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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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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的是,太太只叫冬梅出来说了几句,意思是身体不适,表小姐尽管当成自己家住着就是。
玉槿心中舒了口气,她脑子里反反复复是她被荆条毒打时这个女人冷冷看着她的眼神,若是在以前,她是绝不至于想这么多的,顶多是想着自己的娘亲分享了她的丈夫,她看不顺眼自己也是应当的。
如今想来,却是连背上的冷汗也跟着一阵一阵的出来,如今她了透事情的结局,那倒真不好说是不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了。
她一想到自己死的凄惨无比,连最后的尊严也更无一分,心里头恨意便有些乱窜,整张脸阴沉的可怕。
语容却没有注意这些,拉着玉槿的手,“我们去柳奚笙那边瞧瞧,他一定在向时彦卖弄他那些画呢。”
语容说话的神气,带着浓浓的向往,还没有去,大约已经想到了见面的情景,因此无缘无故的带了笑意,竟有些傻傻的笑了出来。
玉槿心里头烦躁难安,看着语容憧憬的小脸,又是无缘无故的担忧,她还未有说些什么,语容却是早等不及了拉着她一径往柳奚笙的书房而去。
去柳奚笙的书房要经过玉茵的房间,玉槿特意留心听了,果然玉茵已经回来了,房里有她隐忍的咳嗽声,她的房门前总有一股子药香。
玉槿指了指半扣的房门,示意语容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语容却只是嫌恶的皱着眉,硬生生的将她扯出老远,却也不说一句话。
玉槿也不在意,她知道语容与玉茵向来不对盘,况语容现在满腹心思都在书房大开的窗沿上,果然柳奚笙在窗下,借着光向顾时彦展示他的画作。
玉槿的娘虽出生风尘,却是琴棋书画造诣极高,闲时空下来,也会偷偷指点玉槿一些,玉槿忽然忆起她母亲在时的情景,虽也是如履薄冰,她母亲却总是能轻松化解,不像她,活生生一只待宰的羔羊。
她出了会呆,语容却早迫不及待的闯了进去,玉槿也只得跟在她身后,正好听见顾时彦不停的赞叹之声,“柳兄,我听说心静的时候作画,最能出彩,柳兄这幅山居图,处处流淌着世外桃源的意境。”
柳奚笙却只是温和的站着,仿佛顾时彦的赞美与他无关似的,玉槿看着,果然有几分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影子,心下更加不爽快,心道:“这一副做派是给谁看呢,若是不在意,又何必巴巴的将人请到书房看自己的画作。”
柳奚笙一抬头便看见了她们两个,似有些诧异,尤其多看了玉槿两眼,像是不可置信似的,却也是极快的转移了视线。
语容早抢过去一起看了,只粗略看了几眼,脸上便有了笑意,柳奚笙见她笑的可疑,便道:“表小姐也是懂画的,倒是为柳某点评点评。”
语容脸上一红,一下子有些不自然的忸怩起来,轻声道:“我不懂画,也不知如何点评,只是在笑时彦,他方才说此画俨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意境,我说他是胡乱点评,世外桃源是有典故的,却也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文世界,你的这幅画里既没有房子,也没有人物,更没有生活场景,虽是极好的,却也只是一副山水画罢了,可见时彦说的不实。”
柳奚笙还不曾说什么,顾时彦早面红耳赤,又见玉槿在旁,若只是柳奚笙与语容也就罢了,偏让他下不了台。
柳奚笙知道顾时彦最是面薄,如今脸红像染了漆的鸡蛋,也大觉不好意思,本来么,评画这事,也是见仁见智,何必这般较真呢?
他见玉槿也凑着看,脸上却无半点神色,他只能看见一张侧脸,却也觉着心惊肉跳,青丝下隐约可见的细细绒毛,像她的主人一样,温柔的服帖着,柳奚笙忽然不敢大声的喘息,仿佛怕吓着什么似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玉槿笑道:“我说这副画也不是什么山居图,倒叫四季图更妥帖些。”
柳奚笙从未听她在众人面前这般自信的说话,更加诧异,也凑了过去,只听玉槿指着蜿蜒的河边一排柳树道:“这是新发芽的,可见是春天呢。”
柳奚笙只听这一句,忽然就明白了他这通副画的弊病,玉槿还未说,他却早已面红耳赤。
玉槿却并不看他一眼,仿佛有心似的,指了山顶树林的一撮金黄色,“这株枫树带了黄色,大约是深秋了,而其余树木皆是郁郁葱葱,想是浓夏的。”
她说完也不顾柳奚笙的尴尬,径直取过画笔,沾了些白的颜料,将山顶涂的一片雪白,“好了,一年四季,都齐整了。”
顾时彦忍不住叫了声“好”,却被语容撞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事柳奚笙画了十数天的大作,竟也不好意思起来。
柳奚笙却是眼含笑意仿佛没有半分尴尬,“原来妹妹是懂画的。”又向顾时彦道,“枉我们成日卖弄,真正身边有懂的人却不讨教,可见舍近求远了。”
顾时彦也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连连点头,差点就要说出赞美的话来,玉槿却只搁了画笔,“姐夫胡说了,姐姐才是懂画的,我是懂的四季分明。”
有一句话玉槿没有说出来,“我不但懂的四季分明,更晓得自己的身份。”
柳奚笙不知可否的笑笑,正要说话,他的小厮拎了个包袱进来,“姑爷,东西已经备妥了,马车也备下了。”
柳奚笙“哦”了声,吩咐他下去,语容急道:“你们要出去么?”
顾时彦不答话,像是在为方才语容戳穿他懊恼,语容只能求助似的看着柳奚笙,柳奚笙笑道:“是呢,我与顾兄准备去泗芳亭走走,在外头定了桌子,不回来吃晚饭了,表小姐和妹妹要是有兴趣的话,一起去走走也好的。”
玉槿正要说“没兴趣”,语容却早迫不及待的喊道:“好啊,我正想出去散散心,玉槿一块儿去吧。”
玉槿勉强笑了笑才道:“既是去游玩,不如叫声姐姐。”她知道语容最不能与玉茵在一起,若是玉茵也去的话,语容是绝不可能去的。
果然语容失望的收回了缠着玉槿的手,脸上也显出几分不大自然的神色。
柳奚笙笑道:“叫过玉茵了,她不想去,表小姐难得来,奚笙尽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
语容一下子兴高采烈起来,玉槿却不好再说什么,她只觉得柳奚笙方才的话明明是说给语容听的,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