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灯火》哔君万岁

3、醉生梦死（3）

　　我在何子诗府邸里的行动可以说是几乎不受限制的，偶尔我也会出去转转，打探些消息，不得不说，还真是出乎我意料的庞大，在她的府邸里逛上一圈，凭我这双腿，平心而论，不管怎么说也要好几个时辰。
　　那天，当我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见何子诗正眉眼含笑的等着我：“你这是出去散步呢，还是老早就知道了我要来，特地把我躲了开来？”
　　我自然是没想到她会一声不吭的突然就出现在我的院子里，说实话，我确实是被她吓了一大跳，便问道：“今日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啊……要是说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对了，口头表扬你一次，账记得不错，一目了然，字写得也还可以吧。”然后何子诗拍拍肩膀，“帮我揉揉肩。”
　　“嗯。”我顺从的答道，缓步走到何子诗身后，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一边调整自己下手的力度，不要太轻，也不要太重。
　　“明天我正好有空。”何子诗不经意间说道，“明天白云观有庙会，一起去吧，就我们两个人。”
　　我心里一怔，正想着这么忙的人怎么会不趁着有空的时间好好在家里调养调养，反而要去逛庙会的时候，就听见何子诗接着说：“其实说是我们两个，可也不是我们两个，过几日我要和一个异域商人谈生意，这笔生意要是谈成了，可就赚大了，那异域商人有一个挺泼皮的闺女，据客栈的人说，她明天会独自一人去庙会，这商人一向极疼爱这闺女，去哪里都带着她，做什么事业都是由着她来，明天只要取得她的欢心，这生意也就十拿九稳了。”
　　“庙会人多且杂乱，即使是异域的人，相貌略有差异，也是不大好找。”我在心中暗暗思索着，然后问道：“你安排了眼线？”
　　何子诗瞟了我一眼，道：“要不怎么说是我们两个人去，可又不是我们两个人去；异域人生性向来豪放，你也不用太拘谨，见了人家大姑娘别羞羞答答的，嘛……不过既然我敢叫你去，就说明我也玩得起，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次日，庙会上不出意料，果然是人山人海，我始终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何在如此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笑容，这种热闹的场合，在以前，不，即使是现在我也从未喜欢过。
　　“看看看看，都说你是被当作大小姐娇生惯养长大的吧？你怎么就还不信呢，早知道当初你来的时候，我就命人给你八抬大轿盖上红盖头脚不沾地的抬过来了。”何子诗拉着我的袖子，一边张望着看看有没有那异域女孩儿的身影，一边也不时的回头瞅瞅我，“啊呀，你怎么还就脸红了呢？”
　　伸手一摸脸颊，竟然是滚烫滚烫的，便找了个借口道：“今天的太阳……太毒了。”
　　但令我惊奇的是，这调侃在现在想来，竟然也不觉得是有多难堪，反倒还有些怀念，时间确能模糊人的一些记忆，也能让原本的事实扭曲，也能让自己怀念起一些在当时嗤之以鼻的事情，这听起来还真是荒谬，可它却就是这么真实。
　　依稀记得那时何子诗调笑着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一声钻天雷的声音，虽然是大白天的，但那钻天雷在空无一物的空中倒也是十分明显的。
　　“嗨，看来是找到那姑娘了。”何子诗的方位感明显要比我敏锐的多，她拉着我在人群中七拐八拐，最后终于看到了一个穿着与我们不大一样的女孩儿，脸庞也略显黝黑，明显因刚才的烟花而受了些许惊吓。
　　她拉住我，用听起来很蹩脚的汉语问：“你们这里……难不成还是白天放烟花的？”
　　“呃……”我一时有些想不出理由，只能转头望向何子诗，却见她没有丝毫要帮我的意思，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这庙会上是好的东西也有，坏的东西也有，说不准，是那烟花走火了吧？”
　　“哦，原来如此。”然后她说，“我名叫乌日娜，初来乍到，今天也是头一次出来玩，没想到钱袋竟是半路上丢了，刚刚想要问那些摆摊的愿不愿意赊账，可都没一个理我的，哎，看你们慈眉善目的，长得也还不错，能否借点钱？我乌日娜明日必当双倍偿还。”
　　于是何子诗便伶俐的接道：“这有何难，一点小钱而已，我们是本地人，不如给你带一下路？看到什么想要的说就好了，至于那钱，也不必偿还，既然在这里遇见，就是缘分，何必计较太多？”
　　我心下觉得有些不对，这好端端的出来玩一次，若是有扒手的话，定不会只偷这一人的，怎么就平白无故的丢了钱带呢？
　　然后就看见何子诗奸笑一下，趁着乌日娜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对我说：“看吧看吧，我策划的不错吧，没想到那偷钱袋的人办事竟然这么利索，以前没有重用他真是个失误。”
　　“这中原好玩的东西还真是不少。”乌日娜转过头来笑道，“今天真后悔没叫个人来给我拿着东西，这样下来，就只能买些小玩意儿了。”
　　“小玩意儿大多做工精巧，胜在一个奇字上。”何子诗道，“中原好玩的东西确是有不少，日后若是你我还有缘相见，必当带你去玩儿个痛快。”
　　乌日娜一路上蹦蹦跳跳的，离别时，她对我们说：“我来中原这么些日子，见中原人大都板着个脸，都跟罗刹鬼婆似的，没想到竟还有如你们这般热情好客的人，来这里一趟倒也不亏。”
　　在路边分手后，何子诗如释重负般得说：“这下我大可放心了，谈生意的时候乌日娜必定在场，那异域人贩卖的鸦片可是个抢手的生意。”
　　“鸦片？”我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难怪你下这么多的心思，这可确实是个抢手的生意啊。”
　　三日后，我同何子诗一同去谈了这次生意，乌日娜果然在场，见了我们，兴奋的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也正是因为乌日娜对于我们的好感，即使我们出价不是最高的，这生意却还是交给了我们。
　　然而，我最大的感想确是……
　　人确是不可貌相的，就像何子诗第一眼看上去慈眉善目得很，当日又卸去了浓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戏弄人的。
　　然后还有一点。
　　那就是我至今也弄不清楚那些嘘寒问暖满脸堆笑的中原人究竟有几个是真正热情好客的。
　　而至于那乌日娜，我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是我想，那一次庙会上的遭遇，她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直至她下一次来京都时，或许仍然会记得，那里曾经有两个如此热情好客的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