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舞者》幻幻青莲

65、无所谓胜败的战斗（一)

　　还是三区。
　　虽然三区名义上应该是云龙股份的地盘，但是其他各财团在这里也同样设有分属机构，享受某种意义上的“治外法权”。这座位于香京以南约四公里的郊区的大楼，就是悠卡.玛贝斯实业在三区的主要下属机构了。现在正是炎热的中午，照理说人们都应该在家里休息才对。但是奇怪的是，在大楼门口有十几个人，似乎商量着什么，之后三三两两走了进去。在他们踏进大楼门的一瞬间，在身边的空气里忽地荡漾起奇妙的波纹，好像是穿过了一层水面一样。而穿过那道水面的人则没了踪影。从门口望进去，只能看见空空荡荡的门厅，完全找不到刚才走进去的人。
　　但是这些人似乎并没有惊讶，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反应，还是无视这诡异的景象，几个几个地走了进去。

　　煌华在走进大门的时候，完全没感到任何异样。但是他明明就在门口站了一分钟，还没见到应该是最后进来的黑曜和修，当然更别说看见前面进来的人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组合还没乱——他旁边还是浅笑盈盈的心晓，以及一脸好奇的路。
　　“别看了，煌华——这个是用器具弄出来的。”似乎看够了煌华迷茫的样子，心晓终于好心地做了解释。
　　“是科学院研究的‘万象幻阵’。原本只是用来做各组织能力比较时用处的。但是还会把同时进入的各方成员按力量强弱分散开来，力量相近的人会被阵势引领到一处。动起手来比较公平点。”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看出了问题的文幻才什么也没说。毕竟他们也是打的分组解决的主意。
　　事实上，心晓还有一点没有看出来。就是这个幻阵已经经过了调整，现在更多的是按照能量属性来寻找对手。而且学院内部分组时定下的某种“契约”是这个阵法无法突破的，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三个人跑到一块，更别说其他人了。
　　虽然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但是三个人对幻术——尤其是跟阵势有关的，都没有半点了解，只好随便到处走。反正根据阵法的特性，最后迟早会把他们带到对手面前。
　　走了几步，路忽然抬起头，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煌华：“……不是我说，煌华哥哥，你确定你就这样过去可以吗？”
　　“啊？”煌华很傻地看着路，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路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紫色如同水晶般剔透的漂亮眼睛朝心晓那边瞥了一眼。
　　煌华有些迟钝地转过头，看到了心晓那副笑盈盈的清秀面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咦？
　　这个时候，煌华才注意到，心晓那双如同晴朗的天空一样颜色的浅蓝眼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更加深邃，接近秋天的天空那种明净而浓郁，隐隐约约有着感伤的澄蓝，变化太过微小，如果不小心根本看不出来。
　　虽然是头一次见到，不过如果现在煌华还弄不清楚路是什么意思的话就真是傻子了。长吐了一口气，煌华无奈地看了路一眼，也进入了能力状态。
　　也许是幻阵默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三个才具有了与对手交战的能力，总之，在他也进入了能力状态后没两分钟，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大厅。
　　大厅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至少煌华看遍上下左右，都没看见别的人。大厅周围有十二道门，既然在大厅里找不到人，煌华认为那个人很有可能从其他门里走出来。正当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些门上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冷！他本能般地往旁边一让，随即感觉右肩一痛，眼前一黑，背后传来了心晓和路的尖叫声！！！
　　在两个人惊恐的眼神中，一把诡异的爪状兵器从虚空中忽然出现，挟着万军之势刺向煌华的后脑。煌华身体猛地一震，好像慢动作播放一样，颓然地倒了下去……

　　“——路，正前方！！！”惊恐归惊恐，担忧归担忧，着急归着急。也许是心理承受能力较强的缘故，心晓马上回过神来。——下面对方肯定要拿他们下手了！！！ 心灵感应全力展开，马上捕捉到了残留的思绪片断。早就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的思维迅速从中整合出了有用的信息。手里更是已经晃出了结界护符，蓝光一亮，一道半透明的黑色护罩把他们包裹起来。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时间去看煌华的情况。
　　同时，随着他的喊声，如同暴雨般密集的冰箭一下子布满了他们前面的整个空间，原本应该是坚硬的地面像沙地一样陷了下去。但是，除了一连串的脚印，如此密集的攻击根本没有使那个隐身的人现形。
　　但是，就在心晓感到非常不妙的情况下，那串脚印一下子停住了，而且还转了个身，脚印被什么东西压得越来越深——在应该是他面对的方向上，原本该已经重伤下场的煌华一脸愤怒地挡在那里，双手握紧的银剑似乎在跟什么东西角力似的微微抖动，越来越压下去。最后，从剑刃处，逐渐出现了一把武器，一把小型的，某个次元某个国家称为“苦无”的东西。在他后面手持苦无的，则是个全身上下被黑布包扎，如同木乃伊归来的人。
　　“你是怎么回事？”那个人的声音很沙哑，也很怪异。如果不是被什么东西烧伤了喉咙，恐怕就是用什么器具改变了声音。很明显，他问的是刚才煌华明明没躲开他的偷袭，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却安然无恙。
　　“鬼才知道。”煌华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也的确不清楚，为什么在经受了那么大的冲击后，他居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在他们俩没注意的后面屏障里，听到煌华那句“鬼才知道”，心晓很挫败地低下了头。在他旁边的路自然发觉了他情绪的瞬间低落：“怎么了心晓？虽然那个人很强，也不用这样吧？”
　　心晓郁闷地看着在煌华额头上出现的一个红色纹章，“……我本来想说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的……”
　　“……你告诉我吧，放心，我不会把你当成鬼看的。”沉默了一会以后，路提议。但是很明显还顺带在拿心晓开玩笑——现在他们俩很无聊。那个人现形后就开始和煌华真刀真枪地干起来，两人动作太快又离得太近，而且是对方略强。心晓不敢分煌华的神，路也不敢出手怕把两个人一起打了。一旦他们离开结界又可能被那个人先干掉，结果就是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当观众。
　　“……你这个家伙……算了。”心晓放弃了反过去嘲笑他的念头，准备把自己的猜想分享给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子，“总而言之就是，有很厉害的亲戚真好啊……”
　　“咦？”
　　“他额头上那个是‘灵魂守护’的标志。应该是修学长用的吧……直接效果是使被施法人获得接近于施法人某个能力的效果。看煌华被那么结实地打了一下子还没事，应该是‘结界’的效果吧。”
　　“……是说煌华现在也能用‘结界’吗？还有，既然这么好用，为什么没见他用过呢？”用在我们身上的话，就算是原子弹爆炸我们都可以一起生还了。
　　“不是，应该说是煌华现在就算没用结界也有接近于用结界了的防护力，至于为什么不用——老实说，据我所知，学院里会用‘灵魂守护’的学长姐们不少，可是……”心晓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唯一的麻烦就是，用这个技能的前提是两方必须有四分之一以上的相同血缘。”
　　“……啊……”
　　换句话就是说，就算所有人都会用，也只能用在他们亲戚上。还不能超过两代……
　　而且，谁都知道。学院里现在已经确定了的，只有修和煌华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关系……
　　“难道说，就只有修学长学会这个能力以后有机会用了吗……”
　　“不对，还有一个。”
　　“哪个？……你是说……”路反射性地问了一句，随即想起来，很有可能已经会这个技能的人中，还真有一个的亲戚可能需要这东西的保护——
　　“是啊！就是黑曜。星魂学长说，他会用这个技能没多久就把这个用在亚雯小姐身上了。……不过他比修学长狠得多。”
　　“他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只不过他的守护赋予的是‘吞噬’。”
　　“…… ……”
　　“所有用‘反面’力量直接伤害亚雯小姐的人，都会被反射性地吞掉——不过似乎不会直接弄死人的程度。”
　　“…… ……”
　　也就只能说到这里了。因为那个对手似乎没了一直纠缠下去的耐心，身形又化入了空气了无踪迹。

　　没有煌华一组人的好运，文幻那一组虽然在大门口还是一起的，可是在往里走的过程中却莫名其妙地走失了。音痕一抬头，发现原本走在自己前后的人都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前面的交叉口不断冲出来的各种牛头怪物。不由得呆了一下——“‘万象幻境’什么时候有这种功能了？”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带着浅淡的笑容看着朝他冲过来两只牛头怪物，浅绿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轻蔑。语调一扬，带出一个虚幻而轻柔，有如魔魅般的字眼——
　　“——‘乱’！”
　　随着这个字眼吐出口，争先恐后涌过来的牛头怪物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就一下子混乱了。好像再也看不见他们眼前的敌人，而是象喝醉酒了一样，跟其它同类打起来。拼命地用蹄子踹，用身体撞，用尖利的牛角刺进同类的脖颈。愤怒的牛哞声在整个走廊里回荡，音痕甚至怀疑整个大楼都会被它们撞得摇晃。但是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绕开激烈冲撞争斗的牛头怪物，音痕走到走廊交叉口处，确定没有新的怪物向自己冲过来后，转过身，抬手遥指那边的一群莽牛，吸了一口气，那种魔魅般让人失神的声音再次响起——
　　“‘吾之所言，即为不变之事实’——焚火！”
　　在声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黑色的火柱从天而降，接近七米的直径将还纠缠在一起的怪物们彻底焚成了灰烬，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用。
　　音痕作为学院一员，称号“音术使”，能力就是在自己的声音上。除了大概可以诱惑一切智能生物的魔魅声音外，另一个能力就是“言灵”。在使用能力范围内，他所说的话全都可以变成事实。
　　……不过，他的本行还是“歌手”……
　　怪物消失，音痕继续向前走。可是，走了没多远，只听得一声巨吼，又一只怪物出现在他眼前。
　　这一只和刚刚那一群牛可不一样。在音痕印象中，黑曜做的异界怪物图鉴中倒是有一种跟这个很相像，那是一种叫做“卡仑”的怪物。白色如冰一般固体化了的皮毛，如狼一般的外形，连冰冷狂暴的气势都一模一样。这时候，这种据说相当强悍的怪物，正快速向自己奔来，连牙齿的寒光都清晰可见！
　　音痕紧张了起来，嘴唇微动，似乎要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忽然间，他好像察觉了什么似的，停止了出声，毫无反抗地站在那里，脸上还露出了一个相当奇特的笑容？！
　　卡仑快速向他冲来，尖利的牙齿马上就要撕裂他的身体的那一刻，他终于开口了。
　　“——‘薰’。”
　　随着这个字眼，一层光流从卡仑的牙齿处剥落开来，卡仑的形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空中飘舞的一个妖美如莲亦男亦女的绝美人影。纤细修长的五指，蔻丹色的指甲已经按上了音痕的肩膀，音痕绝不会怀疑这只看似娇柔无力的玉手可以轻易地把自己撕成两半。同时现身的，还有另外一个穿了一身合体的白色休闲西装，淡粉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的男子。那个男子秀雅面孔上那双明亮的黄色眼睛里，也带着丝丝的笑意。
　　“我就知道是你，音痕。”薰顺手盖上持于手中的碧玉颜色香炉，那个人形虚影随即烟消云散。“对着‘阿修罗’也不闪不避，你的胆量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如果不是这样，他还真没法确定自己看来明明是个怪物的东西其实是老搭档音痕。
　　“我是认出你了啊。——我可不像你，我早就认出来那是你了。”音痕也没服输，马上讽刺回去。
　　严格来说，他是闻出来的……“香术使”薰，长于操纵各种香气，也可以通过焚烧特定的香料产生特定的作用。如用“召唤香”招出来的“阿修罗”。……但是，他最大的一点并不是这些，而是如果他没有刻意收敛的话，从他本人身体上传出来的香味足以让一间学院大厅那么大的房间飘满浓郁的馨香！……而且种类还多半是不同的……
　　“不说这个了，刚才你看见的我也是怪物对吧？”看见音痕点头，薰接着说，“那么说来，我在碰到你之前还遇上一些怪物——你说文幻会不会在那里面？”
　　“……如果他在那里面，那死的肯定是我们，你以为我们还能再见到吗？”音痕的脸一下子黑了。“跟你这个猜测相比，我比较怀疑另一个……”
　　“……就是说根本就是我们两个陷入别人的幻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