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射雕（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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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顺利的抵达了小镇，也没有引发麻烦。购买了那些易容工具和药物后，武眠风带着何殊找了个客栈投宿，然后为少女易容。
其实只要把仿佛月光凝丝的长发染黑就行了，至于眼睛，武眠风实在没有办法，准备弄个挂纱的斗笠让何殊带着——反正这年头，不爱露真容的武林人士也不少。
唯一遗憾的就是何殊的头发太短了，只到颈间。忍不住问出来，拨弄着变黑头发的少女用认真的口吻回答：“短发有什么不好？长头发很容易被人揪住的。”
直率的话语让曾经被某人揪着头发以露出咽喉的人类忍不住脸黑，然而不经意发觉这句话里的深意，他凝视着毫无知觉的少女的侧脸，心底微微叹息。
她以前究竟生活在怎样的一个环境里呢？才会拥有，这样奇妙的观念……
两个思想理念都截然不同的“人”就此踏上旅途。一路倒也并无什么波澜，而随着时间，武眠风的武功逐渐恢复，有武艺傍身底气足了不少。他本想依着原先的打算就此脱身，然而注视着那个金眼少女平静的侧脸，就无法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常能想起，自己养病时，何殊时常的出去，回来便是一身血气。武眠风知道她是去清理追杀他的人，而她毫不犹豫也毫不在乎的态度，下手狠辣并且本身毫发无损，让武眠风对她越发感到忌惮。
他对自己说，这是个难以界定的妖怪，姑且不说离开后会不会找到，但如果走不掉，很有可能，这个家伙会直接杀掉自己。
武眠风承认自己打不过这个妖怪。
这本就是常理之事，妖怪嘛，又怎么是他一个学艺不精的凡人所能抗衡的。
时间渐渐到了盛夏，武眠风记得自己离开师门的时候还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这一日，他们来到了扬州，虽然不是烟花三月，却也有着让人难以忘怀的魅力。
而何殊正在和壹号嘀嘀咕咕：【人类的城池呢！我记得人类是群居生物，你是不是也该建几个城池呢？】
【建了也没用，你还是赶紧套出那个人类的“武功”吧，这都多久了。】壹号对她的建议嗤之以鼻，很不耐烦的催促。
何殊瞄了眼正在一家店里和掌柜交流的武眠风，嗯，没跑就好：【他不说我有什么办法，杀了他那就全部都没有了。要不是你要求太高，我又怎么会跟他耗这么久。】
何殊毫不客气的指责，这都快两个月了，会武艺的人也并非没有见到，甚至武眠风还刻意带着何殊去踢馆。但是壹号要求奇高，虽然是个只会传送的渣渣，但是眼光毒辣，坚持认为武眠风的武艺剑走偏锋，比那些武林人士要精妙不少——即使武眠风发挥不出来。
壹号懒得打理她，只是不停催促。何殊被它吵出了真火，然而武眠风无知无觉，拜别了掌柜，拿着一包糕点出来。
“喏，尝尝看，这里的名产。”
他温和的态度让何殊看了他几眼，这个人类似乎很高兴嘛，于是她想当然的开口：“你找到可以教我武功的人了？”
武眠风一滞，姑娘，你能不能闭嘴？少说一句会死么！但是透过暗色的薄纱，仿佛能看到那双执着的金眼，他叹口气：“我师父来了。”
师父？教他武功的人？
何殊精神一振：“他会教我武功？”
武眠风扯了扯嘴角：“我师父很挑剔……”所以你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吧。
他想着刚得来的消息，师父因为他长时间的没消息而来到这里，心里便高兴中又有点愧疚。他想着等会就要见到师父，便越发魂不守舍来，打发何殊自个儿玩去。
【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何殊抱怨道。壹号一瞬间觉得武眠风那个混账把自家原本不爱说话的好孩子给教导坏了。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何殊对它的责骂一向无视惯了。【他的师父来了。】
【嗯哼？】
【武眠风不让我见他师父、】
【嗯哼？】
【所以我要自己去见。】
何殊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辨别了方向，对自己的主意十分满意。
阔别几月，武眠风终于见到了师父。和以前一样，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武眠风心里高兴，然而师父却不怎么开怀，冷哼一声，张口训斥。
嗯，和以前一样，师父一生气骂人就格外凶残啊。
老老实实的听着师父的责骂，武眠风走神了一瞬。而就在这一瞬里，他眼珠子一错，便对上了点点金芒。
唉！！这个小混蛋怎么冒出来了！
那一点的金色，眨眼便没有了。任武眠风再怎么感觉，也没有旁人的气息。他的走神这回明显的过了头，师父一眼看了出来，越发生气，于是武眠风倒霉了。
【很厉害的人类。】小心翼翼的藏起来，竭力不让对方发现。何殊在心里说。壹号赞同了一声：【那你还打算按照原本的方法吗？】
【我不想和他打。】原本的计划，是用武力胁迫武眠风的师父教她武艺，然而这种想法此刻已然消弭。她又看了屋里一眼，看着武眠风被师父骂的抬不起头，竟感到一种愉快的心情。
【可惜了，还没从他那里得到内力功法。】
【啊，不过有招式，也算不错了。】
壹号难得没有再泼冷水，两个联袂偷学别人武艺的家伙一点愧疚都没有，施施然离开了此地。
而另一头……
总算熬过了师傅大人的教诲，武眠风又磨了好久才从师父那里讨来几日——他终还是有放不下那个到处找人学武艺的家伙，虽然自己教不了她，但帮上一帮，还是可以的。
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个忧虑，那时，他被何殊擒下，对何殊用了点穴却毫无作用，这是否意味着妖怪的身体构造和人是不一样的呢？之前和何殊去弄来几本内家功夫的秘籍，也曾听她抱怨感觉不到丹田……
他倒也没太把这个疑问放在心里，总觉得还有时间来证实。然而他无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吵吵嚷嚷说要拜师学艺的少女，竟未留下只言片语便一走了之，杳然无迹。
想去寻找，却又无迹可寻，仔细想来竟是他教会那个妖怪如何隐藏踪迹。之后师父娶妻，武眠风只有跟着回去，只是依然偶尔想起，便从心头，油然而生出怅然来。
至于被武眠风如此惦念的何殊，此刻却藏在全真派的书阁里，看着那些道经有些无精打采：【真的要全部看完？】
【当然！这可是通向修仙的道路！】
壹号君激励她——只是啊喂，你到此从哪儿得出来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结论的！
何殊翻着道经，什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真的不是胡扯吗！头晕了啊口胡！
但是壹号的话不能不照做……于是何殊就这么被拘在小小的书楼里一关就是多日。也幸好她完全不需要吃喝，又有着特别的方法收敛自己的存在，因此竟是没被发现过一次——当然，这和坐镇全真的“中神通”王重阳的缠绵病榻也不无瓜葛。
至于另一个“老顽童”周伯通，则是不知道跑哪儿去给他的师兄寻找良医了。
【他病得好重，快要死了呢。】
趴在窗沿上，何殊一点也不害怕那个病榻上的男人发现自己。她并没有带斗笠，短短的银发衬着金眼在月光下很是奇妙。在这样安静的夜里，那个男人的喘息却已经无法遮掩了。
【没错。】壹号说，它思考的方向却和何殊有所不同。【以现在的他，你完全有办法制住。不如现在去撬开他的嘴得到修仙秘笈？】
何殊却摇头拒绝了。【不行的，他这样的人，和武眠风一样，很倔的。】她凝视着男人，病的真的很重啊，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更何况，他病得那么重，传说中的修仙者不是很厉害吗？呼风唤雨，又怎么会疾病缠身。】
壹号承认她的想法是对的，而它太过急躁了。它沉默了一会，却忽而发现那个病的厉害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直直的看了过来！
黑眸对上金眼，震惊与茫然浮现，最后化作的……是一片清明。何殊翻身进去，大大方方的站到这位五绝之一面前。
【何殊，你做什么？】
【别担心。】何殊迎着王重阳的眸光，出手如电，嗯，点穴真的是很好的技能呀，尤其是当自己完全不受其影响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啊。】
虽然很忌惮武眠风的师父没错，也对和其一起名扬天下的家伙同样抱着“避”的态度——但是若是现在的王重阳的话，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被点了穴的男人有一瞬的动怒，但还是归于平和。何殊也不理会他的心情，自顾自掏出经卷：“有些问题，找不到人来解释，既然你是这里最厉害的，我想这些问题也难不倒你吧？”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王重阳深思，深夜拜访，只为求教……？男人抬了抬眼皮，泰然自若：“扶我起来。”
何殊从善如流，扶他坐起，却没有点灯：“我念给你听吧。”
王重阳没有多言什么，他只是听着这个银发来客的问题，然后为她讲解，仿佛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陌生而是师徒一般。当天色从浓重便为熹微，受教了的何殊朝男人颔首：“多谢。”
她转身离开，一点迟疑也没有。王重阳望着她转然消失，思考斟酌，终还是吐出一点叹息：他的身体真的是太虚弱了……
那之后，王重阳并没有派人去搜捕这个意外访客。这更加助长了何殊的气焰，壹号虽然不太明白其中深意而劝导何殊装乖点，但在人类社会里混迹的少女却隐约猜到了答案。
【他是个很小心谨慎的人。】
【什么？】
【王重阳现在病重，他的师弟又不在，现在全真教里，没有人能打过我。】
壹号沉默了。
于是何殊夜夜去拜访……她对经卷实在不擅长，既然有个现成的老师，那么又何不多多请教呢？
在全真的书楼里蜗居了大半年，期间多次拜访王重阳，何殊总算勉强把那些经书给读通了，虽然离懂还太过遥远，但壹号表示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它已经把这些塞到了资料库里，连同偷盗的全真武艺……
唯一可惜的是何殊无法学武，她总算弄明白，自己的身体和人类有着极大的不同。人类的内部是内脏与其他，而她却全是最精密的零件，没有穴道，没有丹田，没有经脉，自然也就没办法学会那些内功。
但这不代表她就会输给这里的人，何殊有的是办法，制服这些还是人类的武林高手。
只要遇到的不是武眠风的师父一流——啊，王重阳不算吧，那个男人……还真是可惜了。
最后搜索了书楼，确认没有遗漏后，何殊去见了王重阳最后一次。
男人病得更重了，形容槁枯，简直到了膏肓的地步，他的眼瞳已经不再清澈，然而目光却依然透出清明与刚强：“你来了啊。”
何殊慢慢回道：“多谢教导，今日是来拜别。”
王重阳点点头，他又咳了几声，看起来是越发的衰老了。何殊静静看了他两三秒，方转身离开——这个人类，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啊……
有一种萧索的心情在滋长，但何殊并没有理会。她离开的匆忙，也就不知道，在不久后，周伯通将会在师兄临终前赶回，而王重阳则会把一本武学秘籍交给他，书名曰“九阴真经”……
那并不是修仙的秘籍，却也几乎可以说是，这个世间人类武学的巅峰之作。
也绝对是壹号想要收集的东西。
只是终究，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射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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