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沐/雕刻时光》鈞天

13、第 13 章

　　沐流尘坐直了身子：“四无君，要不是知道你不至于这么无聊，我一定会以为你是在故意跟我过不去。”
　　是的，两个礼拜前这个男人就在这间屋子里不容否决的强迫自己跟他回S市，现在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沐流尘放下手里的水杯，毫无疑问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四无君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把身子往桌前靠了靠：“昨天有看新闻吗？现在的S市对于你来说并不安全。”
　　“新闻？”沐流尘愣了一下，昨天一整天都在店里，晚上又和四无君在一起，他根本没有关注这些事情的时间。但好像隐约有听到店里的客人说起有什么重犯越狱，好像……好像就是S市？
　　“有犯人越狱？”沐流尘试探着问，“不过要是真让一个越狱犯威胁到普通公民的安全，我想S市的警视厅还是关门算了。”
　　对于沐流尘不以为意的表情，四无君冷哼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那个越狱的重犯是经天子呢？”
　　这句话无疑一记炸雷在沐流尘脑子里轰隆一声炸开，经天子，他都快要遗忘这个名字了……三年前，那个原本长得端正，却在法庭上面目狰狞出口恶毒的经天子。
　　那次事件前后对沐流尘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他没有想到这个名字还有再次在自己面前被提起的一天。
　　沐流尘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恢复平静，对着四无君笑了笑：“好像他才是坏人，为什么反而我像要怕得东躲西藏一样？”很轻松的一句玩笑，不过说话的人却一直低头看着自己交叉放在桌上的双手，这是沐流尘在不安时惯有的反应。
　　这时候四无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打过来的是天之翼，沐流尘努了努嘴示意他听电话，然后知趣的端起水杯走进厨房，顺便对正缩在桌腿旁边玩儿尾巴的小黄招了招手。
　　“嗯，我知道了。剩下的让百朝臣去办吧。”
　　挂掉电话四无君拉开座椅走进厨房，看到沐流尘正把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香菇扔进洗菜的池子，水哗啦啦的冲着，小黄蹭在他脚边依然继续玩儿着尾巴。
　　四无君直接走过去从后面搂住沐流尘的腰，然后习惯性的把人往身前一拉，让沐流尘的后背紧紧靠在自己胸口。
　　“我在洗……”
　　话还没说完，四无君已经伸出空出来的那只手拧上水龙头，然后用嘴唇轻轻蹭着沐流尘的耳垂：“现在没洗了？”
　　“……”
　　沐流尘皱起眉头：“放开我，你不用去工作吗？”
　　微怒的语气显然对四无君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威胁，腰上的手倒是搂得更紧，右手轻轻捏住沐流尘的下巴，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今天是周末，老板也需要放假。”
　　于是这话不出所料的换来一记白眼，沐流尘腹诽道：刚才还有电话，恐怕今天全天岳就你一个人休息吧。
　　不过这话当然没说出口，四无君已经开始轻轻啃咬他的脖子，沐流尘被圈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四无君的吻一路游到后颈，酥酥麻麻，点起一股燥热。
　　“四无君你够了！”
　　“这样就够了？”四无君的嘴角弯起来，故意把手伸进沐流尘衣服里，在他紧实的腰部细细磨蹭，笑得像一只坏心眼的大猫，“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啊。”说完在沐流尘腰上轻轻一掐。
　　“你……”
　　其实从刚到A市那天荒唐以后，四无君对沐流尘除了拥抱和亲吻，几乎没再有过什么越矩的举动，他很清楚的明白现在的沐流尘无论身体还是内心都在本能的抵触自己，他不想沐流尘把自己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也不想去过分的强迫他，所以大多时候也只停留在露骨的暧昧上，毕竟较之自己那天带给他的身体上的创伤，沐流尘那颗心恐怕早已经千疮百孔。
　　四无君见好就收的停下动作却没有松开环抱沐流尘的手，男人稳重的鼻息喷在颈后，沐流尘缩了缩脖子，不自觉叹了口气：“莫老师是我的恩师，所以我必须回去看看你明白吗？”
　　他明白四无君说一不二的个性，但对于沐流尘来说，莫长铗不仅仅是他的导师，更像是慈父一般的引导者，这样一位正直而不多话的老者，几乎出现在每一个场合都是笔直端正，总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坚定不移的信念。正是这种信念，沐流尘一直把它当做自己人生路上的灯塔。
　　只是没想到三年前一别，师徒二人却永无再见之期。
　　念及此沐流尘的神色黯然下来，老师，我让您失望了吧……
　　虽然是背对着自己，但这点儿变化终究没能逃过四无君的眼睛，他拉过沐流尘的手握住，放到胸前：“我不知道经天子这次越狱的目的是什么，但敢肯定那家伙不会只是蹲腻了牢房想出来溜达溜达这么简单。况且现在无论是警方还是天岳都对他的行踪毫无头绪，所以我不能放任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容许沐流尘身上再发生什么意外。
　　“四无。”沐流尘抽出手转过身来，“难道你以后都准备把我二十四小时保护起来，像养的宠物一样？”
　　四无君的眉头拧起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行了。”沐流尘从四无君的怀抱中抽身，认真说道，“我是成年人，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况且你未免太高估沐流尘的价值了，要说经天子真有什么企图，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比较靠谱。”当初一手把他送进牢房的人可是四无君啊，沐流尘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还没这个本事。”说完四无君放开沐流尘，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往客厅走去。
　　沐流尘没有跟上，四无君工作上的事情虽然对他从来不避讳，但他却很自觉的回避。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小黄柔软的下巴，逗得小家伙发出一阵惬意的喵喵声，沐流尘笑道：“我要出去几天你怎么办？你说要是让百朝臣再顺便照顾一只猫的话，他会不会直接疯掉？”
　　这时，正在办公室里面对一堆新文件泪流满面的百朝臣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呜呜呜果然昨天穿太少感冒了么。
　　“小烟花你上个礼拜买的感冒冲剂还有吗？快给我一包！”

　　这个电话时间略长，等四无君再回来的时候沐流尘已经把洗好的香菇从池子里捡了出来，正在思考是切丝还是切丁。
　　“香菇鸡粥，想吃香菇丝还是丁？”
　　“都行。”
　　其实四无君是过来告诉沐流尘A市的事情他会在这两天收尾，然后跟他一起回S市。沐流尘本来想说他就回去扫个墓，两天就回来不用这么兴师动众。但是看到自己刚要开口四无君立马黑下来的脸，还是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算了，至少四无君没把他绑在A市已经算很大的让步了。
　　于是在四无君处理工作这两天沐流尘干脆也没去店里，挂上店主出门暂停营业的通告便回家收拾东西。东西不多，只需要简单打包几件换洗衣服。期间四无君还问过他要不要找人帮忙照顾小黄，沐流尘想了想百朝臣那副面对老板不敢怒更不敢言的哀怨表情，很温和的笑了笑：“小黄我麻烦离月照顾吧，小家伙挺喜欢她的。”
　　当然这样的小事情四无君不会多加干涉，只象征性的留下了百朝臣的电话，告诉沐流尘要是有需要猫粮什么的让他去办。
　　于是趴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的某人再次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出发的当天早上沐流尘把小黄抱给了离月，在离月一脸“老板你这么快就要和四无君先生去度蜜月了吗”的表情里，他被四无君直接塞进了车里。
　　因为天之翼要代替四无君审核A市商圈竞标的最后事宜，烟花客还在做一些收尾工作，所以被派来开车的肯定又是万年苦力百朝臣。
　　在看到沐流尘的瞬间，百朝臣先是愣了一下。沐先生，竟然真的是沐先生。
　　于是直到四无君走到面前了百朝臣才回过神来，反而是沐流尘十分友好的先对他露出微笑：“小百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沐先生！”百朝臣赶紧替两人拉开车门。
　　一路上沐流尘径自靠在后座闭目养神，四无君本来想把他拉过来让他靠到自己肩上，但又怕沐流尘是真的睡着了被自己弄醒，踌躇再三最终只握住了沐流尘放在腿上的右手。
　　百朝臣从后视镜里看到四无君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叹气的同时滴下一滴冷汗，执行长居然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于是悄悄把头低下去专注开车，这种事情，还是不看为好。

　　列车缓缓启动，看着百朝臣在站台上逐渐消失出视线的影子，沐流尘冲四无君笑了笑：“这么多年小百还是没罢工么？”
　　记得第一次见到百朝臣的时候，他是被四无君支使来给自己送午饭，当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找错了科室，最后跑到心外科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一个保温饭盒递到沐流尘面前：“还……还好赶上了……再晚两分钟我……我就死定了……”
　　沐流尘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五十八分。
　　四无君倒是很从容的撕开一包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要当天岳的员工，他必须有存在的价值。”顺手拿起桌上的保温壶晃了两下：“嗯？没水吗？”四无君皱了皱眉头。
　　“我去接水吧。”沐流尘站起来，一边在心里吐槽四无君的常识，火车上开水都是要自己去接，哪儿有提前准备好的。
　　于是握住水壶正准备提走，手却被四无君按住：“我去。”
　　沐流尘把另一只手放上去：“四无君先生，请告诉我你知道茶水间在哪儿么？”
　　“……”
　　四无君坐火车的时候本来就少，何况以前每次都有天之翼或者绝烨在旁边，接水这种事情当然不用亲力亲为，所以茶水间这种地方，他还真不知道在哪儿。
　　不过常识虽然很重要，但这东西实在没有的时候智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弥补。四无君轻咳了一声：“往前走就是。”
　　车厢这么多人，茶水间这种人人都要用的结构肯定不可能在什么特别难找或者间隔太远的地方，火车又是这种一路通到底的构造，所以往前走这种说法绝对不会有错，至于要走多久，四无君想了想，反正不会太远就是了。
　　当然，四无君这点儿千回百转的心思沐流尘是不得而知，他只是轻轻拉开了四无君的手：“还是我去吧，很快就回来。”说完就提着水壶转身离开。
　　茶水间就在两截车厢交界的地方，沐流尘装满一壶水饮水机上的指示灯刚好跳成红色，他低着头一边盖上盖子，一边转身。
　　因为注意力全在水壶上，沐流尘根本没注意到后面还有人，盖子也没盖牢，这一转身刚好撞到后面的人，滚烫的开水溅出来，洒了那人一身。
　　“啊！对不起对不起！”沐流尘一边道歉一边赶紧放下水壶从身上摸出纸巾，“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
　　“没关系。”那人接过沐流尘递过来的纸巾在身前轻轻擦了擦，还好只是水渍，看样子也没被烫着。
　　这时候沐流尘才注意到这人的样子，脸上的线条很凌厉，却不像四无君那样有着咄咄逼人的锐气，反而更像是刀封鞘中，藏而不露。
　　突然发现自己盯着人看了半天，沐流尘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实在很抱歉。”
　　这次，被撞到的男人像觉得有趣一样笑了笑：“一点儿水而已，很快就干了。”刚好看到沐流尘身后的饮水机还是红灯，突然失望的叹了口气，“水还没好啊，我去另一节车厢算了。谢谢你的纸巾。”说完就转身离开。
　　“怎么去了这么久？”沐流尘正要去拿水壶，四无君的声音随即在身后响起。
　　其实沐流尘走开也就四五分钟，但他还是不放心，就顺着车厢找了过来。
　　“刚才不小心撞到人了。”
　　四无君看着沐流尘上下打量了一眼：“你没事吧？”
　　“是我不小心撞到别人不是被人撞……”沐流尘任由他接过自己手里的水壶，无奈道。
　　“你没事就好。”正要拉沐流尘离开，四无君突然看着另一节车厢的方向，皱起眉头，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沐流尘不解的问。
　　“没。”四无君拉过沐流尘往座位走去，“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沐流尘回头往另一边看了看，刚才被自己撞到的那个男人正消失在车厢的尽头。

　　列车到站是下午六点三十四分，四沐二人刚提着旅行箱走下列车，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年轻人立刻迎了上来。
　　“执行长先生。”对四无君微微弯腰算是打过招呼，又扭头看向沐流尘，“沐先生，行李交给我吧。”
　　“你是……”天岳的员工沐流尘认识的其实只有绝烨、天之翼、百朝臣、烟花客四人而已，这次这个干净的年轻人他还真没印象，不过对方却好像对他很熟悉。
　　“命世风流。”四无君说了一个名字，算是对沐流尘简单介绍。
　　“命世你好，辛苦你了。”四无君还在旁边站着，沐流尘这声辛苦命世风流哪儿敢收，赶紧一个劲的说没什么，一边提着行李引着二人往站外走去。
　　另一边，从13号车厢走下来一个提着暗红色小皮箱的男人，他站在站台上四处打量，好像是迷路了。这个人就是刚才被沐流尘不小心撞到的男人。
　　“主人，这边！”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欢快的女声，只见不远处一个小姑娘正努力往这边挤，还踮着脚拼命朝自己挥手。
　　终于找到了。一头银发的男人笑了笑，拖着自己的小皮箱往小姑娘的方向走去。
　　走到面前，头上别了个大蝴蝶结的小姑娘双手叉腰，突然换成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主人，你比通知我和三昧的时间晚了四！个！小！时！”神知道她在站台等了整整四个小时，现在腿都快断了。
　　“我把给小柳鷦带的礼物忘在宾馆了，回去拿再到车站只好等下一班车。”男人依旧笑着，顺便弯下腰拉开皮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到小姑娘面前，“chocolate。”
　　虽然依然一脸“你别以为礼物就能贿赂我”的表情，但接过小盒子柳鷦的眼睛里还是露出掩饰不住开心，提上男人手里皮箱，嘟囔了一句“要晚一班车也能先打个电话啊”，然后冲着远处一个劲的挥手：“三昧这边这边！过来提行李了！”
　　回过头看到主人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另一个方向，柳鷦不解的问：“主人在找什么东西么？”
　　男人的嘴角扬成愉悦的弧度：“不，我好像在火车上遇到了有趣的人。”
　　目光尽头，沐流尘正和四无君并肩走出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