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长篇)》思捷

4、堕天之始 四

　　因为有了人类，所以人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无止尽的欲望。因为有他，所以这个世界也无法从纷争中解脱。
　　当召唤师一族的族人在严冬的风雪中哀悼着公主岚烟的时候，炽天神殿中又开始了另一场战争。
　　“菲尔丁殿下，臣认为伊尔皇子最适合继承王位。他不仅外貌俊秀更是有着无人能比的慈悲心肠。”一位大臣说。
　　“冥界护主不是摆来看的装饰，外貌怎样并不重要。”另一位大臣反驳。
　　“拥有慈悲心肠这一点更是无法成为他角逐王位的条件。试问一个要统领冥界102个魔族的王有的只是软弱无力的慈悲心怀，又该如何服众？”维尔说。
　　“那么您认为，够资格继承王位的人又该具备哪些条件？”
　　支持伊尔的大臣垂下头，唇边露出一瞥诡异的笑。
　　论能力，伊尔与魈颉一样是冥界中的佼佼者；论智慧，两人同样出众；论容貌，伊尔更是有着魈颉无法比拟的温柔儒雅。他倒很想看看，这位传言中冥界最聪明的智者又该如何在伊尔皇子身上挑毛病。
　　“大家都知道，冥界的王该具备的首要条件便是冥界第一的能力。”维尔淡淡说到。
　　“除了菲尔丁殿下，现在的伊尔皇子能战胜任何人。”有人反驳。
　　“那么，他就称不上上是第一。”维尔说。
　　“其次，身为冥界护主的不二条件便是势压万人的气魄，能让102个魔族甘心伏首称臣的王者风范。从这点出发，平易近人就成了伊尔殿下最致命的伤。”一位名叫安阁的年轻大臣说。虽然年轻，但他却是维尔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天生聪明机智，是冥界中难得一见的人才，甚至有人传言他将成为维尔的接班人。
　　“上述观点我也认同，可是魈颉殿下具备这样的条件吗？”支持伊尔的大臣情绪开始出现了微微的波动。
　　维尔在一旁微垂着头，紧闭着双眼，没再回话。他在等待着安阁会对这样的情况做何反应。尽管他有着无人能比的才华，但始终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加上不久前才踏足政界，能否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展还有待观察。毕竟，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政治家，安阁还太年轻。
　　“我认为，不论是身份还是能力，魈颉殿下都比伊尔殿下更胜一筹。”安阁说道。
　　“你又该如何证明？”支持伊尔的大臣握紧了双拳，安阁却异常的平静。
　　“魈颉殿下的母亲是火凤的巫女，自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拥有着比任何人都接近神的血液。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请您不要忘了，魈颉殿下不仅是菲尔丁王第一王妃生下的孩子，更是冥界的第一位皇子，有着王位的第一继承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魈颉是第一皇子，拥有王位的第一继承权，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伊尔虽然也是一位优秀的继承人，但是他始终都无法逾越这一道等级的鸿沟。这就是最后的现实。
　　菲尔丁王坐在王位上垂头沉思，对下边的争吵完全不予理会。他所想的，只有死去的海岚，以及小颉的未来。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更是从未尽过照顾自己孩子的责任，可是他想留给小颉一片蓝天、一个未来，想像海岚一样用自己的生命弥补孩子所缺失的爱。这样有错吗？
　　“就能力而言，伊尔皇子在过去的十年中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打败了50位魔族的首领。学识更是让冥界中所有学者点头称道。这样的他，魈颉殿下如何能比？”
　　这一着竟意外地让众人再度哑然，连安阁和维尔身边的才德兼备的辩论家们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菲尔丁王回过神来，望向维尔：
　　“在政界中向来无人能及的你，又该如何扭转局面？”
　　众所周知，自从十年前，狱海中海岚王妃死掉后，魈颉便独自一人住在冥界中最高最偏僻的暗羽神殿，与世隔绝。十年来除了维尔竟没有人再见过他，就连作为他的老师应召进入暗羽神殿的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岚烟，召唤师一族的公主，只有她于几天前回到了族群，可回来的却是她的尸体。
　　那是几天前的一个夜晚，飘着大雪的山道上，呼啸的刺骨寒风中，魈颉抱着岚烟的尸体，一直走到了召唤师一族的驻地。
　　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责怪他，甚至连召唤师一族的首领也含着泪带领族人跪在他面前，以示忠心。
　　然后，在震天的哭声中，魈颉离开了。
　　白色的披风，银色的长发，风雪吞没了他和世间所有的颜色。
　　为什么岚烟公主死了？又是为什么只有她的尸体回到了族群？魈颉殿下其他的老师呢？他们又消失在何方？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提及。
　　于是惴惴不安的冥界居民心中有了更多的疑问。而问题的答案却不知隐藏在何方。
　　一切仿佛都深陷在黎明前的黑暗，还有一种胜利的笑声在回荡，那是维尔在笑。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依照着他的计划一步一步迈向终点。如今，他等待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维尔举起从不离手的权杖走到菲尔丁王面前，跪在地上说道：
　　“老臣自有方法证明，魈颉殿下的能力无人能及。”
　　“是吗？我允许你在这儿，在众人的面前拿出所谓的证据。但是你要明白，如果你的证据没有办法说服所有人你会有怎样的结果。”菲尔丁说。
　　“请殿下放心，老臣明白。”维尔答到。
　　“那就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一位支持伊尔的大臣激动地大吼。
　　“是谁允许你在这儿大声叫嚷的？”菲尔丁王垂下眼睑淡淡说道。
　　“殿下``````对不起``````我``````”那位大臣急忙跪下求情。
　　“很可惜，已经太晚了，因为你忘了，这儿是冥王居住的神殿。”
　　不知从哪来的冰剑瞬间刺穿了那位大臣的身体，他瞪大了双眼僵摊倒在地上。
　　议政堂内异常的平静，没有人敢多动一下，只有不断弥漫的血腥味在宽阔的神殿中流淌出一丝寂寞的恐怖。
　　许久之后，菲尔丁开口了。
　　“看到了吗？维尔。如果你敢骗我，你的下场会比他还惨。”
　　“是的，老臣知道。可老臣相信，这个证据一定能令所有人满意！”
　　“那``````你就拿出来吧！”
　　“是！”维尔起身，手握权杖不紧不慢地走到大堂中央。
　　剩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维尔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用剑划破自己的手腕，用鲜血在大堂的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怪异的图形就连冥界资历最高的魔法师都不曾见过，像是一只腾空而起的飞龙，更像是一只浑身充斥着火焰的凤凰。
　　然后，维尔开始默默地念动咒语。
　　魔法阵闪动着阴冷的光芒，渐渐地浮现出101具尸体。他们有的身着幻术师披肩，有的手握长剑，有的抱着魔法师权杖，有的捏着占星师的水晶球```````都无一例外的被夺去了生命。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有的人甚至还跌坐在地上，就连菲尔丁王也无法自控地从王位上站了起来，用一种近乎复杂的眼神盯着魔法阵中的尸体。他们都是当年与菲尔丁王有着同等能力的魔族中的佼佼者，也曾经是菲尔丁王最强劲的竞争对手，失踪了多年再出现的时候竟然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和岚烟代表了102个魔族作为魈颉的老师，也附带地成为了他命运的牺牲品。
　　“就如大家所见，在这儿的101具尸体和死去的岚烟公主就是我的证据。”维尔说。
　　没有人能再回话，大家都跪倒在王位前。只有维尔仰望着菲尔丁王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大堂中寂静无声，犹如了无生趣的坟场。
　　最后，维尔满是皱纹的脸上勾画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他也跪下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在这个政坛上他始终是最后的赢家。
　　清晨的阳光穿透天窗，撒在每一个人身上，圣堂中有着异乎往常的明亮。
　　菲尔丁王沉重地闭上了双眼。
　　“海岚，一切都结束了。”
　　落在他发间的阳光泛起了淡淡的光辉，他站在王位上，神圣而且高贵，因为他是这个世界的护主，这个冥界的王。
　　“维尔，召魈颉入殿见我。”他说。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儿。”
　　圣堂的门被推开了，刹时涌入的光芒让众人无法适应地闭上了双眼。只有菲尔丁王看清了门边的那一道身影，那是他爱得最深也伤得最深的孩子。
　　他从未想过，小颉竟会伴随着阳光一起出现在他眼前。衣袂飞扬，长发飘飘。时隔十年，他们终于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