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起床都看到我家镜子在拯救世界》砚凉

11、Chapter 11

　　他们最后逃离坎德尔城堡的时候，身后曾经平和温馨的小镇已然变成了一座废墟。有兽人在街上点起了火，所有繁华的、美好的、罪恶的、贪婪的、挣扎的、绝望的，统统在一片通红之中化为了乌有。
　　侥幸从兽人袭击中逃出的人们聚集在山岗上，只是劫后余生给人们带来的多半不是新的希望，而是失去珍贵家园的惨痛现实。
　　女儿的父亲，妻子的丈夫，男孩的母亲，少年的英雄。所有梦想的憧憬的深爱的怜惜的。
　　全部在废墟与烈火之中灰飞烟灭。
　　拉尔斯、芮茵和加拉哈德也在人群中央。黑发少年表情麻木地走过痛哭哀吟的人群，恍惚就在昨天，他还和这些熟悉的人一起，在街道上惬意行走，期待美好明天的到来。而转眼间，家园和信仰，顷刻崩塌。
　　“因为之前的战争，城中没有骑士保卫，而且，好像在城主府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不断召唤兽人前往。”一派严肃的加拉哈德背手而立，想要靠解说来挽回他那早已一败涂地的形象。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到底是……为什么呢？”凝望着远处烈火焚烧的城镇，少年泪痕干涸的脸庞上是空洞和茫然。
　　“明明……曾经在西萨罗面前发过誓的，为什么主君他……”
　　“不，主君也死去了，就连亡灵法师也死了，那么……这到底是谁的错？如果死去的都是罪人的话，那么活着的人又为什么要遭受苦难呢？”
　　“如果西萨罗大人真的在看着的话，他为什么要让这些事情发生呢？”
　　少年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山丘上，这是他从来单纯的生命中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理想、信仰在刹那间颠覆，然而就连芮茵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恶行永远存在，为什么善良的人常常难得善果……每一个时空，每一个世界，每一分一秒都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
　　“这样的世界……为什么不干脆毁灭掉算了……为什么还要存在呢……”
　　拉尔斯的声音越来越低，芮茵敏感地发现，好像有若有若无的黑紫色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上扩散开来。这种画风明显和其他人不同的二次元效果，让芮茵骤然想起某不靠谱手记中最危险的一幕……
　　糟、糟糕！这是拉尔斯的魔法师血统终于要觉醒了吗？！
　　“闭嘴！”芮茵深吸一口气，雷霆万钧地一巴掌拍到了黑化中的拉尔斯后脑勺上。
　　被掀翻在地上的少年跪坐着怔怔看着她。
　　“就算有罪恶存在又怎么样？就算人类有贪婪的本性又怎么样？除了荒芜的原野之外，有光的地方一定有影子。一路上始终唠唠叨叨说着不可能的梦话的你，才是最可笑的吧？！”
　　芮茵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
　　“拉尔斯德普莱克特图斯——我告诉你，不要动不动就抱怨、自暴自弃、自以为是。你已经十九岁了，麻烦你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像个骑士一样去战斗，去拼搏！”
　　她指着远方黑烟滚滚的城镇，冷冷说道：“因为信仰被毁，就绝望了吗？还早得很呢！主君死了又怎么样，世界充满罪恶又怎么样！如果你是个男人，就请你站起来，做你自己的王，创造一个你满意的世界啊！埋怨、报复、自暴自弃，是最恶心的懦夫才会干的事情！”
　　芮茵大义凛然情绪激昂，恍若教导主任校长教授甚至鸣人嘴遁集中附体！说到激动处，摸起身边的什么东西，颇为营造气氛地用力往地上摔了过去！
　　一声脆响之后，芮茵才意识到她刚才顺手砸过去的是什么，她脸色陡变，然而还没来得及去抢救，那个摔裂了的东西一阵颤抖，忽然好像打翻的颜料桶一样，向空中喷薄而出了各种色彩。深蓝、亮白、诡绿交织着急速旋转，逐渐凝成了一副让人为之神夺的画面——
　　深幽苍蓝如同一汪梦境的海面，在月光下泛着紫色的粼光。好像天鹅半舒展着长长的白色翅膀的云朵，轻薄地缭绕着空中巨大的圆月。有歌声从幽深的海底传出，那是远超出人类想象的优美曲调，仿佛不是用嗓音唱出，而是直接用灵魂发出的震颤。轻快的、婉转的、哀伤明媚的音色，能把人类最强悍的水手拖入海底。紫色月光之下，唱歌的生物缓慢浮出海面，她们洁白的手臂相互挽着，向漫天星辰伸出柔软纤长的手指，这些天赐的生物都有着海水一样湛蓝的眼眸，玫瑰一般娇艳的面孔。她们环绕着矗立在大海中央的尖顶石柱唱歌、嬉笑，圆月之下是她们自由的盛宴。
　　这样一幅景色，完全没有依托地漂浮在空中，足足过了五六分钟，那些颜色才淡薄下去，逐渐飘散，剩下芮茵坐在地上，怔怔看着刚才被自己摔裂了的镜子发呆。
　　“你……”
　　芮茵顿感不妙地回过头去，不出所料，拉尔斯张着大嘴，一副惊讶到极致的表情看着她。她往后退了一下，绞尽脑汁思索着要怎么解释，还没想出来。少年已经四肢并用扑了过来。
　　拉尔斯啪地跪倒在芮茵面前，虔诚而感动地抬起头来注视着她：“您……您果然是西萨罗大人！请拯救我们的城镇！”
　　……这货又脑补到哪里去了啊摔！
　　“您就是西萨罗大人！只有西萨罗大人才拥有这样的神力……想象一下，能在半空中创造出一个世界的图像，这种能力除了战神西萨罗大人，还有谁能做到？”
　　“我不是！”
　　“您一定是的！啊……我居然能和西萨罗大人成为同伴，还能一路同行这么久，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我不是什么西萨罗大人！”
　　“这一定是西萨罗大人对他的信徒的考验，可是我……我这一路上居然对西萨罗大人做了那么多失礼的事情，我简直、简直不可饶恕！请您惩罚我吧大人！我……我愿用生命作为补偿！”
　　“靠！都说了我不是什么该死的战神西萨罗！”芮茵暴跳如雷，为了阻止少年越发如同草泥马狂奔不复返的脑补，一拳砸到了拉尔斯的脑袋上。
　　效果并不明显，捂着脑门倒下去的少年依旧一脸“啊我居然被我的神打了我真是太幸福了！”的表情星星眼注视着芮茵，他甚至虔诚地闭上了双眼，动作神情无一不在表示着“请再惩罚我几下吧这是我的荣幸”！
　　芮茵被那一脸抖M的表情恶心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个正常人的拉尔斯，为什么会变成……哦，好吧，是她的错，拉尔斯从开始的时候，就完全不是个正常人！
　　她气喘吁吁停止了殴打邪教少年的动作，往旁边看了一下，却发现加拉哈德也一脸古怪的表情深思地看着她。芮茵条件反射后退三大步，浑身发抖地问着：“你……你什么意思？不会连你也以为我是那个……那个西萨罗吧！”
　　“你……”加拉哈德神情激动大跨步上前，单膝跪地虔诚注视着芮茵，“如果你是的话，能给我一个王国的财富吗？”
　　“……不能！”
　　“那那……能扭转我（和谐）的人生吗？”
　　“不能……”
　　加拉哈德立刻站了起来，满脸掩饰不住的失望，消沉转身：“那就算了，无论你是什么，都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了。”
　　务实派的骑士迅速恢复了冷静，他皱着眉看着在芮茵手上的被摔裂了的镜子，思索片刻：“看起来……好像是这面镜子里面存在有魔法，才让那些东西显现出来的。”
　　“魔法？”芮茵怔了一下，迅速联想到，这面镜子正是她回家考试的必备道具，她点头：“说到魔法的话，的确是有的。这是一个白Ch……白魔法师送给我的重要物品。”
　　“能给我看一下吗？”加拉哈德伸出手来。
　　芮茵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镜子递到了加拉哈德手上。骑士认真观察着这面精巧细致的银镜，过了很久才把镜子递回到芮茵手上。
　　“我看不出来它有什么特别的。”加拉哈德皱着眉头说，“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它都不过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罢了。”
　　“可是，别忘了，你只是个骑士。”芮茵提醒。
　　“……我是白银骑士！如果有魔法波动的话，不可能感觉不出来的！”加拉哈德恼羞成怒。
　　“可是，这的确是个魔法物品。”拉尔斯小声说道，“我听那个莫尔多瓦说，这是瑟雷斯的遗物。”
　　加拉哈德瞪着眼睛看他：“你说……你听谁说的？”
　　“莫尔多瓦啊。”拉尔斯有些不确定地看着芮茵，“那面镜子召唤出的骑士，他是这么说的吧？”
　　“等等，你说叫做莫尔多瓦的那个人，还是个骑士？”加拉哈德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几乎要脱眶而出。在得到两个人的一致点头之后，加拉哈德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们知道……莫尔多瓦是谁吗？”加拉哈德目光呆滞地抬头。
　　“黑暗之神瑟雷斯，他活着的时候的名字，就叫做莫尔多瓦。”加拉哈德慢慢移动着视线，再次看向镜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注视着龙之宝藏的憧憬膜拜。
　　“这是神器啊！感谢战神西萨罗，我居然……呜呜呜……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有机会见到神器！”加拉哈德深情地执起芮茵的手，“我们卖掉它吧！一定能换到不少钱的呀吼~！”
　　芮茵一巴掌把加拉哈德的脸拍成了2D状：“不要说得好像这东西是你的一样，还有，把脸洗干净再来发出卖萌音。”

作者有话说

　　脑补帝拉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