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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锦鲤抄 ...
文案:
宁武皇仁光九年锦文轩刻本《异闻录》载:
扶桑画师浅溪,居泰安,喜绘鲤。院前一方荷塘,锦鲤游曳,溪常与嬉戏。其时正武德之乱,潘镇割据,战事频仍,魑魅魍魉,肆逆于道。兵戈逼泰安,街邻皆逃亡,独溪不舍鲤,未去。是夜,院室倏火。有人入火护溪,言其本鲤中妖,欲取溪命,却生情愫,遂不忍为之。翌日天明,火势渐歇,人已不见。溪始觉如梦,奔塘边,但见池水干涸,莲叶皆枯,塘中鲤亦不知所踪。自始至终,未辨眉目,只记襟上层迭莲华,其色魅惑,似血着泪。后有青岩居士闻之,叹曰:魑祟动情,必作灰飞。犹蛾之投火耳,非愚,乃命数也。
锦鲤抄
莲华灼灼,似血着泪。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幅画,画中有一个男人的轮廓,寥寥几笔,唯一精心描绘的只有男人衣襟上的妖冶红莲,点点,散落开来。
空白的脸庞,任我如何回忆也记不起火光摇曳的那一晚他的眉眼,他的表情,只记得,他有力的拥抱,自我出生起我就不曾想过会有谁那么用力的拥抱我。父母亲的拥抱是温和的,一如融入笔墨的点点流转温情,友人的拥抱是有礼的,浅拥即止,一如我淡漠有礼的笑容。
搁下了笔,就如同过去许多次一样,待到墨迹干透,将它细心卷起放入一边的画缸,那里都是已经有许多画作了,每一副都和这幅一样未曾完成,里面的主角永远都是那个没有神情的空白脸庞。
如今的我已不再画锦鲤了,上门求画的人再多,也只能求得点其他风情景象,或梅、或竹,再不复风发意气。当年浅溪公子好一手绝画,锦鲤画作摆了整整一个厅室,堪称扶桑一绝,只是如今,一鲤难寻……
夏风阵阵,蝉声连连,院中依旧有一方池塘,数只红莲悄然含苞,只是再无当年游曳其中的那抹红影。我靠着雕绘着精致花纹的屋门,望着那片清凉,去岁霜降之时,颠沛的生活终于结束,匆匆半年岁月。而今明明悠然闲适,我却开始怀念当初战乱颠沛中与你自得一方天地的嬉戏,说出去怕是连三岁小孩都要笑吧。
人人都道我爱鲤成痴,就连我也觉得,但如今细细想来,却是嘲讽的厉害。如若当年我未曾路过那条小溪,未曾救起受伤的你,怕是也不会今日这般纷杂思绪了。怕是你当年还在恨我将你带回繁杂又闭塞的荷塘吧,你既是鲤中之妖,小小的一点划伤怎会要了你的命,但我一厢情愿,将你带回,锁在了小小一方天地,终日荷叶莲花,春秋交替,再不复往日潇洒自由。
“公子,您又在此处站着,仔细晒着。”院中匆匆跑来一位男童,十五六岁的清俊模样,是我在颠沛的岁月救下的,如今跟着年长的管事料理些杂事。
“去给我备些糕点,摆到院外石桌上。”
“公子,您……”
“?”
“您,又要往池塘撒了么……”说完,男童抿紧了唇低下了头。
“说过多次了,我是在喂锦鲤,以后就算你不赞同也给我闭上嘴巴。”呵,瞧,才不过一年岁月,如今的我竟会如此呵斥一个孩童了。说罢我也不看他,径直朝着树荫下的石桌走去。
世人皆道,扶桑画师浅溪,容姿卓越,风华灼灼,描绘的一手好丹青,可惜……自旧宅搬出后便被精魅附了身,常常在自家院前的池塘边和些妖魅之物交谈。呵,若真是如此,便好了。
是夜,天气闷热的厉害,我开了窗和衣睡下。我一向浅眠,窗外的蝉声总是让我不得好眠,今夜却一反常态睡得格外香甜,第二日梦醒,闻得室内一阵幽微莲香,料想是塘中的莲花开了。
“公子,水我给您端来了,掌事说,今日您说什么也得出来走走,断不会让您闷在房中作画了,小厅已经备好了早餐等着您用呢。”男童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懵懂的青春气息。
福伯是照看了我半辈子的掌事,父母亲不在的如今,到是算我半个父亲了。
依旧是昨日的男童,进门后轻声放下水盆,走过他的身边时一阵莲花清香略过我的鼻尖,很淡。可这孩子总是忌讳着我说的锦鲤之事,那个种下了莲花的池塘是断然不会走近的,真是奇怪。
“池塘里,莲花开了么?”
“啊……公子您知道我的……”看着我望向他的眼神,他立刻改口“我、我去帮您看看。”说着,快步走出门外,遥遥看了池塘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看来是我想多了,许是在外面等久了,身上沾染了些吧。外人皆说我被精怪上了身,如今倒是开始怀疑起其他人了,真是,夏日多忧愁。
“公子,莲花、嗯……开了。”
这么远,怎么望的真切。
“嗯,知道了,下去吧,告诉福伯,我一会儿就来。”
“是。”
········
“吾乃鲤中妖,你这凡人好生不知趣,竟将我锁在庭院池塘,拿些什么糕点喂我,如此脏陋之物怎入的我眼。待我养好了伤,看我如何作弄与你!”
梦中,来人背着光,夏日的热辣阳光描摹出了他的身形,是位七尺男儿,周身的气度风华无以描绘,只听得他傲慢斥责的声音,如泉水叮咚,又如春风和煦……
翌日醒来,室内依旧飘散着淡淡莲香,竟是梦到了昔日庭院,竟是梦到了那人——
鲤中之妖……
婉转在舌尖的几个字,却是我不愿与人分享的至宝。
接连几日我都在幽微的莲香中入睡、醒来,每日的梦境也各有不同,相同的,却都是在旧日庭院塘边的那位鲤妖。有时是他傲慢斥责着我的冒犯,有时是对我搅乱一池春水的微怒,有时是调笑我画作的拙劣……
“炎炎夏日,不在屋内避暑,倒是出来看我,谁像你这般痴傻,我自去莲叶底睡去。”
“你这凡人真是不知好歹,以为你搅乱池水我便会出来么?还不撤了你手中的糕点,我才不稀罕那点东西。”
“你这人,画起锦鲤来倒是不错,描绘起人物来却画的这般拙劣,若是让我来画,定然……”
“终日只知绘些花鸟虫鱼,生逢乱世也不知学些自保之术,哼!区区凡人……真是,区区凡人……”
……
梦境中,夏日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星星点点撒在塘中,水波流转间闪出细碎的光。男人时而傲慢、时而淡漠、时而愠怒……细细辨来,竟是昔日种种,那时我将一尾山间救下的锦鲤投入院中池塘,只作是一尾可怜的受伤锦鲤,细心照看着,待到养的时日渐长,它才偶尔钻出莲叶底与我嬉戏游玩。那时只道是刚从溪边带回恐不喜人声,养熟了便好了,原来,当时他竟是那样一副面貌在一边看着我这个冒犯的凡人,也算自得其乐了。
过了几日,连福伯都察觉我终日恍惚,沉迷梦境。
只能叹梦境太过静好,如今院中的池塘太过空旷罢了。
终有一日,我自画缸取出一幅画作,寥寥几笔涂出眉眼,权当做练笔,也不管生硬的五官与柔和的线条相悖,连笔墨都未收好,便去睡下了。
夜间,那人又再次进入了我的梦境中……
翌日清晨,我早早便起了身,匆匆走到桌案前一看,久久不语……
面前的拙劣之作被人巧手添了几笔,昨日的冷硬线条早就被揉碎了掺在里面,看不出一点违和。画中的人眉眼上挑,朱砂成痣,果然是万般风情,此种游戏人间,冷眼静看过眼云烟的神态也只有妖物才会有了。
当真是……画的比我好……
当日,我去前厅找了福伯,告诉他这两日夜间我的住房边切不可有人走动,叫下人都离远了走。
“福伯,爹娘生前嘱咐了我要孝敬你,多年下来却依旧是您在照顾我,当年也是您把我硬拉着离了宅院,一路颠沛。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您的,只是现如今这偌大的宅子往后也得有个人主持才行,这宅子,以后就要您好生照看着了。”
面前的福伯皱着一张老脸,双目却幽深的盯着我,想从我平静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公子,这宅子,终究是公子您的。”
“福伯,从小到大,外人都道我浅若春风,却少了点风骨,我这连爹娘都不知道的性子,您却是懂的。”我依旧笑着看向面前我唯一的‘亲人’。
“……福伯,会顾着这地方的,万一,公子还回来的话……”
“不回了,以后福伯也要照顾好自己,您这把年纪有什么事就交给下面人去做吧。”
福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终是谈了一口气。“哎……”
看着眼前的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在我面前苍老了下来,那一瞬间,我有些不忍,可是我知道,我的所有神思,都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与那人一同化作了灰烬。
生,如何?死,又何妨?
青岩居士的劝诫声犹在耳边:“魑崇动情,必作飞灰。犹蛾之投火耳,非愚,乃命数也。”
“公子,以他千年修为换得你百年光阴,莫要辜负啊!”
当时的我给他的回答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外人所知的浅溪公子浅若春风,就连哭,也该是清泪两行。
终是岁月磨疯了人。
是夜,我点燃了屋内所有的灯烛,推开窗户,林间的蝉鸣悠远模糊,萤火虫在其间闪烁着点点荧光。
我将所有没有画完的画作都丢入了火盆,看着火舌舔舐上浸染了墨迹的纸张,犹如那日吞噬了我的一生的火光,窗外传来了脚步声,沙沙——来人慢慢的踱着步子走近——
“吱呀——”一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我没有转身,而是闭上了一直看着火光的双眼,许是火光看的时间久了,酸涩的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虽没有我画的好,但也可以遗世了,你这般烧掉,岂不可惜?”来人轻轻浅浅的调笑着,许是在小溪边生活的久了,连声音也带着溪水的清冽,倒是比梦境中清晰。
“遗世又如何,终不会有人如我这般,飞蛾扑火。”我转过身去,看向面前的人。
来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清俊模样,明明还是那副长相,此时却摒弃了平日谨小慎微的个性,随意的倚靠在门边,嘴角挂着浅浅一抹笑,连身上的粗布衣服也仿佛散发着光晕。
——是我救下的男童。
“原来我救了你两次,古有结草报恩之说,如今你拿什么来报答我?”
来人非但没有愣住,反而一派轻松的浅笑出声:“此去不过岁余,如今你这态度倒与当时差了许多。”
身后的火盆中还有未燃尽的纸张,温热的火舌直烧的我脑袋生疼,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他。你既是鲤妖,怎会逃不过一场火海?你既是鲤妖,早已灰飞的你怎会出现在这里?你既是鲤妖!怎会,现在才来找我?!……
这些话语用尽了我岁余的时间也未曾寻到答案,此时它们挤挤囔囔都堆在我的脑海,舌尖却吐露不出一个字句。
“怎么?我来了这许久,连杯茶水也没有么?”这个时候,对面的那人却又出了声,明明不该是那样的一副皮相,他却好似得了乐趣当他如同自己的身体般随意行动。
“……你不是还嫌弃我这儿的吃食么?”比思虑更快的,话语自然而然就从唇边流出,这幅模样倒像是多年未曾相见的好友,只觉心中微酸。我走到了一边的小桌上斟茶,一手扶着茶杯,可平时平稳的手却在此时颤抖了起来,连茶具都碰撞出了声响,更别提撒了不知多少的茶水。
“砰——”“要喝自己斟!”我放下了茶壶,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有些什么要从心中喷薄而出,只是我已习惯了将他们隐藏,但是难以找到发泄口,当真是作茧自缚。
“不但礼数忘了,连脾气也比以前大了。”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在我望过去时毫不在意的走向了一边的的桌案,那里早已摆好笔墨纸砚一应物品。
眼角的泪意始终停不住。
看着他作画的背影,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我却忽然没了上前的力气,傻傻的在撒着茶水的桌边无力的靠着。如果,站在这儿的是那人自己的身形,想必此时此刻那低垂的眉目定然是风情万千的。
“再不看我,我可就要走了……”
什么?又要走了么?又想走了么?
“别想!”舌尖婉转的话语最后却凝聚成了这样两个字,仿佛我这一生的坚持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语言尖刻的几乎要划破空气。
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眸子里闪过惊艳的光。
然后他低低的笑出了声,呜咽在烛光中。
“此生遇见你,实乃大幸,亦是大不幸!”留下掷地有声的只字片语,他当着我的面转身拂袖而去,长长的发丝从男童的身形中飘出。
我怎会让你就这么离开!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
仓皇追了出去,衣袖拂过烛台,走出门外的我留下一地火舌。
只见那男童安静的躺在院内,好似昏睡了过去,匆忙转身,我在院内池塘边寻到了他的身影。
他站在塘内荷叶上,幽微的月光糅合着莲香洒在他身上,银发白袍,前襟层迭红莲,双目赤红,眼尾一点朱砂红痣,倒真是条正宗的红白锦鲤。待我走近,却发现他的身形是透明的,月光透过他照亮一池春水,脚下的荷叶边有一抹暗影,悠然自得的在池内游动的漂亮的鱼尾。
是了,已作飞灰,自然是没有实体的,也难怪要附在男童的身上。
“我花费千年岁月只换得你百年光阴,你这凡人,真不知好歹。”
“孑然一身,终日惶惶,倒不如当年葬身火海。”
我踏上了池塘边缘的石块,背后是吞噬了我过往的火舌,面前是如一缕随时会消散的风。
自幼,在所有人眼中,我永远是那个带着淡淡笑容的公子浅溪,不会争吵,不会执着,除了偏爱锦鲤绘画,所有的情绪都是一缕拂面春风。他们都不知道,也不会知道,我深埋入骨的固执。
他向我伸出了手,莹白温润的指尖……
我触碰到了他……
“浅若春风,呵,外面那帮人真是傻子,怎会看不出你骨子里的执拗。”
“……因为他们不是你。”我深深的埋在他的怀中,嗅着淡淡莲香。如同那晚在火海紧紧拥住我的力道,我想,这一刻,我还是那个爱鲤成痴的浅溪……
“……所以说,昨夜就不该来看你。”
“可你不仅来了,还发出了声响。”
……
“……区区人类……”
……
“区区人类,却锁住了你。”
·······
男童是在被一阵阵熏烟呛醒的,当他睁开眼时,浅溪公子的厢房已被火光吞噬了一半。他听见“扑通”一声响,匆忙扭头去看,只见一抹白影落入池塘——是公子的衣袍。
“来人啊!!!!公子落水了!!!厢房走水了!!!”
……
当夜整个宅邸内的人都被福伯叫醒了,救人的救人,救水的就水。福伯绷着脸,双眼死死的看着庭院内不深的池塘。
绵绵的细雨飘散在周围。
这场大火并未有一人受伤,仅仅浅溪公子的厢房连带着周围的一间空房全毁,在晨曦初现的时候便已灭了火。
但是无论怎么打捞,众人都没有在池塘内寻到公子浅溪的身影,边上塘底的淤泥和莲叶荷花堆了一地。
无奈。
“把水弄走!挖!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最后众人在三尺地下找到了一幅被布巾裹好的画卷,没有丝毫损伤,打开一看,却是两个气度风华无双的男人相携行走在林间小溪边的场景,两人的嘴角的晕开了浅浅笑容,眉目流转间闪烁着愉悦。
——其中一人,正是众人遍寻不着的浅溪公子。
掌事霎时目瞪如玲,惊惧万分,伏地,大恸!
后来,世人皆传,画师浅溪,一生爱鲤成痴,终日与妖魅为伍,最后被精怪勾去了魂魄,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再后来,消息不胫而走,传入了正在品茗的青岩居士耳中,沉默片刻后,风声呜咽中飘出一句话语。
“如蛾之投火,化灰飞。非愚,乃命数也……”
——终——
嗯......拙劣之作,只是给了我心中的他们一个结局,话说其实最后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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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锦鲤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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