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威尔）蛇与猫鼬》苏雨

2、2

　　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只有透过窗户微弱照射进来的路灯灯光。有细微的流水声被过于寂静的空间放大了数倍，在威尔的耳膜里咆哮涌动。他闭上眼睛停顿数秒，再睁开的时候，才将眼前景象看进眼里。
　　布鲁姆博士正躺在威尔前方的地面上——瞪大的眼珠惊恐无助，丝质白衬衣已经被染至深红色。暗红的血液沿着木地板的纹理流淌到他脚下。威尔拼命地挣扎起来，凳子和地板的撞击发出刺耳的响声。手腕上一定流血了，但手铐却纹丝不动。威尔抑制不住地大声嘶吼起来，可是发出的声音依然虚弱至极，产生不了一丁点回想。
　　汉尼拔出现在房门口，手上正拿着惯常用的那把手术尖刀。他穿着紫色暗条纹棉质衬衣和深灰色羊毛马甲，领带服服帖帖地系在领口，如果不是衬衣领子上不甚明显的暗色血迹，那么完全无法将他和正躺在地上的布鲁姆博士联系到一起。
　　汉尼拔走近威尔，带着从容又礼貌的笑意，“布鲁姆博士心地善良又聪明绝顶，我想她的心和脑都必是佳品。你觉得呢，威尔？”
　　“我没有想到你下手这么快。”威尔说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颤音。“我还以为你对喜欢的人至少不会那么轻易下手——”
　　“布鲁姆博士并不是我喜欢的人，”汉尼拔打断他，“虽然我一直敬重她。还有你，威尔，你也一直在我的菜单里。”
　　“我应该说我很荣幸吗？”威尔努力做出无所谓的表情，他甚至还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来。
　　“虽然对于我来说，食材的好坏才是最重要的，但我仍然对你存有不一样的情感。”汉尼拔走到威尔身后，慢慢向他靠近。他的双手将威尔的身体环绕起来，刀尖缓慢划至胸口，然后继续向下。“不能简单地用新鲜或是美味来形容你。我们太像了，威尔。”
　　最后一个字伴随着刀尖刺入威尔的体内。甚至来不及挣扎，威尔的身体被汉尼拔的双手牢牢掌握。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被从体内抽出，堆叠在被血染红的木地板上。

　　“你梦见了什么？”
　　威尔再一次被惊醒。他喘着粗气，完全无法分辨周遭的声音。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衬衣又一次完全湿透。
　　“梦境是现实的变形投射，对于你来说，的确是个难题。”汉尼拔用浸透了冰水的毛巾擦拭威尔的额头和脸颊，继而全身。
　　对于精致生活一丝不苟的汉尼拔，对他的朋友同样要求严苛。当医生将毛巾洗净，再一次出现在威尔面前的时候，对方才完全清醒过来。
　　“我饿了。”威尔对汉尼拔说道。
　　“虽然我很想惩罚你之前浪费美食的行为，但是我很高兴，你终于能体会到美食之于我们的重要性了。”

　　威尔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吞下汉尼拔喂给他的食物的，这个时候，他必须放弃所有感官，只让身体感受到最原始的生理□□望。他必须生存下去，才有资格谈其他。
　　“为什么？”威尔突然问道。
　　“什么？”
　　“你用精心布置但又错漏百出的鹿角杀人案件引导我找出真凶，为什么？”
　　“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汉尼拔收起盘子，坐回沙发，“就像我挑选食材一样，你是我挑选的对手，或者说朋友。你是猫鼬，我就是毒蛇，我想成为你的天敌，你追逐、憎恨又敬畏的人。”
　　“但你却将我绑在这里，这是不是证明，其实你是怕我的。你想和我斗，但你又不敢。其实你是胆小鬼。”
　　“我只是帮你发现你本质的自己而已。”
　　“我都不知道我的本质是怎么样的。”
　　“所以你需要我。”
　　“我曾经的确很需要你。”威尔长叹一口气，“你知道的，我信任你，我信任你的专业，我也信任你的品格。我把你当成我的朋友，我的医生，我的老师。我甚至做过你的同谋，我是你的被教唆者。我犯了错，但我当时以为我们是对的。我以为我们拯救了别人，也救赎了自己。”
　　“威尔。”
　　“请让我说完。”威尔继续道，“你知道的，我如此信任你。以至于我觉得现在的我根本不在现实中。”威尔看向汉尼拔，流露出落入陷阱的动物般的神情。“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对我来说也是。”汉尼拔表情柔和地看着对方，这对一个已经暴露的食人魔来说，简直温柔得不可直视。“威尔，我会给你自由。但就目前来说，你是我的病人，你得听我的。”汉尼拔停顿了数秒，继续道，“现在，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门铃响了，你放下手边正在料理的食材，走出厨房，穿过客厅去开门。来人正是布鲁姆博士，她来询问你关于我的事情。她看起来很憔悴，你说你正在烹饪，邀请她留下来共进晚餐。她同意了，你带她走入客厅。也许是灯光太暗，你又走在她前面，所以她并没有在打开门的瞬间就看到我，如果那时候她想逃，应该还有生还的机会。”威尔看向汉尼拔，眼神里渐渐流露出怨恨的神色。
　　“请继续。”
　　“走了几步，你让开道，让布鲁姆博士走在前面，同时你打开了灯。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布鲁姆博士看到了我，她的第一反应根本不是怀疑你，而是惊恐地转头向你求助，但在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你已经拿起藏在手里的刀片割断了她的颈动脉。她惊恐无助的眼神被定格，是她留存在世间的最后一丝活的气息。从颈部喷射出的血液溅到了你的衬衣上。这是致命伤，你下手的位置非常精准，这显示你有着纯熟的杀人手法，你杀人如麻，毫无惧色。然后，你回到厨房继续料理美食，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你没有同情心，没有普世的是非价值观念，你是个魔鬼。”威尔闭上眼睛，仿佛为了躲避眼前的魔鬼一般，“这就是我的设想，在梦里。”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听到门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