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湘人》楼静静

1、一、 暗水

　　一、暗水

　　天空寂静得犹如死一般。秋风萧瑟，这一年，雪花飘的日子似乎比以往都要晚一些。

　　泅水河岸，波涛汹涌，那黑色的水，仿佛瞬间要把一切都湮灭了。

　　“如此多的水！”恍若惊叹，男子伫立在泅水岸边，看着这一条沧浪巨涌的大河，忍不住发出感叹。

　　“对！如此多的水……”说话人鼻息间发出一声沉闷。

　　“从小居住在沙漠，从没看见这么多的……”闭上眼睛，脑海中黄色的沙尘漫天席地，瞬间占据所有的视野，是一片死亡的黄！

　　“萧业大人——”男子睁开眼睛，再度看向面前这条临近冬天却依旧精力怒号的河流，“若是这些水，这些水可以引入宿音，就好了！”

　　蓝衣男子没有回答，眼睛仍是直直看着前面这条江流，目光闪烁不定。

　　宿音的贫瘠，并非统治者不努力，而是……水，那里缺少生命之源，水啊！
　　萧业沉沉叹了一声气，回头，深邃的双眸持久看向西边，日落的余晖仍在，而余晖的尽头，——宿音！那个梦里一直不断呼唤的名字。

　　“明日我就要起程回去，叶郎，希明公主这边，就麻烦你了！”
　　紫衣少年一惊，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目光闪烁不定的蓝衣男子，手中的剑柄开始有些沉重。

　　“我知道，你放心走吧！”名叫叶郎的武士深深吸了口气，“回到少主身边，你是他最需要的人。——希明公主，就留给我，我会用生命保证她的安全！”说着，年轻的武士把剑高高举过头顶，向着落日余辉，郑重的，以自己的人格与尊严宣誓。

　　微年长一些的萧业看着那瘦削的背影笑了笑：“记住，别死！少主还需要你……”

　　年轻的武士这时已把剑放下，清澈的双眸含笑，满脸玩味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仅仅是少主需要我吗？”

　　蓝衣男子不动声色，手间已蓦然多出了一根马鞭，右手拇指与食指相交，含在口中轻声吹响，不久，一匹浑身黑亮，仅额头带了撮小小白毛的战马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向着两人的方向狂奔而来。

　　“我也需要你——”萧业一边翻身跃上马背，一边对身后的武士笑答道，“不要忘记我留给你的两件事！”说完，那一身飘逸的蓝衣在空中猎猎飞响，掣着黑色的骏马，向着太阳的余晖，逐渐模糊……

　　抱着剑的叶郎看着慢慢消失的人影，目视远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翌日。

　　迁殷王城内华丽的泉井宫。

　　外面是高大的揄扬树。

　　殿内，两个人影，各自保持的同一个姿势。

　　许久。

　　“他走了？”身着华装的女子看着武士镇定刚毅的脸，终于忍不住从檀木椅上慢慢站起来，脸上失望的神情一闪即过，却还是被手下细细看在眼里。

　　蒙着轻柔的面纱，依旧掩藏不住少女的艳丽，她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到殿前，那个铺着深红色地毯的廊道上，脚步却终究没有踏出去，只是看着前方，远方，无尽的苍穹之下。

　　“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吗？”女子轻叹一声气，那双深亮的双眸一眨不眨看向昏黄的西方。
　　“是的！”倚靠着殿栏，武士双手抱臂，答道。

　　“为何不通知我一声！就一个人悄悄走了……”女子低声喃喃。

　　“是萧业大人的意思，希明小姐！”武士外表显得很漠然。

　　阴霾的天空，四季苍翠的揄扬树下，那个人影，仿佛也就此定格了，静静咀嚼着适才叶郎的话，萧瑟如秋风，却不及她嘴角那抹绝冷的笑意。

　　“那你为什么不走？”希明回头，看着静静伫立的男子，“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走？”

　　“萧大人吩咐我在此保护你！还有……”武士的话突然停住了，他斟酌了一会，觉得有些事还是暂时不告诉她的好。

　　女子浑不在意，她也全然没有要听下去的意思。迁殷冬天冷寂的风吹过，她的身体轻轻地一阵颤抖。她的眼睛，遥遥看着前方，眼睛仿佛真的能透过千万里的碧空，一直望到彼岸。

　　她的神情很专注。

　　…………

　　孩童时的梦。

　　那陀火焰，到底烧毁的是你，还是我？

　　人，为什么，如此陌生的世界，却不得不继续活着，不为自己，而是给别人看。起码，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