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约》八爪鱼

5、第四章

　　白玉堂一直睡到九点半才真正清醒过来。夏日里，上午的阳光已经开始“凶相毕露”，光线透过窗户照在脸上，还会有点火辣辣的感觉。他眯着眼，四肢大张地躺在床上，脑子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早上尴尬的一幕。

　　展昭的身上似乎也很白呢，仿佛汉白玉雕成的塑像，即使是在炎夏，也会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白玉堂努力搜索着记忆中不多的和玉有关的形容词：

　　粉雕玉琢？好像是形容小孩子的。

　　玉洁冰清？好像是女人。

　　温润如玉？想到昨晚的情形，白玉堂不禁哼了一声。这家伙要是温润，那我白玉堂就是谦谦君子了！

　　想着，白玉堂忿忿地起身下地，向客厅走去。

　　“早安！”悦耳的问候打断了白玉堂的胡思乱想，一阵清香更是勾得他食指大动。“我帮你准备了早餐。你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就下楼随便买了点青菜、鸡蛋什么的。天天早上牛奶麦片，今天就换个口味吧，吃点中式的。”展昭坐在餐桌旁，悠闲地解释道。

　　白玉堂快步走到展昭面前，先奇怪地打量了他两眼，可目光很快就被桌上色泽鲜艳可爱的食物给吸引住了。金黄色的煎蛋，绿油油的拌菜，粘稠松软的稀饭再加上几个还散着热气的小包子，顿时让白玉堂唾液分泌的速度增加了十倍。他也不客气，径自坐在展昭对面，鼓起腮帮子大嚼起来。

　　一边吃，白玉堂心中暗暗感叹，吃了这么多年西餐，可这胃还是中国籍的，自己有多久没吃得这么舒服了？他抬眼望了望展昭，含糊地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包子是买现成的，其他的都是我做的。”展昭含笑答道。

　　“手艺不错嘛！买菜的钱，我一会儿算给你。”白玉堂难得主动讲了一次道理。

　　“不用了，一点小钱。”展昭笑着拒绝，“对了，你睡觉的时候，我四处看了看，发现电器都有点旧，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换了。估计再过一会儿，送货的车就来了。”

　　“哦，行。”白玉堂专心地对付着碗里的美食，根本没闲心理会这些琐事。

　　“你没意见就好。我把家里的冰箱、电视、空调、微波炉都换了，另外还新买了一套家庭影院。哦，对了，电视我换的是54寸的等离子，没要液晶的，我觉得还是等离子的效果好些……”

　　“咳咳咳咳……”白玉堂冷不防被粥呛了一口，大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展昭笑眯眯地问道。

　　“能告诉我，一共花了多少钱吗？”白玉堂终于缓过气来，咬牙问道。

　　“不到五万块钱吧。”展昭的脸上一派轻松。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向挂在门边的外套，耳朵里似乎已经听到了神经绷断的响声：“你不会是用我的信用卡刷的吧？”

　　“盗用别人的信用卡是违法行为。”展昭一本正经地答道。

　　“那你哪儿来的钱？”

　　“来之前我在黑市卖了两颗夜明珠、一块翡翠和一块玉佩，勉强凑了十万块钱。”展昭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转动着手中盛水的杯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白玉堂越来越迷惑的表情，“你该不会以为我活了两千多年，还是个穷光蛋吧？”

　　明明对方笑得一脸无害，可白玉堂分明感到自己头上的青筋在突突乱跳。他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毫无诚意的笑容，问道：“那倒要请教一下老人家，有什么生财之道，能不能教教我这个后辈呢？”

　　“既然你这么虚心，那我就指点一下。”展昭笑得春风般得意，“套句时髦的话，就叫长线投资。比如留点唐代的金银器、宋代的瓷器玉石、明清的大内贡品，现在随便出手一两件，就够用上几个月了。真是可惜，我到唐朝的时候才想到，不然要是再留些汉代的，一定更有的赚。”展昭像模像样地摇头叹息了几声，好像真的在给他人传授经验、总结教训一般。

　　“谢谢指教。不过比起你的经验来，我更好奇你那些宝贝都藏在哪里。”白玉堂努力忽视又被戏弄的事实，看在白得了那么多便宜的份上，收起了自己的伶牙俐齿。

　　“无可奉告。”展昭无奈地摊开两手，回答道，“不过，我藏宝的地点大多人迹难至，而且不下十个，每个地方数量都不多，不值得一去。我劝你还是自己想办法赚钱吧，我还等着你给我发工资呢。”

　　“哈！”白玉堂好笑地看着展昭，“员工比老板还有钱，我看我还是给你打工好了。”

　　“坐吃山空可不行。”展昭眨了眨眼睛，“再说，玉堂你也不想和我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地打发日子，对不对？”

　　一句无心之语像把锥子一样猛然刺穿了白玉堂的心，淡淡的语气却让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了说话人无奈中的几许期盼。回想着这只有几个小时的相处，面前的展昭好像已经展现了无数的侧面给自己。那个睡梦中都会不安地把身体蜷成一团的人，和这个处处周到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昭？抑或是二者都是又都不是？一面不停地调侃着刚见面的自己，一面又细心地打理自己的生活，他究竟想要些什么？

　　白玉堂的心中疑团重重，却始终没有问出口，目光落到桌上的杯子，刻意地改变了话题：“冰箱里有那么多饮料，你就只喝水，看来所谓的有钱人也不怎么会享受吗？”

　　“除了血之外，僵尸就只能喝水了，不然会生病的。”展昭有些局促地回答道，说到自己的“特异”之处，他还是难免有些惶恐，清澈的眼睛有些不敢看向白玉堂，生怕看到对方眼中有任何的厌恶和不屑。毕竟是以血为生的怪物，提到这个字都会令人感到不安。

　　“看来我还不太称职啊，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白玉堂立刻打趣自己道，大大咧咧的态度好像在谈论天气般无所谓，“看你的样子，八成营养不良。”

　　展昭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白玉堂的态度让他心中的一直挥不去的阴影终于烟消云散了，但他还是尽量多解释了些，以打消白玉堂的疑虑；“虽然我一日三餐都是以血为食，不过，只是在月圆月缺的时候才需要人血，其他时间都是喝动物的血。我喝的人血也是医院里过期的血浆。”

　　“为什么月圆月缺的时候需要喝人血？”白玉堂不解地问道，脸上也罩上了一层忧色。

　　“月圆的时候，阴气最盛，这时候补充人血，吸收的最多，可以减少我以后一个月内对血的需求。月缺的时候，光线最弱，我会失去体温，必须要有带灵性的血帮我渡过难关。”展昭慢慢解释道，这些关键的问题，有必要让白玉堂早些知道。

　　“其他动物的血都不能替代吗？”白玉堂追问道。

　　“人是万物灵长，其他动物的血缺少灵性，没法取代。”展昭的语气带着遗憾，显然现在的情况是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才得出的最佳办法。想到展昭可能因为这些试验经受过极大的痛苦，白玉堂的心又被狠狠地剜了一下。

　　不想继续这样沉重的话题，白玉堂眼珠一转，呲开满口洁白的牙齿，笑着问道：“那你平时都是喝什么动物的血？”

　　展昭见他笑得古怪，就知道他一定没打什么好主意，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猪血最多，因为比较容易买到。”

　　白玉堂摸着下巴，一边打量着展昭，一边慢慢说道：“记得你好像说，可以通过血了解人的内心。不知道你喝了这么长时间的猪血，是不是也会了解一些它们的想法呢？”说完，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地笑开了花。

　　虽然明知道白玉堂是在变着法地不让他想那些伤心事，不过这种方式着实让展昭有些哭笑不得，这简直是在变相讽刺他和猪一样笨嘛！他忍不住白了对面的人一眼，然后托起水杯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答道：“我猜，猪会想，如果自己能活两千多年，相信一定会比有些看不起它们的人聪明。”

　　“你是说我没有猪聪明了？！”白玉堂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因为没有活了两千多年的猪，所以——”展昭故意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句说道，“你当然比猪聪明。”

　　“你——”白玉堂张口结舌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展昭的话好像并没有错，可怎么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我去洗碗，你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出去。”白玉堂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负气地拿起吃得干干净净的碗盘，向厨房走去。回头的瞬间，他看到展昭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他心中的郁闷也立时随着这个笑容一扫而空：算了，每人一句，算是打个平手吧！我们斗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老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