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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索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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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索要
马车原路返回京城已是翌日上午,驿站的管事只道永宁侯未回,卿予手心隐隐发凉。
唤了侍从再去别的地方探听情况,譬如顺昌侯世子沈运文下榻的地方,侍从就不敢耽误。卿予脚下迟疑,还是直奔平远侯府而去。
旁人没有商允的消息,卓文不会没有。
不能走大门,便翻墙潜入。心神不宁,跃下时触碰到杂物,生了动静,平远侯府的侍卫就蜂拥而至。卿予心惊,却闻得一人坦然自若:“无人无事,你们大惊小怪做什么!”
拦在前面的是侍卫统领,卿予认出他来,从前一直便跟在卓文身边的“窦子”。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卿予有些恍惚。
窦争自然也看到了她,却向侍卫继续先前的话:“侯爷昨日入宫未回,就是刺客要行刺也断然不会挑这个时候来。”侍卫们幡然大悟,纷纷退开。
卿予知晓窦子是说与她听。
他不为难她,她就翻墙而去,窦争眉头微蹙,略有一叹。
商允进了宫,卓文也进了宫,就连去探听的侍从也道连顺昌侯世子沈运文进了宫。卿予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毫无他法,只能在皇城周围徘徊。
皇城守卫森严,她闯不进去,更怕闯祸牵连商允。
从上午一直等,滴水未进。七月的酷热夹杂着急火攻心,商允是她唯一的亲人。一墙之隔,鼻尖就有酸处。
直到入夜,有车辇自宫门出来,商允撩开帘栊,一眼望见一袭鹅黄色身影,不是送她回晋州了吗?
“卿予!”未等车辇停稳,商允便跳下车,险些跌倒。
卿予含泪咬唇,扑到商允怀中。哭成这样子,商允抚上怀中青丝,声音柔和润泽:“没事了。”他早该知道她的脾气应是要回来的。
“你再敢送我走!”卿予气急败坏,眼中尽是血丝,喉间沙哑。
商允苦笑不得:“不送了还不成。”她仿若未闻,商允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轻咳两声:“让卓兄见笑了。”
卿予才看到一旁还有人,卓文亦不知何时下的马车。身姿卓然立于一侧,似有比不过的风华。她望过来,他唇角微挑,眸间的笑意又沾染了几分黯沉,让卿予不寒而栗。
“卿予姑娘不如上车用些水好。”他说得随意,好似漠不关心般回了马车。商允才见她脸色微红,唇角却是干涩的。
上了马车,接过侍从递来的水壶饮了几口。就像紧绷的弦,先前浑然不觉,现在才觉不适,竟然一口气将水喝完。
卓文别过头去,望着帘栊外出神。
卿予亦望了出去,这条路不是往驿馆去的,但有卓文在,她不好问商允。商允看出端倪,就趁机开口也当解释给她听:“今日多亏了卓文兄,商某才得以从宫中脱身。如今又要卓文兄府上借宿,叨扰了。”
卓文救商允脱身,还要去卓文府上借宿?卿予目光复杂看向卓文。
“永宁侯如此说便是生分了。京城近日多生事端,寒舍虽比不上晋州,却要比京中驿馆好些。永宁侯尽管安心住下便是,往后走动也方便些。”顿了顿,凤眸含笑道:“不过一个月,何来叨扰之说?”
一个月?
卿予攥紧双手。他目光瞥过,带着几分暧昧挑衅。卿予觉得恶心反胃,就扭头不看他。
只是商允自幼体虚,特别是晚间动辄出汗。现下衣冠楚楚,额上已有汗珠,卿予掏出丝巾给他擦汗。商允早已习惯自然不在意,一边迎合低头,一边和卓文说话。
卓文依旧是笑,只是脸色不甚好看。
到了平远侯府东苑小憩,卿予刚替商允换了身衣裳便有侯府的丫鬟来请。侯爷和夫人备了酒宴,请永宁侯一叙。
卓文要尽地主之意,商允客随主便,卿予只得硬着头皮一道。
“本是小聚,让内子按家宴准备,永宁侯勿见怪。”主座上,卓文笑容款款。
“有劳夫人了。”商允客气。
冯珊珊向来温婉贤淑,只是一笑也不接话,带着小世子在卓文一旁落坐。小世子却不喜欢,只扑到卓文怀中撒娇:“念念要和爹爹一处。”
“又胡闹。”冯珊珊望了卓文一眼。
他却温和一笑:“让念念来。”卓文抱起他,也任由他在身上攀爬。父慈子孝,冯珊珊也掩袖抿唇,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商允叹道:“卓文兄和嫂夫人羡煞旁人。”
卿予心中有些刺痛,抬眼望见二人相敬如宾,料想,他对夫人也该是温柔体贴的。他眼神扫过她,如若无人,唤了歌姬上来置琴弹唱。期间和商允随意说话,多为闲聊。
快至曲终,商允扯扯衣领有些透不过气,小声唤道:“卿予。”
一眼领会他的意思,卿予取了画扇跪坐在一侧给他扇风。商允侧目一笑,悄声道:“如此就好多了。”
卿予浅笑点头。
他和卓文说话,她不插嘴。卓文偶有目光瞥过,她只低头不见,安静跪在一旁摇扇。
又是一曲过去,商允才扯扯她的衣袖:“歇一歇。”
“不碍事。”两人特有的默契,他也不多推辞。捏起果盘里的葡萄剥了一粒送至她嘴边,也不开口,卿予一口吞下。
“爹爹!”小包子见了,便也吵着要吃葡萄。
冯珊珊见他脸色难看就上前抱起包子:“念念,爹爹还有事,念念同娘亲去睡觉好不好?”
商允以为自己喂葡萄给卿予,夫人觉得让小世子看到不好,也不好多说开口。平素在晋州,他和卿予打闹是常有的事。方才一时忘了在平远侯,疏忽大意,倒是显得失礼。
商允有些不好意思。
冯珊珊抱包子走,卓文没有阻拦,只是盯着酒杯出神,
卿予心口一滞。
两人想起同一件事。
从前她院中有几株葡萄藤,她素来喜欢吃葡萄,他就剥好一口一个送至她嘴边。“青青喜欢,以后天天给你剥。”
“骗人,哪里一年四季都有葡萄的?”
“嫁我就好,让人日日八百里加急送。”
卓文脸色有些青。
他以为只有他会如此,也以为她只会接受他如此。
“卓文兄?”商允连唤了三声,卓文方才回神。“突然想起从前一些事。”手中酒杯攥紧,稍有不慎便要捏的粉碎。神色稍霁后,又随意道:“卿予姑娘,可否帮本侯斟杯酒?”
商允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莫名,遂才向卿予点头。
卿予只得抓起酒壶起身,好似步步踩在刀尖之中。行至主位,俯身斟完酒,递于他手中。他接过一饮而尽,眉间好似望梅止渴,饮鸩止渴。卿予转身就走,他却猛然揽回怀中,浓烈的酒气,在她额上飘过。
商允一怔。
他似笑非笑:“永宁侯将卿予让与我如何?”
卿予咬牙,奈何他右手隐在袖间扼住她气门,不让她动弹。
卓文自始至终看向商允,商允眸间终于掠过一丝冷意,遂即恢复平和:“卓文兄见笑,旁人倒也罢了,我是离不开卿予的。她一日不在,我便睡不好。”
一日不在,他便睡不好,说得实在隐晦,又风流至极。卓文兀得箍紧怀中之人腰间,面上却是笑:“玩笑话而已,永宁侯当真了?”
卿予顺势起身。
“卿予姑娘忘了酒壶。”他又似无意提及。卿予回头取回,快步离开,商允就抓着她的手扯入怀中。白皙手指伸入她发间,鼻尖凑上轻嗅:“初到京城不敢太招摇,我对卿予的喜爱便是藏着,险些让卓文兄误会。”
言罢又举杯送至她嘴边,她一饮而尽。还未吞下,他便贴上双唇,将她口中的蜜酿吮回,风流如斯,又温柔至极。
卿予怔住,脸上一抹绯红,而拥着她的手却将她牢牢抓紧。卿予明白过来,商允是怕卓文对她起了心思,才故意演戏。
卓文笑意尽敛,她眸间的盈盈水汽和一抹绯红都似钝器划过心头。
卓文脸色不好,酒宴也算草草结束。
回到东苑,商允才眉头紧蹙,日后不要单独与卓文一处,我怕他对你没安好心。
商允难得正紧。
卿予心中酸处,口中却是俏皮道:“知道了,侯爷。累了翌日,洗漱歇下可好?”
商允头疼。
东苑配设周全,沐浴的木桶都备好了热水。泡在水中,商允才舒了口气,卿予帮他擦拭后背。她和商允虽不是某些关系,却是她近身婢女,这些事情自然要做。
商允才说起宫中之事。
殿上发难,不少诸侯子弟遭殃。和他同来的顺昌侯世子沈运文就被查出谋逆,当场杖毙,他亦受牵连。殿上向来信任卓文,最后是卓文说情,殿上才没有多刁难自己,呆到今日黄昏才让离宫。
到平远侯府,是保他安全,也是监视他行踪,殿上心中有数。
卿予不语。
卓文此举不过告诫自己,他信守承诺。今日商允举动,他只会在她身上索取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