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简尘

3、chapter 3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故事结束了么？”他在问。

　　“这个故事开始了么？”她问自己。

　　他没有追问下去，看着她失焦的眼神，知道面对伤疤有时候需要很多的勇气。直到看着她慢慢地回神，继续微笑着讲述，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笑得这么无所谓。

　　故事的后来，她漂泊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回到了那座城市。就像男友曾经说的那样，无论多久，无论多远，有一个地方可以用“回”这个动词，那个时候，心里会有种莫名的安稳。所以她回来，再次回来，她想安定下来。以她的个性，找到了一份爬格子的工作，这是她喜欢的事情，一个人静静的喝着杯热茶，听着钢笔在稿纸上窸窸梭梭的声音，就是快乐。多半时候，她和正常人的生活是分开的，万籁俱寂的黑夜是她灵感的源泉。有时候，看着无边的夜空，就会生发出许多感想。她的文字如同涓涓细流，没有曲折的爱情，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只是生活中零零碎碎的点滴，真实而平淡，编辑说如果她肯，一定可以写出大卖的小说。她笑着拒绝了，她不喜欢这样的说法，因为她觉得那样的文字不纯粹。

　　很意外，她的文章居然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在大家的要求下，她开了自己的专栏。文字中依旧没有爱情，依旧平淡如水。她说，爱情是永恒的话题，我不懂，没有办法写。但是生活，每天都在经历，每天都有自己的感受，所以可以下笔。读者很体贴，没有去追究那不懂的原因，看她的感触，看她的读书笔记，看她的游记。慢慢的，跟读者开始了书信往来，结识了不少朋友，日子依旧平淡。

　　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改不掉的，比如懒散，比如疏离，比如那以为风淡云轻的感情。她是夜晚的动物，或坐在写字台前，或者坐在酒吧里，然而却不喝酒，她喜欢坐在酒吧最偏僻的角落，没有人打扰，却看得到那些买醉放纵的人，这些人有时成为她笔下的灵魂，不得救赎。当她看到那抹身影缓缓走来的时候，她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避不过的。就这样，又走在了一起，没有约定，也没有未来，他已经是别人的夫，是她亲手放开的。每天的下午，她都会做各样的红茶和甜点等他来，两个人就这样或者聊天，或者□□。然后送他离开。他从来不会在她那里过夜，说，这是对她的惩罚，她依然微笑。只是，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长远？他的妻子知道了，然而没有电视上的破口大骂，也没有哭闹，只是静静的坐着，然后讲述他们婚后的生活。

　　女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丈夫不爱自己，但是她愿意等，他也承诺不会离开，承诺会改变。如果她没有回来的话，也许一切都不会改变，他们也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可以期待。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她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然后她用那样绝望的眼神看着她，说：“如果你也承认，承认你们没有办法给对方想要的生活，那就放开他，别在折磨我们，这段关系里痛苦的是三个人。如果你能，那么我会放手。”她比她想象中来的坚强，她依然微笑着说“我会考虑。”她走了，他来了。那晚，她留下了他。

　　“你爱我么？”他问，他能够感到她的不寻常，她曾经说他比她爱流浪，他知道其实她的心更加的自由，否则，他不会那样失落，那样想拚命的锁住她。
　　“爱。”她回答得很肯定，没有犹豫。
　　“嫁给我，好么？”他亲吻着她的发丝。他愿意为她停留，她为什么不能呢？如果爱，她也可以。
　　“然后你跟她离婚？我说过，不要丢下我后再丢下她，她不是我。”她窝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他知道她仍然是笑着的，其实他一直都不了解她，否则不会用自己的婚姻来索取她的眼泪。“你知道么？”她低缓的声音响起，“她比我了解你，比你了解我。”

　　拉开彼此的距离，他看着她。
　　“她来找过我了，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厉害。她说我们给不了彼此想要的。我们都是喜欢漂泊的人，骨子里的不稳定，血液里的流浪是天生的，改不了的。如果可以为彼此停留下来，早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等到今天，要伤害另一个人呢？”
　　“是你不要我的，我停下来了。你为什么不可以？”他的语气里有着孩子的任性和隐隐的怒意。
　　“你能停下来是因为她，而不是我。”说着，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看好了，这双手不好牵的。我不会生气，不会因为吃醋而任性，不会撒娇，久了，你就会觉得无味了。我们之所以流浪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的我们怎么给彼此安全呢？我不要在我爱的人面前哭泣，不要在我爱的人面前生气，不要在我爱的人面前做任何我觉得不好的事情。”
　　“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明明知道你又要离开了，我还是该死的挽留不住。”他用力地将她拥入怀抱，然后如同珍宝一般的亲吻。她抱着他的腰，“我们只要拥抱好么？”他看出了自己的去意，是太了解彼此么？

　　“在酒吧看到你的那一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在那样黑暗的角落我也一样能够感觉到你的存在，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就要走开。我说过，再也不要放你走，可是你的理由那么充足，我该怎么办？也许我应该把你锁起来。”
　　“你不会的，因为你知道你锁住的会是什么。”她微笑着说，他知道她在威胁他，可是他也真的没有办法锁住这个渴望着自由的灵魂。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就好。”
　　“而我却感谢能够遇到你，纵使我们之间的故事见不得光。”

　　早晨起来，他看见的是空白的双人床和热腾腾的早餐。她走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却没有办法起来告别。他摸着那还有余温的枕头，真好，她终于还是流泪了，为他流泪了。回到家里，他什么也没有说，妻子也没有问，她很清楚的知道，他的彻夜未归意味着什么。看到他疲惫的身影，她知道那个女子是不会停留的，因为她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歉意，允许她自私一把吧。

　　生活依然要继续，而他决定跟上天赌一把，就像她最后的便笺上写的：

　　三年不会回来，不会见你，然后把你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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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