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绝唱》落米羊

15、第十四章

　　苏公公驾来马车，三人便离了皇宫，按照高长恭指的方向，不出两个时辰，果然见一座荒山，将马车停在山下，苏公公却怎么也找不着上山的路，高长恭轻笑一声，掀开帘子指了指一片野草丛，苏公公仔细看去才发现草丛下确实藏着一条山路，绕着山路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找到一个极隐蔽的山洞，苏公公和宇文邕随高长恭一进山洞，便看到靠着墙壁的架子上，堆满酒坛。
　　“这些都是忘忧，苏公公，尽管抬！”高长恭说道。
　　“这……这……全是？”苏公公显然是被吓到了，世人难得一见的美酒忘忧，竟就在这毫不起眼的山中堆了满满一山洞。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宇文邕也忍不住问道。
　　“因为忘忧，本就是我酿的！”高长恭说完，看了一眼震惊的两人，径自打开一坛，酒香瞬间溢了出来，飘满山洞，舀了两碗递给二人“尝尝，可配得上酒魁的名声？”
　　“奴才……奴才身份低贱，岂敢辱了这美酒！”苏公公吓的连忙将酒又递了过去。
　　“有什么不敢的，本王赏你的，喝！”高长恭说道。
　　“这………奴才谢恩！”苏公公小心翼翼的将碗送到嘴边只尝了一小口，顿觉一股清香涌入丹田，仿佛胸中百花齐放，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奴才从未尝过如此美酒，真的是所有的忧愁都能忘掉，奴才谢皇上，谢高将军恩赐！”
　　高长恭笑了笑，向宇文邕问道“你可还记得我娘吗？”
　　“记得！”宇文邕答到。
　　“我娘是秦淮名妓，她的一生，除了精通音律歌舞外，便是会酿得好酒，她唯一来的及教给我的，也只有酿酒。”高长恭说罢，扫了一眼满洞的酒坛，眼中流露着怀念与悲悯之情，这忘忧酒，也似是母亲的遗物般亲切。
　　宇文邕握了握他的肩膀，高长恭收起情绪，却突然对苏公公说道“苏公公，你去洞外守着！”
　　待苏公公离开山洞，高长恭才说道“我带你去见师傅！”
　　宇文邕未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微微一愣，便答到“好！”
　　高长恭搬起一坛酒，露出藏在酒架下的铁环，铁环一拉，脚下便立刻出现了地洞的台阶，墙壁上镶着照明的夜明珠，宇文邕随高长恭走下地洞，只觉越来越冷，直到走完所有的台阶，宇文邕才看清楚，原来这个地洞竟是一个冰库，洞中央的石床上躺着的，正是白心上人。
　　“你走后第三天，一群人便上了山，要杀我们，师傅寡不敌众被打断了经脉，我们藏在密道里才逃过一劫，但师傅自此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我拜访了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将师傅暂时藏在这冰冻中来维持生命。”高长恭说着看向他“要杀我们的那些人，正是将你接走的侍卫！”
　　宇文邕目光一禁，再看向高长恭，只见他已跪在石床前，说道“师傅当年一直在牵挂师兄安危，如今徒儿把师兄带来了，徒儿相信并非师兄所为，但徒儿当年所发之誓绝不会忘，只要徒儿有一口气在，必会找出真凶替您报仇！”
　　宇文邕随即也掀起长袍跪了下来“若不是因为朕，师傅也不会遭此横祸，徒弟不孝，连累了您老人家，教养之恩，无以为报，朕和长恭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宇文邕和高长恭又在白心上人身边磕了三个头，才离开地洞，搬了忘忧坐上马车，高长恭看了眼帘外的天空，雨也停了！
　　回宫的路上，途经一个村庄，只见很多人都拿着香火，手上挂着红色的绸带赶到了这个村子，不禁好奇，宇文邕掀开帘子，问了声
　　“村里可是有庙会？”
　　“爷，可能是吧！”苏公公张望着。
　　“去打听打听！”
　　“诶！”苏公公应了一声，连忙跳下马车拦了一位手提香篮的婆婆“老人家，你们这是去朝会吗？”
　　“对呀，每年八月初四，都要到村口的庙里朝拜祈福！”老人答到。
　　“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这时高长恭也探出脑袋问道。
　　“看你们是外乡人，可能不知道，我们村的村口有座净灵庙，庙里供奉的却不是大罗神仙，而是一位叫巧娘的仙姑！”
　　“我们却是不曾听闻，为何要供奉这位仙姑？”高长恭问道。
　　“那老身便给你们从头讲起！”老妇人说道“巧娘本是这个村里的农家姑娘，温柔贤惠，人如其名能绣得一手好刺绣，她绣的花样，连京城里的大户小姐们都爱不释手，后来，巧娘爱上了村里最能干的小伙子，两人很快便定下了终生，新婚前一夜，巧娘刚绣好了凤袍，却被告知朝廷要打仗来了村里抓壮丁，小伙子被带走了，巧娘伤心欲绝，终日以泪洗面，街坊邻居同情她，都劝她再找个好人家，刚好一个王孙公子拖了媒人上门提亲，谁知巧娘竟搬起绣架就向那媒人砸去，把媒人都吓跑了，大家这才知道巧娘也是刚烈性子，便再未提起这事，后来，巧娘便日日站在村口等待小伙子行军归来，夜里便不停的绣着刺绣，将对丈夫的思念都纳入了这一针一线之间。
　　转眼三年过去了，小伙子依旧未归，而微服出巡的汉朝皇帝却在村口遇上了巧娘，对她一见钟情，皇帝回了宫，立即下召将巧娘封为了贵妃，当那晚圣旨送到巧娘手上时，巧娘却平静的领旨谢恩，回到了房里，夜里，人们看见巧娘房里的灯光一夜都未熄灭，第二天，当人们推开房门时才发现，巧娘竟穿着凤袍吊死在了房中，绣架上架着的是一棵未绣完的梨树，皇帝无奈，只能命人好生安葬。
　　可是当拉着巧娘的马车走到村口后，却再也不肯向前走一步，人们知道是巧娘的灵魂不愿离开，便将巧娘葬在了村口，结果巧娘下葬的地方，一夜之间竟长出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梨树，这时人们才突然发现，原本巧娘绣架上的那棵梨树不见了，剩下的只有一匹白绢，那棵梨树便替巧娘守在了村口，等着她的丈夫，而这棵树也更是奇怪，一年又一年，竟从未开过花。
　　再后来，又是三年，她的丈夫终于回来了，只是却已是一坛骨灰，他的战友们说，小伙子上了战场后便像疯了一般英勇杀敌，他们问他为何，小伙子说他要立战功，好回村风光迎娶他心爱的姑娘，他们两人的故事感动了皇帝，皇帝也为他做的事情二后悔自责，于是下令将小伙子的骨灰也葬在了梨树下，并为巧娘修建了这座庙，每年八月初四巧娘离世的那天，让后人供奉祭拜，第二年春天，梨树上才终于开满了梨花。”
　　“果然是刚烈奇女子！”高长恭赞叹到“苏……苏景德，去买香烛，我们也去祭拜一下！”
　　“公子即是与老身有缘，老身便送你们一些。”老婆婆说着便从篮里拿了一些香烛，又挑了两条红绸递给了苏公公“你们若是有离家远行的亲人，将亲人的名字写在红绸上挂到梨树的枝头，即可保佑亲人早日归来，若是没有，也可以写上最珍重的人的名字，替他们祈福一生平安！”
　　辞别了老妇人，苏公公便驾车赶到了村口，高长恭和宇文邕下了马车，随人群一起到庙中祭拜了巧娘，又添了些香火，才向僧人各自借了笔墨，在红绸上写下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