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舞者》幻幻青莲

36、自己的战斗

　　幽静安谧的山林，瀑布从崖上冲击而下，在石头上溅起满天碎玉。瀑布水帘后，一个洞口若隐若现。
　　出鞘的长剑在刺穿一只跳跃着的金色蝗虫身体后，深刺入地面。旁边的一群魔碑见到有了可乘之机，蜂拥而上，试图饱饮淋漓的鲜血。
　　“——怒爆！！！”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断喝，比上一次更加宏大锋利的斗气冲撞而出，蓝色的剑形气息交错撕碎了在他周围的一切，只留下了残破的地板。一个旋身，少年紧束的黑蓝长发甩起一个潇洒的弧度，长剑对准了另一个方向的敌人。
　　虽然认识到了情敌实力的大幅度提升，黎柠子也不会神经到想和他一样以大招清场。双手轻松地挥舞着一对大得吓人的黑刃巨斧，总共加起来一百公斤的重量轻轻松松地达到了横扫千军的效果。
　　本来就是力大无穷，加上旋转之间刻意的借力留力，一对砸就能砸死人的巨斧的沉重，在黎柠子而言举重若轻。脸上没有丝毫的疲倦，好像手里不过拿着一张纸一样。在他周围的魔物，一斧两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大多数是在垂死之余狠狠地砸到了同伴的身上，一起被撞到九霄云外。
　　相比之下，冶铭心比这两人收敛不少。站在已经被清了场的空地上，只有在同伴身上不断亮起的光芒证明了她的存在。
　　有一只伞妖注意到了这个站在队伍最后，处于被其他两人保护位置的女孩。也许是觉得她好欺负，偷偷摸摸地越过两人的防线，一下子跃起，用伞状的身体刺向她！看见正好回头的少女惊恐的墨般的眼睛，它高兴极了，连少女朝着它迎来的手掌都没注意到……
　　“——圣光！！”
　　随着一声娇喝，白嫩的手掌上忽然闪烁出灿烂的不能直视的光芒。高兴地撞过来的伞妖一下子被这光芒轰得粉碎。
　　冶铭心点点头，满意地笑笑。回过身来继续紧张地看着前方奋勇作战的两个人，随时准备把各种辅助法术施加在他们身上。

　　不久，当对敌机会最少的冶铭心也记不得到底是收拾掉了第多少个偷袭者的时候，魔物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终于不再出现了。留在他们身边的，只有支离破碎横七竖八的尸块。三个人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武器，休息一下。此刻，三个人早已经满身是血。但就算是贵为公主的冶铭心，也没有一丝动容。
　　“已经散去了吗？不会是被打怕了吧？”铭心的样子看起来最为正常。只是似乎有些魔力消耗过渡，一边问一边抓紧时间恢复。
　　“不可能，要怕早就怕了。”梅海身上满是血迹，但是，一处也不是他自己的。他靠在自己的剑上，剑深深插入泥土中，剑刃早已经染成了暗红色。
　　黎柠子习惯地拿带着的水冲了手，防止在取东西时出现妨碍——毕竟他的本职是小玩意最多的炼金术士。靠在他身边的双斧，玄黑的斧面无论吸食多少鲜血，都改变不了那沉重的颜色：“也许是领头的要来了吧。是主谋还是那几个能化成人形的呢？”
　　正说着，洞穴深处响起了脚步声和奇异的“咯嚓”声，同时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碰撞声响起来。

　　“想见首领的话，你们这些人的本事还差得远！！”
　　在三个人戒备的眼神中，洞穴的深处走到明亮处一个“人”。穿着一身正统的不能再正统却又破破烂烂的武士和服，但是在应该是头颅的地方却只有一颗灰白的骷髅晃来晃去。腰上挂着一把刀。
　　“……邪骸浪人？”面对这种堪称稀有的魔物，黎柠子试探地开了口。
　　“呲呲……说对了。不过我更希望你们叫我潘克斯……”声音伴随着刺耳的牙齿碰撞的声音，使人浑身发冷。
　　梅海也许是天生的粗神经，毫不犹豫地追问：“右亲王呢？！”
　　“呲呲……如果是真正的右亲王的话，那个愚蠢地闯进□□的家伙在半个月前就死在这里了。就像你们一样……”
　　“王叔……你们！”虽然早有猜测，可是当确定了以后，冶铭心仍然不自觉地眼睛发红。以前那么慈爱的王叔怎么会变成这样？果然……
　　“我们是魔物啊，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呲呲……”潘克斯对冶铭心的悲愤不以为然。冷笑着继续说，“首领在二层。不过他懒得见你们，所以把两层的连接口封起来了。如果你们有早上解开诅咒那个家伙的本事的话倒可以去试试……呲呲……”
　　“……”如果我们有那个本事，还用在这里跟你废话吗！
　　“还有一个选择——我们陪你们玩玩。我们一共四个人，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块碎片……如果你们分别打赢我们四个，从尸体里面挖出来碎片的话，拼在一起也可以解除封印。怎么样？”要消遣消遣……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可以！！”三个人连丝毫犹豫也没有。潘克斯一下子兴奋起来。
　　“很好，你们一起上还是单挑？我无所谓！呲呲……”只要有架打就行！！！
　　“我来。”还没等其他人商量，梅海毫不犹豫地就跑到了前面。黎柠子和冶铭心只好识趣地退开。

　　……这小子，一遇到对手就兴奋了。
　　……不对，还要加上铭心。黎柠子偷偷看了紧张地站在旁边的冶铭心一眼，心里又加了一句。
　　“你是剑士？不错不错……呲呲……”潘克斯身体略微□□，骨架子似的手按低刀柄，“让你先攻，来吧！”
　　梅海长剑出鞘，剑刃一晃，一个优雅的剑士礼。然后，双手握剑向对方冲去。
　　“——狂击！！”随着一声轻喝，梅海的步子快到了人眼无法捕捉的地步。转眼间冲近了潘克斯。手中的剑仿佛忽然具有了生命，挟着万夫莫当的气势，以无法看清的速度向潘克斯砍去！！！一剑！两剑！！四剑！！！十六剑！！！！三十二剑！！！！！
　　无边的刀光剑影当头罩下，潘克斯的骷髅头上没有丝毫慌张，有的只是轻蔑。但当那些刀光剑影即将没入他的身体的时候，从牙齿间传出了森冷的声音——“如果只有这点实力的话，你还是去死吧！！！”
　　一道苍白到刺眼的刀光倏忽亮起，从梅海的右腰到左肩，画出一道凄美的血色弧线。如雨般倾泻的剑影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正处在发出大招后的短暂停滞里的梅海收不及剑势也来不及闪避，就那么直面地撞上那道苍白的刀光，整个人被击飞出去。狼狈地跌落在地上。在半空中飘洒开来的，赫然是鲜红的血液……潘克斯看看自己的刀，露出非常诡异的表情。
　　“梅海！！”冶铭心脸色大变，就想跑过去，却被黎柠子一把扯了回来。“放心。……他没那么柔弱。”
　　像是证明黎柠子的判断似的，应该重伤倒地的梅海一下子跳了起来，脸色苍白。并没有预想中一分为二的惨状，只受了一处伤——左手手腕处深可见骨的割伤。
　　“……果然，刚才那一刀，他是用左手腕直接抵住剑刃接的。”黎柠子语气中含着咨嗟。
　　梅海的表情没有因为痛苦产生任何变化，如果不是那惨白的脸色，恐怕都没有人相信受伤的是他。他将长剑插在地上，撕破左手衣袖，密密麻麻了无章法地在手腕上系紧。
　　“……可是，力量差得太远暂且不说，速度也输给对方。空有技巧，恐怕没办法……”不同于纯粹辅助的冶铭心。黎柠子好歹也同是物理系战斗者，刚才的战斗已经了然于心。不由得为梅海的这一战而担心。但是，梅海的行动却让他疑惑了。
　　梅海凑乎着包扎好了伤口，还有些僵硬的左手一把握住长剑的剑柄。又用剩下的布条将左手与剑柄牢牢地绑在一起。然后，他抬起头，左手拔出长剑指向潘克斯，同样的双手握剑，却换了主手。黑得发青的双瞳坚定地看着潘克斯。

　　“……你比我强。可是……这场战斗，我绝不能输！！！”
　　“准备好了吗？……呲呲……”刚才在梅海忙于治疗的时候，潘克斯一直站在那边饶富兴味地看着，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看到梅海已经准备完毕，他发出刺耳的尖笑，带着依旧苍白得可怕的刀光向梅海冲了过去。但是，不过五步，他就停步了。
　　少年的头发无风飘动，在身后拍打着。从傲然挺立的身躯，向着对手伸直的双臂，染满鲜血仍然紧握剑柄的双手，一直到遥遥锁定了敌人的锋利剑刃，缓慢地集聚着一股奇异的气——强大，但是不突兀。仿佛本就属于天地之初的一点元气，属于自然的一部分。那股气不断地与剑和人融合，使得梅海身体周围洋溢出一种白色的气焰。不同于煌华的银白灿烂，不同于潘克斯的苍白刺眼。而是一种朴实温和得不带烟火气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