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戒》庄雨寒

100、第 100 章

　　我们一起去幼儿园接了典典。她兴奋极了，拉着安旭的手不断给老师和小朋友介绍：“这就是我安伯伯，他会讲好多好多故事，知道好多好多特别有趣的事儿，还会和我一起搭好漂亮好漂亮的房子……”
　　“你们在德国的时候，吴铎不去接孩子吗？”
　　我们陪着孩子沿着回家的路往前走时，安旭突然问我。
　　彼时小典典蹦蹦跳跳地走在我们前面，唱着一支许是今天刚学的新歌，两支小辫在脑后欢快地飞扬。我搀着安旭的手走在后面。那天并没有太阳，微微地有些冷，我正帮他把大衣的领子竖起来，他忽然就问了这句话。
　　我的手滞了下，竟不知往哪儿搁。
　　“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他侧头，微微听着前面小典典的动静，脸上的神情是高深莫测的。
　　“你看看，只是我这个伯伯来接她，她就开心成那样，想来，在她成长的岁月中，她很少享受这样的待遇吧……”
　　我一时语塞，愣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吴铎不像你想的那样……”像是为了摆脱某种思维，我摇摇自己的脑袋，迅速加上一句，“他一贯是很爱这个孩子的，只是他太忙了……”
　　安旭不再说话，只是紧握了手杖，往前紧赶了两步，紧跟着小典典，亦步亦趋。
　　我们一起回了他家，就像事实本该如此一般。他照旧陪着小典典玩，我照旧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已是华灯初上时节，这个城市不知有多少家庭和现在的我们一样，明灯萦绕，稚童绕膝，饭菜飘香……
　　这样的简单，这样的幸福……
　　只不过，安旭与往日似是稍有不同。他虽然像以往一样陪着孩子，轻言细语，目光却一直投射在我的方向。我每每抬头，总能触到那闪动的再不能聚焦的眸子。虽然散乱，但我仍能感知他的“凝视”。不知怎的，莫名就有些心慌。
　　“呀……”刀口一滑，我左手食指已淌下鲜血。
　　“怎么了，月月？”安旭拉着孩子蓦然站起，准确地走到我面前。
　　“妈妈的手在流血……”小典典惊慌失措。
　　“哪只手，哪儿？”安旭慌乱地伸手过来，却被我轻轻躲开。
　　“刀碰了一下，一个小口子，没事儿！”
　　“典典！”他的脸蓦然变色，轻轻把小典典往前一带，“帮安伯伯看看，你妈妈到底怎么了？”
　　他在孩子面前从未这样严肃过，小典典吓得面色苍白，犹犹豫豫地看了我一眼，轻轻摇了摇安旭的手。安旭在她面前慢慢蹲下来。
　　“伯伯刚刚吓着小典典了？”他的手揉了揉小典典的头发，语调重新恢复了平静，“别怕，伯伯是着急。伯伯……真没用……”
　　“伯伯不着急……”小典典往安旭的怀里靠了靠，“妈妈的手指头有一条口子，有一点点流血……”
　　我看见他安抚般地拍拍小典典的背，慢慢站起来。
　　“你自己把手捏着，别动，等我回来。典典，好好看着你妈妈……”
　　我想要继续说“没事”，他已转身。不过两三分钟，他拿着一杯酒精、一袋医用药棉和一卷纱布过来。
　　他蹲下来，把纱布交给孩子。
　　“帮伯伯先拿着，一会儿有用。”
　　典典似懂非懂地点头，却像得到了重要任务那般，把纱布牢牢地抱在怀里。
　　我看他摸索着打开酒精的盖子，又扯了一大团棉花，堵在盖子那个位置，小心地倒了些酒精出来。
　　“把你的手给我。”他的声音不容置疑，我只得伸了手放进他的掌心。
　　“已经没流血了。”我嗫嚅着，看他轻轻地在我的指头上摸索，
　　“一会儿会有点痛，你忍住，不消毒不行。”
　　说着，他拿起那团酒精棉花轻轻地盖在我的指头上，一边俯下身来，轻轻地对着那里吹气。
　　“是不是很痛，忍住点。”
　　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的泪腺骤然打开，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怎么了，很痛？还是我弄到你别的哪儿了？”他焦急地扔开棉花，慌乱却小心地在我手指上摩梭。
　　“旭，我不痛，一点也不！”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
　　“典典，把纱布给伯伯。”
　　我受伤的指头被他很麻利地包扎起来，速度快得连小典典都在一边惊叹：“伯伯，你的眼睛好了？”
　　安旭的表情顿了一下，立刻又恢复正常。他蹲下去，把小典典搂进怀里。
　　“即使……伯伯……看不见，伯伯也能照顾好……你和妈妈！”
　　饭后，他坚决不让我洗碗，却接受了小典典帮忙的建议。我坐在餐桌边，一边喝着他刚刚给我泡的玫瑰香茶，一边看着他卷起袖子，很熟练地洗碗刷锅。小典典则踩在小板凳上，帮他递着碗碟。
　　“以后，等到我长到这么高的时候，我就负责洗碗。妈妈做饭，安伯伯喝茶。”
　　小典典一边比划着，一边调皮地冲我笑笑。
　　“那不行。得让小典典和妈妈都好好休息，伯伯能做的事伯伯全包了。”安旭撑着水池边沿慢慢直起身来。他太高了，那个90公分的池子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可是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朝着我的方向笑。
　　“月月，你说对不对？”
　　我还来不及答话，他的手机响了。他只喂了一声，便冲我做了个抱歉的姿势，匆匆走出厨房，去了书房，还小心地掩上了书房的门。
　　直到我收拾好厨房，他才出来。他的脸依然平静着，可是我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先前隐隐的忧郁似是转瞬不见了，他显得轻松而平静。
　　“月月……”他叫了一声。
　　“我在这里。”我迅速走上去，拉起他的手。
　　“要不，我们带典典出去旅游一次？”
　　“最近？”我惊诧到无以复加。
　　“如果你同意，下周走，如何？”他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兴奋。
　　“这么快，有什么特别值得庆贺的事吗？”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他沉默了片刻，答：“没有，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出去轻松下。”说着，他转头叫了一声，“典典？”
　　“我在沙发上看电视。”小典典的眼睛都没转。
　　“想去哪儿玩？”他走到孩子跟前，小声地问。
　　“去看那个……”小典典指着电视屏幕上的一只小考拉说。
　　安旭无奈地转回头，朝着我的方向，“月月，是什么？”
　　“是考拉。”我答，眼眶微微地湿了。
　　“好，我们就去澳洲！”

作者有话说

　　本想直接写到大虐的，最终还是不忍心了，让儿子多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