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咽》晨华

3、第三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穆微笑着看着沙加，暗叹一声。他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些，却已经气度沉稳，岳滞渊停。原以为二位兄长已经是这世上的极致，是集雅致，强势，聪慧于一身的奇男子。总觉得这世上当无人再可与二人比肩，如今一见这人，却如此震惊。
　　他也一样素衣，服帖得合着纤秾得衷的身材，灿如阳光的金发披在脑后，如瀑布一样的华美，那倏然闭上的眼睛也如湖水一般沉静碧绿。
　　“请问阁下是哪位？怎么会在我家？你是哥哥们的客人吗？”
　　“哥哥？你是撒加和加隆的弟弟？！那个在传言中，有着月一般清华的男子，撒加那个足不出户的幼弟。秦王——穆！”
　　穆笑了，他觉得眼前的男子很可爱，也很聪明，仅仅从一句话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是的，我是楚王的幼弟，穆。至于传言如何，我却不知道了，那么阁下有是谁呢？”
　　“沙加，刑部尚书沙加。”
　　穆欠身行礼，“不知沙加大人驾临，有失迎谒，还请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沙加摇了摇头，“殿下客气了，于公沙加要称您一声殿下，于私却是沙加打扰了您的清静，该道歉的也是沙加。”
　　穆忽然觉得跟沙加很投缘，似乎已经相识很久了。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人既然光临寒舍，还请让穆一尽地主之谊，喝杯香茗再去如何？”
　　沙加微微笑了，点点头，随穆而去。院中月华如水，清辉似练。穆并未进屋，只请沙加坐在院中所设的汉白玉的矮几边上。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一套定窑的白釉茶具，映着月光，闪烁着流转不定的迷离光泽。
　　穆持壶，淅沥沥倾出两盏茶来，茶香四溢。沙加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赞道：“果然好茶，入口青涩，却回味甘甜；又有山泽深壑之气，细品又露峥嵘之相，怕是庐山云雾吧。只是，似有孤傲之气，却是野茶的味道了。”
　　穆抚掌而笑：“果然是个妙人儿。一口茶得阁下如此缪赞，也算是得了知音了吧。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只是不知道阁下能否赏脸呢？”
　　沙加放下杯子，转头笑道：“能与殿下做知音，沙加求之不得。那些俗礼就都免了吧，直接叫我沙加吧，我叫你穆。”
　　穆伸出右手，笑望着他。沙加也莞尔一笑，伸出右手与穆右手相击。“啪——”一声脆响，两人都笑了，手也顺势握在了一起。
　　“从此天涯海角永为知己，不离不弃。”二人同时发誓。
　　穆坐下，又给沙加倒了杯茶，道：“我想你的灵力是很高的，不然你也不会闭着眼睛也能视物，怕已经练成‘心目’了吧。只是那么漂亮的眼睛，为什么要掩藏起来。”
　　“你是躲在王府中，不见红尘；我是闭着眼睛，弃绝红尘。你我一起逃离了这个世界，又何必再问呢？”沙加睁开了眼睛，“只是从今往后，与你独处之时，我会睁开眼睛看你，这个世界也只有你能入得我的眼了，不会玷污我的眼力。”
　　穆笑得有些玩味，低头把玩白釉的杯子。“这么说来，家兄也不曾入得你的眼了？”
　　“撒加和加隆确是这世上的奇男子，只是在我眼里还及不上你。”
　　穆抬头，看进他湖绿的眼睛，笑了，没有说话。沙加只觉得自己的心事在那样清澈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心好像要从腹中跳出一样，忙垂下眼睛看茶杯。他问：“总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能感受我的存在，而我却感觉不到你的灵力些微的波动，难道你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连我沙加也无法感受你的存在？”
　　“不是的，我的灵力并不比你高，我没有从灵力上感觉到你，只是问到了你特有的味道。”
　　“味道？”沙加低头闻闻自己的衣服，很疑惑，“没什么味道啊？”
　　穆笑了，看着如此孩子气的沙加。“不是身上的味道，是灵魂的味道。你的灵魂有一种莲花的清香，应该是侍奉佛祖的人，所以连灵魂中都有了一种高华的莲花香。”
　　沙加震惊的看着穆，怎么可以？他与他不过相识片刻，他了解他，如同几十年相交的老友一般，如果不做朋友，他就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似乎感觉沙加的心情的波动，穆侧头看他。沙加在看见穆的眼睛的一瞬间就释然了，这才叫做知己吧，不用太多的话语，却最了解自己的人。
　　沙加有些好奇，问道：“那撒加和加隆的灵魂是什么味道的？”
　　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才道：
　　“撒加的灵魂有一种宁静的天空的味道，但似乎又有那么一种阴暗的味道。就像天气一样，既可以晴空万里，也可以电闪雷鸣。随时都有变化的可能。”
　　“加隆的灵魂有海的味道，既有狂放不羁，也有柔情似水。人嘛，总是矛盾的。就像你总想跳出红尘，却陷在红尘的最深处一样。”
　　沙加笑了，有些调侃的味道，“那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灵魂也是有味道的。”
　　穆愣了，又笑了，“哦，那倒要请你不吝赐教了。”
　　沙加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子，丝缎一样的头发垂露在穆的身上，低声道；“我闻到了，你的灵魂有月之清华一样的味道，柔软却冰冷，常人不可靠近半步。可是我却走近了你的身边，我何其幸福。”
　　穆因为他暧昧不明的话语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