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书店》有点小叛逆

3、有间书店·妲己

　　历史翻转文，非正史。

　　他想，就算是过了千年万年，也永远都会记得。时间也许会安抚很多东西，但是对于受德，他也是忘不掉的。
　　“妲己，你在恃宠而娇。”
　　鹿台之上，那个女子身上玄色衣袍上，暗金色的秀线勾描着繁重复杂的纹路，她立在鹿台的边缘，夜风扬动冠冕垂下的绳带，她站着抄手未动，远远看着宛如一棵生根的翠竹。
　　她在整个朝歌最高之处向下俯瞰，满意且傲慢地将城中一切收入眼底。
　　“自然要有人宠，不是么？”

　　同样的夜色里，站在受德身后，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可是天知道那个时候在他状似散漫的走过去，而后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前，心中有多恐惧。
　　这是之后的上千年过去之后也消散不去的。
　　娲皇称她商汤的江山气数已尽，要他来毁了这其实固若金汤的江山。
　　可是他从来不觉得，那时商汤该灭。

　　至少在他看来，受德从未有半分做得不妥。那个女子是此邦之王，不曾昏庸不曾残虐，她收下这四方土地，她稳住这巍巍天下。也许野心勃勃，但也有些同样的实力。
　　商汤，不应是结束在她这里的。

　　然而此时众位上古神已退，新神接手天道。
　　他问，“受德到底何处有错？天道为何说商汤止于她手！”
　　“天道莫测，你不过区区小妖，凭何质问？”
　　“……”

　　挣扎想要再说，突有捏碎头骨般的疼痛袭来。
　　那是埋入眉骨之下的咒印，在眉间凝成一滴朱砂的模样，他抗拒不了，拒绝不能。
　　从记忆里抽身，妲己不再多想，掩饰住眼中神色，他迈步向前，不着痕迹地将受德推回，离鹿台边缘拉开好一段距离。

　　她一只手顺他的力道由他握住，半晌她忽然笑着侧头看他，“妲己，你希望我宠你多久？”
　　“自然——”
　　他这样的问题太多简单，心里的答案明确的不得了。对着她，想也未想就笑着要回答，四周却忽然燃起大火。细细装点的鹿台在火中变为一片明亮的火色。
　　妲己隔着火焰望过去，重重纱幕燃起，火舌卷过的每一处都变为挣扎地扭曲。
　　目光所及的一切化成了可怕的慌乱，伸出手去抓却什么都够不到。
　　“帝辛！”
　　“……”

　　她不愿意降，宁愿死在这个她无数次俯瞰朝歌的地方。
　　妲己想，娲皇用了无数的方法让原本坚固的商汤终于倾厦而毁。他应该大功告成，他应该功成身退，他应该假死遁走等待封神。
　　可是临到了，他脑子里全是那女子。从几年前变得虚弱的身体，那双满是自信的眼暗淡下去，变得单薄瘦弱的身子……

　　不想商汤就这么消失，他想那区区神位不过如此。
　　他妲己修行上千年来，最终腻在一个凡人口中“恃宠而娇”的得意里脱不出身。
　　所以在最后的时候，上前去，妲己挥出法术隔开火焰。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笑起来，向着那边的受德伸出手去，跟着在即将拉住她时，鹿台骤然坍塌。
　　灾难样的巨响，他却脱离在外。
　　一切骤然倾塌，妲己有些愣怔，看着空空如也地手掌，猛然觉得心中一紧，创造了这个梦的人，从这个梦魇中醒过来。

　　身边只有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动，指针停在凌晨五点十一分，窗外是一片明暗斑驳的黑色。
　　床上的男人愣怔之后，单手撑住脸颊，最终深吸一口气。
　　“又来了——”
　　已经过去上千年，时代轮回，朝代更转。商汤变成千年前沉寂在泥土之下的记忆而已。
　　被历史定为纣王的帝辛也许连尸骨都化作泥灰。

　　有的时候四月二号总是会突然做梦，一些奇怪的梦，一些奇怪的人。
　　比如上一次那个叫沈谣的小姑娘来之前，他就梦到过跟她有关的东西。有的时候觉得，也许这就是阿妖会把他招来当小工的原因吧。

　　再没有睡意，四月二号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莫名的觉得很精神。
　　烦躁的甩头，他想着如果自己继续这么亢奋下去，一会要是被那个无良老板突然电话要求加班，一定会难受到死的。
　　就在他仰头灌下水，这么想过之后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手机响起。
　　手里捏着水杯，对于自己的乌鸦嘴一脸血的四月二号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觉得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所以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四月啊～想看妖孽美人么？”
　　“不想。”
　　“没问你想不想。”
　　“……”

　　什么啊，这种前后矛盾的回答真的好么？
　　就算再怎么唾弃，四月二号也还是不能挂电话，只能听过阿妖的交代，低头伏小的应着，接着收拾东西准备加班。
　　——什么啊，明明是独.裁还装民主的老板果然真是最混蛋了。

　　二、妲己
　　有间书店开门的时间和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商家都是一样的。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店员们也会像这个城市里的大多数商家里的店员们一样的时间上班。
　　因为阿妖的突然要求，四月二号一脸血的在凌晨披星戴月的赶到店门口，就遇到二又的攻击。
　　“傻～逼——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里梦游么？”
　　隔着书店的玻璃门，二又顶着一对猫耳朵，精神抖擞的鄙视了面前的家伙一眼。
　　对着街上的灯光，映在二又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荧荧闪动的仿佛有着一个宇宙的万亿星辰。
　　“……”

　　二又这个家伙看起来总是傲娇的很，而且每每对着四月二号的时候，总是会不遗余力的表示出自己的鄙视，还有看不起。
　　当然，面对挑衅的时候，四月二号不得不说，觉得自己会做出的反应真的有点傻逼，但是他决定做的是抬手对着二又的脑袋就是一拳砸下去，“老板叫我加班。”
　　“君子斗口不动手你知不知道啊！”被锤过二又立刻尖叫着，“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回了他两爪子。
　　“尼玛啊！”
　　“你想死么！人类小鬼！”

　　斗争马上拉开，两句话没有间隙的次第响起，在四月二号只来得及捂住脸上两道抓痕的时候，二又已经化成大型猫科动物的提醒对着他威胁的露牙。
　　捂脸上被抓的道道，四月二号撇着嘴从指缝间看过去。察觉到他的视线二又对着他一百八十度无死角呲牙示威。

　　怕再捂下去就得感染，松开捂脸的手，四月二日在想自己一会是不是应该申请去打狂犬疫苗，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让店长把二又的工资给自己补偿。
　　一只破猫妖而已，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买小鱼干么？

　　一人一妖对峙着没有一方准备先让步。
　　大有谁都不让的意思。

　　“嘭！”
　　也许没有人来打扰的话，这两个家伙可以这么面对面的站到开店的时候，可惜没这个可能。有巨响猛然传出来，瞬间打破了僵局。
　　店内这突兀传来的巨大声响，明显让兽化的二又那张猫脸可以看得出来愣了一下，他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看了看，而后瞪圆了一双猫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
　　“糟糕！”他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理也不理四月二号，转身巨大的身体忽然变小，轻巧的钻进店里。
　　“喂！”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是也没有多停留，只是落后一步，四月二号也没心思继续在这里发呆，跟着上前一步推门跟着跑进去。

　　有间书店说起来不算很大，但是说起来也是绝对不小的。尤其是在被施加了空间法术的叠加之后，就更加不可能小了。
　　二又径自跑在前面，一个转弯之后，就转进平日里阿妖并不让四月二号进去的那个房间里。

　　还是凌晨的时间，整个书店都是依靠着外面街道上的灯光照亮的，可是那里面却不是夜光微渺，而是透着昏暗的桔色光芒。
　　步伐听了听，四月二号犹豫了一秒，就跟在二又后一步跟着进去。

　　房间看起来是和现在完全不同的装修，一层层的书架此地摆放着，墙壁上也掏出许多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面只有一本书，边上放着一个瓶子，有的是空的，有的里面放着不明物体。
　　二又跑到屋里阿妖的旁边，对着阿妖对面的人摆出威胁的模样。
　　“我最后问你一遍，敖杳。”四月二号停下步子，看着侧对着自己这边的方向，那里站着一个身形清瘦的人。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糟糕，离阿妖只有几步之遥，手里握着一把长枪的枪柄，而枪尖那头，插在阿妖头边的墙壁上。
　　“帝辛在哪里？！”
　　那个人的头发是灰色的，侧脸可以看得到几乎病态的白皙，他穿着的是一套休闲服一只手揣在裤兜里，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有种给人很古风的感觉。
　　另只手反拧着握紧了长枪的另一边，随着话音落下，握紧的右手稍微扭转，一道电光顺着猛然蹿下，打在阿妖头边的墙壁上，然后猛然消失。

　　“别这么直接了当的叫我大名。”左手拿着一个苹果搭在扶手上，另只手惦着烟枪撑着下巴，阿妖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但是二又却嗤牙咧嘴外加炸毛的挡在两人之间。并不在乎现在的情势，阿妖好整以暇的歪头，“说起来，你这个家伙——从当年在娲皇手里连个浪都翻不出来的小狐狸，到现在已然连雷法就可以自如释放的天狐。这些年过去之后你变得超级厉害哦，妲己。”

　　那边枪尾用力被拔出，那个被阿妖叫做妲己的人死死的盯着阿妖，抿唇皱眉并没有说话。
　　而后者被盯着，却带着喜闻乐见的笑容，依旧靠坐着那边，懒洋洋的抬着头看向高度上需要仰望的男子，貌似劝解的说：“何必呢？当初是你自己求我的，就要为自己当时的无能付出代价不是么？现在娲皇已经避世不见了，而你修为有成，就想否认自己的无能，跑来我这里撒欢么？”

　　“……”
　　短暂的沉默让四月二号以为那个美男子已经被阿妖的嘴炮打败，谁知等了一会迎来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神转折的嘲讽全开。
　　“为什么不可以？你为他们做事多久了，敖杳。”妲己本是端着一张平静的脸问他，而后骤然笑起来，不屑且鄙弃，“三千年。三千年后的你，变成现在这种可怜的样子：不能再用法术，弱小的随便一个人就能弄死你。”妲己握着长枪的手已经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发白，看起来如同是被戳痛伤处，在用尽全力反击。他压低声音，垂着头每字每句都带着干涩的停顿，“你真的相信他们给你要的东西？！”
　　猛然抬头，原本可以说得上是精美的脸上，挂上冷漠残忍的表情，空气为之一震，气氛猛然变得不对头。
　　原本穿着一身休闲服的妲己变为一身戎装，他身后伸出若干条尾巴，张扬的摇晃着，杀戮之意蠢蠢欲动。
　　阿妖在刹那间敛了笑容，将手里的苹果向着妲己砸过去。就是这样，两边完全是说翻脸就翻脸，动起手来一点预兆都没有，但是两边的所有人却都早有预备。

　　妲己横枪反挑的一击被二又以爪子挡下来。
　　二又接力后退护在阿妖身边，跟着又低叫一声扑上去。
　　四月二号在妲己后来开口时就察觉到不对，此时异变一出，就将他第一天被阿妖赎回来之后，对方给他的那把枪拿出来，快步走到阿妖身边。
　　已经算是很快的反应，然而四月二号依旧来不及。仅仅是一个交手的空隙之后，二又就被妲己甩在身后。长枪破空而来的声音在空气里变得尖锐。
　　阿妖全然没有反抗能力一般在原地不动。

　　四月二号是没有见过阿妖动手的，至少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见过。
　　妖怪间的斗争应该就是二又刚刚和妲己那样吧，那么阿妖的话呢？听刚刚那个叫妲己的话，似乎——
　　念头一闪而过，他反手抓上阿妖想要将她拉开对方袭击而来的轨迹。四月二号想，阿妖会特意把他从见不得光的杀人组织里搞出来，放在阳光下，绝对不只是因为看他顺眼而已。
　　而是，因为他有些奇怪的能力。
　　比如那些梦，比如堪比一些妖怪的能力。

　　回身的瞬间，寻找到最好的角度准备接下这击后反击，但是之后事情的发展让四月二号觉得“卧槽我看不懂剧本了。”

　　阿妖不知什么时候将一个红绳系着的瓶子系在他手上，然后对着他竖起一根手指。
　　他看清对方变成金色的竖瞳的眼睛里自己的影子，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她咧嘴笑起来，对着他道：“嘘——”
　　噤声。
　　紧跟着，光芒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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