过。他只是人，他的武功只不过与君落凡差不多，一对五，他绝挡不过！他只看着自己的鲜血从胸口狂涌而出，沿着青石板渗入地下。失血让他一下子开始晕眩，然而疼痛却又令他无比清醒。
陆非抬头，仰望君落凡，那个好看的男人抿着唇，垂着剑，背抵着明月。清风卷起黑色的衣袂，与桃花和鲜血共舞。这一刻，他已不再是个落落潇洒的谪仙，却恰似一尊掌握生杀的神。
陆非顿时扬起苦笑，感叹着自己的命运。他曾无数次想过这一天的来临，却从没想过这一天竟会在这样的时候来临。没有早一天，没有晚一日，只在他终于小心翼翼的敞开胸怀时。
心很痛，像被人拿在手中狠狠的揉，揉成了碎泥，却又再撕开。然而这样的痛却并不陌生，因为曾预演过好多遍。只不过，今日的痛比任何一次防备的预演更强烈些。
十年！十年里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因为怕失去，却又因这似乎永无止境的压抑，让他越来越希冀着哪怕能有最短暂的拥有。人都说只要曾经拥有，他也以为他今夜真的拥有了全部。可是他真的拥有了吗？答案是摇头！这不过又是一场老天残酷的玩笑罢了，那老天竟似永远都玩不够！
身体中还残留着温暖的幸福感觉，可美好却总是那么短暂，连回味也来不及，来不及沉沦，来不及怀念。就像是一个最美最诱惑的泡沫一样，在他眼前晃了十年，却在他终鼓起勇气探出手指时砰然而碎。这最幸福的时刻，他却已不得不面对这最后也最痛苦的诀别！
很想再回头看那窗后的人一眼，却是不敢。看了，他会落下泪来。于是只好抬头看月，月已斜，应正是最好梦的时候。这样也好，至少他不必看她绝望的泪眼，至少她不会见到这流了满地的怵目惊心的鲜血，至少的至少，他们不必相对诀别。
君落凡看着他，眼里多了一抹悲悯。他曾经那么的羡慕过他们，可是如今，他只能叹口气，幽幽的道：“我保证，不会有人敢为难她，你放心吧。”
陆非听了，只疲倦的闭上了眼。正当四公子要上前带走他时，他右手中紧握的绽夜忽又扬起，仿佛是绝响般在天空落下了一道金虹，最后重重的插入青石里，混着他的血，直没入柄，这也许已是他最后能留给她的东西。
四公子回头，君落凡轻轻的点了下头。于是其中一人便将他连着剑拔起，另一人二指极点，封住了他所有心脉的穴道。君落凡已当先而去，于是五条浅淡的身影在月下，带着陆非终消失于茫茫而无尽的夜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