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日全食》林小堂

3、第5~6章

　　五
　　我是一个诗人，小有名气。当然，仅限于在我们学校来说。
　　曾经在学校论坛和校报上发了不少刺激纯情少女发生某些幻想的句子，为此，有段时间我每天都疲于和不少喜欢无病呻吟的低年级女生约会吃饭喝咖啡溜冰蹦迪去南湖划船......
　　当然，我的任务只是陪着她们接受一下她们酸溜溜的溢美之辞或者色迷迷地用语言挑逗她们，从来也不用管消费的事情。
　　那段时间，生活休闲地象条破旧发白的牛仔裤，我感觉很受用，并不认为这有什么羞耻的，因为她们好像还特喜欢我这种大胆放肆而又类似于吃软饭的流氓诗人。从这一点上，我想也许诗人和妓女一样，只有在人前表现地比较楚楚可怜任人摆布才会显得更加高人一等，让无数人追慕而来。
　　当然，我说的这些和孔珂没有太多关系。她从来不知道我会写诗。但是，我写的每一句诗却全是为了她。或者说，因为孔珂，我成了诗人。
　　也许，内心里的那点激情只有永远掩埋在自卑的腐土之下。灵感才会象春天的野草，茁壮顽强地成长起来。
　　从认识她，我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只能用暗恋来解释，当然，她对我也是一样的行为。这是我许多年后才知道的。否则，我也不会成为诗人。
　　大一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小伙子，脸上的表情远远没有我的思维发达。再加上我的眼睛小，所以，每次我聚精会神听课的时候，老师总以为我在打盹。这也是有情可原的，因为每次照相，洗出照片后，摄影师也都向我道歉说，真对不起！照的时候不知道你闭上眼睛了。这次就不收费了。
　　《大学生道德素质修养》课的老师，是一个刚从师大毕业的女孩子，也就是船长那样的年龄。她喜欢我们不把她当做老师，也许她是基于想搞点师生恋的考虑。所以，很多类似于船长这样的学生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放肆的。
　　但，我，毕竟还是规规矩矩的，因为这门课的教材实在是枯燥，甚至比逻辑学还更让人希望休养生息，为下课后有精力干点无聊的事情养精蓄锐。看着一排排整齐地摆在桌上的脑袋，年轻老师的自信心就像冬天的温度计，一次次地突破最低限度。为了保持对自己那份工作的热情，我感觉她上课常常会胡说八道。
　　那个午后，讲到爱情观的问题，她忽然让我站起来，问我对一见钟情有什么想法。
　　我傻乎乎地站起来，感觉有点不着边际。我对谁一见钟情了？
　　其实，那个时候，我正在聚精会神地对早已钟情的孔珂想入非非。老师咋然问我这个问题，还是让我有种半夜鬼敲门的心虚。
　　孔珂是学法律的，自从第一次在体育馆遇到她之后，我就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当然，仅仅是了如指掌而已。她从来也不认识我，更没有注意过我。每次，看她被别的男生约出去，我总会痛恨她骗了我。其实，想来也很可笑，认识都不认识，谈何欺骗呢？但是，那个时候我就是那么固执地认为，我那么单纯真心地喜欢她，她就应该象圣女一样等着我，应该同样单纯真心地喜欢我。即使我没有告诉她。
　　我看了半天黑板上的内容，才明白我站起来的具体含义。
　　我扭过头，看到孔珂正趴在桌子上看一封撒了香水的信，神态暧昧。我心生醋意，这种莫名其妙的嫉妒让我忽然自卑起来。
　　我看了看老师，然后看了看孔珂，说：“一见钟情很好！但是，我反对！”
　　“你为什么反对？”年轻的女老师似乎有和我同样的心理，所以很受用而且颇具诱惑地反问我。
　　“因为我不具备一见钟情的条件，大家都一见钟情了，我怎么办？”我很诚实地回答。
　　小老师十分满足地带领着全班同学一起哄笑起来，就像军训喊口号一样整齐卖力。
　　我扭过头，孔珂也抬头看着我笑地花枝乱颤。
　　原来，孔珂这样漂亮的女生也会这么放肆地笑。那天以后，我对她的笑容做过很多幻想。当然，她因为一见钟情的笑也确实是用来验证一见钟情的，对我的一见钟情。
　　后来，那个城市飘第一场雪的时候，法学院准备搞一场迎新年文艺演出，我因为帮她们排练了一幕小话剧，成了她们元旦茶话会的嘉宾，白吃白喝白骗女孩子感情不说，临走还赠送了几张演出票。
　　演出那天，我打电话约茶话会上认识的一个傻呵呵却快乐地象只麻雀一样的女孩子一起去。很不幸，大学里第一次约女孩子，人家就不在。
　　但是，不幸的事情总有幸运的一面。
　　接电话的人是孔珂，她很直白地告诉我那个女生不在。这种一点都不婉转的答案让我感觉到失落地有点失败。做什么事情，有女孩子陪着总是成功的，这是大胃的话，当时，我信以为真。
　　无论是谁，总是要把票消费掉的。我搜索了半天可以陪我的对象，除了寝室这帮小子，数据库里真的没有合法数据。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孔珂竟然和那个傻呵呵的女孩子一个寝室，更不知道接电话的竟然就是孔珂，否则我也不敢那么放肆。
　　电话里，我无法无天地勾引着孔珂，让她陪我去看演出。
　　入场前，我很成功地把孔珂骗到了剧场门口。这件事让我后来常常觉得自己其实很有做流氓的潜质或者出色的政治家。
　　孔珂穿着厚厚的粉红色鸭绒袄，把自己裹地严严实实。来到剧场的时候，我已经在雪地里等地十分不耐烦，准备在她说对不起之前，很绅士地骂她是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但是，孔珂脱下红绒线的kitty卡通帽子，对我吐了一下舌头，歪头做鬼脸的时候。我想中□□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六
　　天上如果真有金条掉在脑袋上，我感觉也不定是好事。
　　那天，我就被砸地晕晕乎乎，大脑严重缺氧，看什么都象是出现了幻觉。医学上称这是因为紧张激动导致的亚休克状态。我想那天我的神经系统中连传达室看门的大伯应该都亚休克了。
　　说来也神奇，那么冷的天气里，我却莫名其妙地满头冒汗，甚至走路的时候都不知道要先迈哪只脚，两手不知道是要配合腿还是要插进口袋，所以，只好插进口袋抽出来然后再插进去再抽出来再插进去......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当时，孔珂看着我的窘态很大方地笑着问我说，是不是患有多动症？这方面的医生她有认识。
　　大胃说幽默在社交活动中起润滑作用。我不知道孔珂的话算不算幽默。我只知道自己被她一说更紧张了。
　　后来我走路有了一顺腿的毛病，或许是那次留下来的后遗症。因为从那以后，每次一走路我就在想到底先迈哪只脚，先摆哪只手。于是，越发地成了障碍。
　　成功大多是相同的，失败各有各的失败！第一次亲密接触没有让我发挥一下，留下任何可以当做以后吹牛的资本，一点也没有滥情小说里写的浪漫和甜蜜。而后来我一看到小品《相亲》却总怀疑赵本山那次见过我。
　　我坐在那里手心一直出汗，而且看舞台上的演员就像是一群跳跃的符号，抽象地象黑板上的微积分演算，怎么都看不明白。
　　我试着想讲一些好笑的事情给孔珂听，想来想去除了几个大家都听过的黄色笑话，倒真地想不出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关键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大脑真的很容易短路，这让我很快想起了自己那个与拙而谐音的名字，当我准备抱怨爷爷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一句“热恋中的人都是愚蠢的”，才让自己的自信心感觉到了自我安慰。名言啊！对我来说，虽然不是热恋，但是暗恋中的人应该都是更愚蠢的吧。
　　于是，我安静下来，仔细考虑着度日如年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那是我第一次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距离这么近，能闻到她身上有种淡淡的绿茶香味和一丝干干净净的纯洁。这种气味让我回忆了许多年，直到后来孔珂在我身下呻吟的时候才忽然记忆不起。
　　更让我窒息的是，我知道她的每句话和每个微笑今天都是专门为我准备的。这件意外的收获，对我来说，就像英语四级那缺少的0.5分一样，拥有了就是大赦天下一样的恩赐！
　　现在想来，很好笑。时光就是那么残酷，一年年剥蚀着心底的纯真，终于变得面目全非。为什么人总是那么努力地追求痛苦呢？至今，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仍会点上一只烟，坐在阳台上思考这个发霉变黄的烂问题。
　　其实，孔珂还是很喜欢我的。当时，我并不知道。
　　平时，她都是很文静素雅的，时不时，嘴角勾起一丝笑，象是甜品上面抹了一层蜜。并不爱说话。
　　那天，她却很活泼。
　　她看我一直沉默，对我说，她认识我。和我一起上《大学生道德素质修养》课，问我上课的时候见没见过她。
　　听后，我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下，拍了两次前额才说，有印象......哦～想起来了......对，见过你。有一次老师上课讲爱情观的时候，好像你坐我斜后面。
　　孔珂听完，很成功地笑了。我也很成功地笑了。笑完，我想我不做演员真是瞎了材料。其实，她哪里知道，我是因为她才选的那个老师的课。
　　孔珂讲起那次课上我回答的问题，说把她逗死了。最后还充满诱惑地说，你真幽默！
　　我想这句话也能用到我身上，真是让人怀疑她的幽默素质。我也算是幽默吗？我一直觉得自己除了长地象个幽默外，没有幽默的地方了。
　　演出结束后，我第一次沿着学校的小路，去了一趟女生寝楼。看着孔珂笑眯眯地向我告别，说谢谢我请她看演出，下次她请我看电影。我激动地只剩下呵呵呵呵地傻笑了，真有点不蚀米也偷到鸡的失马塞翁。
　　就这样，我和孔珂成了朋友。
　　我是一个很木讷的人，没有大喜没有大悲。日子总是过得比水还淡。
　　整个大学期间我都很少为什么事情激动。那晚是一次，我拉着刚下晚修的大胃跑到操场的雪地里一连翻了几个前空翻！让大胃佩服地五体投地，□□地说自己最喜欢健壮的男人。妈的，这个大变态！为这句话，我把他按在雪地里狠殴了一顿。
　　还有一次是孔珂告诉我她一直喜欢我，我激动地炮回寝室要请所有人到川王府吃饭，被他们按在床上群殴一顿，骂我愚人节又骗他们。
　　后来，我和她上课的时候遇到过几次，但是，我总是想遍了地球角落里的所有事情，却总是在她面前不知道说什么。
　　孔珂很遵守诺言地请我去公安看电影。几次，我都借口推掉了。
　　我知道，在孔珂面前，我跨越不了那种障碍！她太过耀眼，我只好闭上眼睛。
　　后来，慢慢地我成了活在回忆中的人，把我和孔珂第一次看演出的事情从头到尾给大家复述了......哦，我也忘记了多少遍。为此，船长常常说我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第一次看演出的时候，孔珂看我尴尬紧张的样子笑着说：“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讨厌我？”这句话成了孔珂喜欢我都证据，这是船长模拟了当时的场景和前后语境用刚学的C语言编写了一个程序算出来的，为此，他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