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佳人》雁月影

5、第五章 三笑定输赢

　　第二天，是花家每月一次的家庭聚餐。结束后，每个人的心情迥异，唏嘘不已。

　　当时饭桌上共有六人。花千湄和她娘两人，花如姝和她娘她弟三个，还有宰相大人花满庭。

　　她爹，花满庭，这是花千湄第一次见到这个中年男人。

　　他约莫三十五，眉目清秀，下巴几撇胡子，深黯的眼眸，略有些严谨，头发以竹簪束起。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长袍，掩饰不住他满腹经纶，和浓浓的书卷气，看上去儒雅温和。

　　满以为会是腹大腰圆的保守派，没想不到这么年纪俊秀，身上一股典型士大夫的气息。

　　再看花如姝的亲娘，那个二妾，只见她大朵牡丹色烟纱罗，露出半截胸口，下罩粉色水仙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其实她姿色一般，远比不上林氏，但胜在妖妖艳艳，勾人魂魄。

　　她鬓间身上戴满碧玉瓒凤钗翡翠玉镯，跟大夫人一身朴素形成鲜艳的对比。

　　她一见林氏进来，眼角一扫，嘴唇扬高，作了个鄙夷的神色。

　　真是恶俗！花千湄见到，便为亲娘打抱不平。

　　就是这个俗气女人顶了她娘，把她打入冷宫的。

　　这个花满庭，看女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放着贤惠貌美的娘不要，偏喜欢那个风骚俗气的二娘。看她的装扮就知道。

　　还以为这大宰相家贫如洗，两袖清风，原来是对她们两母女来说的。

　　你看这边高楼玉宇，亭台楼阁，好不气派，这才是真正的宰相家啊！

　　连个下人房都比她们的大，比她们的好，真的是太太太小瞧人了嘛！

　　不过今天，她有正事要办，可要好好表现。

　　她朝花满庭甜甜一笑，作天真无邪状：“爹，好久不见了。”

　　花满庭愣了一下，没想到花千湄会突然喊他，往日她只会低头扒饭，傻呆又胆小，打扮又俗气，所以他不大喜欢这个二女儿。他点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花千湄继续露齿微笑，她夹了一筷子的东坡肉，放在花满庭的碗上，乖巧地说：“爹，这是你最爱吃的菜，你尝尝这个味道怎样？”

　　花满庭抬眼看她，只见她双眸如黑漆般明亮，如一汪秋水般清澈。

　　这无辜的眼神让他难以拒绝，便咬了一口，爽滑酥嫩，肉汁四溢，他点头称赞道：“味道极好。”

　　花千湄大力地拍着手掌，欢呼道：“太好了，爹，你知道吗，这是娘亲自为你做的。”

　　花满庭惊诧，看向略微尴尬，轻撇着花千湄的温婉林氏，

　　此时她脸色红润，如一朵娇艳的花朵。想起她往日的好来，他不由得心生柔情。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氏说：“这是你亲手做的菜？难怪味道非同一般。”

　　林氏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老爷过奖了，不过家常小菜。”

　　她心里略感心酸，以前花满庭对她好的时候，也是捧在手心，体贴入微的。如今，她为他做了五年的东坡肉，他竟然一点都未曾发觉。但她生性淡泊，素养极好，很快就恢复了心情。

　　花满庭看了一下兴奋的花千湄，疑惑地对林氏说：“这孩子，跟往常好像不一样了。”

　　林氏微微一笑：“禀告老爷，湄儿前几天突然好了，应该是以前大脑的淤血散去，所以恢复了常貌。”

　　花满庭点点头，怜爱地抚摸了下花千湄的头说：“湄儿，这几年为父冷落你了，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

　　花千湄欢天喜地，小身子一下扑倒他怀里，撒娇道：“爹真的太好了，爹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花满庭被愉悦了，心情大好，更是感激地看了一眼林氏。

　　此时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二夫人，见此是嫉妒万分，一双毒蛇似的眼睛射向花千湄和林氏。

　　然后她掩嘴假笑道：“哎哟，二姑娘脑子好了，可喜可贺呀。姐姐你好福气哦，应该早点来告诉我们，好为她热烈地庆祝一番嘛。”

　　花千湄抬头，撇了她一眼说：“父亲国事繁忙，忧国忧民，岂可为我这点小事分心。”

　　说得二夫人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花满庭更加欣慰了：“湄儿真是懂事。姝儿，月儿，你们也要好好向她学习，知道了吗？”

　　花镜月人小不懂事，又惧畏父亲的威严，听话地说：“是，父亲，孩儿知道了。”

　　花如姝则瞪着花千湄不语。花千湄朝她得意一笑，作了个鬼脸，让花如姝更加怒目相视。

　　二夫人赶紧偷偷地踢了她一脚，她才咬牙切齿地答了一声：“是。”

　　花千湄心情无比畅快，她开心地狼吞虎咽。

　　这满桌是玉盘珍馐，八珍玉食，秀色可餐，早就让她垂涎三尺了。没有办法，她来到这里之后，就没见到几块肉，基本都是素菜，让她这个无肉不欢的荤菜主义者情何以堪啊。

　　花满庭见她风卷残云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同时心生愧疚，这孩子，是有多饿啊！

　　林氏则担忧地说：“湄儿，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二夫人鄙视地看着她，不过是个野丫头嘛，虽然变聪明了，但是要吃相没吃相，要相貌没相貌，怎么也比不上她的姝儿！

　　花千湄满口食物，边吃边瞄向远处的食物。她看到一盘色泽鲜嫩的冬笋，便伸长小手，想要夹菜。无奈她人小手短，怎么够得着离她一米远的菜盘子呢？

　　于是，她满眼期盼地看着二夫人说：“二娘，可以帮我夹一块冬笋吗，我手够不着。”

　　二夫人见她夹自己面前的菜时，已经顿感不安，觉得这个小丫头没有那么简单。没想到她竟敢当众使唤自己，更是大怒，眼睛瞪圆。

　　花千湄见她没动，便可怜兮兮地转头向花满庭说：“爹，好像二娘不大高兴。我是不是做错了？”

　　见她眼神犹如易碎的小玻璃，花满庭赶紧安慰她：“没有，湄儿没做错。”

　　然后他蹙紧眉头，面色不满地对二夫人说：“南宫艳，你没听到吗？”

　　这是花满庭很少直呼她全名，一般这么叫的话，就是开始生气了。

　　南宫艳赶紧堆起笑脸，假笑道：“不敢，老爷，刚才我在发呆呢。”

　　然后她面目和蔼，非常亲切地夹了一块冬笋，最后重重地放到花千湄的碗里。

　　南宫艳恨不得撕碎花千湄的脸，然后千刀万剁，下油锅炸掉，再拿去扔狗。

　　但此时花满庭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们，她只能忍声吞气。

　　花千湄冲着她甜甜一笑：“谢谢二娘。”

　　然后，眼神不经意地扫向花如姝，得意地笑了一下。

　　花如姝杏眼圆睁，手里紧紧握着的筷子，快要被她折断了。

　　然后花千湄看着南宫艳，称赞道：“二娘的衣服真好看，就像天仙一般。”

　　注意哦，她说的是衣服好看，可不是南宫艳本人好看哦。

　　可是南宫艳这虚荣的女人没经过大脑，听人称赞便骄傲地说：“当然了，这可是京城第一的王裁缝做的。这件衣裳是他量身体裁，独家设计的，满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件。”

　　花千湄点头称赞道：“难怪这么好看，这么与众不同。”咳，她从头到尾说的是衣服哈。

　　南宫艳更加飘飘然了，她显摆地说：“王裁缝可是我家的亲戚，所以我有好多这样的衣服。”

　　花千湄满眼崇拜地说：“二娘福气真好，让人好生羡慕哦，湄儿也好想穿这样的衣裳。”

　　花满庭听罢，抬眼看了一眼她的粗布粗衣，还有林氏的一身素衣，皱了皱眉头。

　　他内疚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对南宫艳说：“你也让王裁缝做些她们两个的衣服。”

　　林氏听罢，皱了皱眉头说：“老爷，不用麻烦了。”其实她觉得素衣挺好的。

　　花满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可是花府的大夫人，怎么可以不讲究呢？”

　　这一说，就是摆正了她正妻的身份。让林氏眼窝一热。她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南宫艳身体气得发抖，双手放到桌底，紧紧地捏着手上的玉镯，力道之大，差点要捏碎了。

　　她含恨但仍然假笑道：“妾身明白，明日便让王裁缝过来，给姐姐和二姑娘做新衣裳。”

　　此时“啪”地一声，椅子猛地被掀倒了，花如姝如飞箭般地冲出门口。

　　“姝儿，姐姐。”南宫艳和花镜月同时在后面喊她，她头也不回地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花满庭疑惑地问南宫艳：“姝儿是怎么回事？”

　　南宫艳也感到莫名其妙，便说：“可能是吃坏肚子了，老爷不用管她，她等会自己会回来的。”

　　花满庭眼眸凌厉，威严地说：“要出去至少说一声，这还在用餐途中。姝儿太没规矩了，回头你必须严加管教。”

　　南宫艳赶紧赔笑：“是的，老爷，妾身定会好好教她。”

　　“嗯。”花满庭点点头，再没有说话，默默地吃饭。

　　而花千湄则微微一笑，继续埋头苦吃。

　　这一顿饭，吃得各人心情迥异万分。

　　花千湄身心舒畅，扬眉吐气，好不快活！

　　花满庭心生愧疚，心感安慰，心生柔情！

　　林氏心情舒适，好久没有这么快乐过！

　　南宫艳心生怨言，愤恨不平，嫉妒万分！

　　花镜月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而花如姝则呼天喊地地哭了一整夜。

　　上次，她跟花千湄的打赌，共有三个条件：

　　1.花满庭当众称赞花千湄。
　　2.南宫艳亲自帮花千湄夹菜。
　　3.南宫艳给花千湄做新衣裳。

　　她，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