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贵女录》柳雪飞

19、心思的坦白

　　“笃笃……”

　　“进来”

　　清茶推开门，看见了坐在书房里的大书桌后面，脸低垂在阴影里的护国公主。

　　“我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的吗？”护国公主并没有抬头看来人，只以为又是来劝她的林妈妈。

　　“母亲，是我……”

　　护国公主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她到是没想到清茶会来：“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女儿听说母亲没有传午膳，想到这许久不进食，怕是会伤了脾胃，就吩咐厨房做了这鸡丝粥，母亲稍稍用些吧……”

　　清茶说着，亲自自丫鬟手中接过了那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双手奉在了护国公主面前的桌子上。

　　“母亲空腹了许久，喝些粥暖暖胃吧，清茶不知道母亲的喜好就擅自准备了这鸡丝粥，不知道合不合母亲口味……”

　　“你有心了，不过，我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护国公主看她眼里的担忧不是作假，脸色稍缓。

　　清茶只觉得她的声音比以往感觉还要沙哑一些，是因为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能让护国公主不开心的缘由，好像也只有是皇帝把她叫到御书房里的那段时间说了什么吧，因为其他的时间，清茶和护国公主都一直待在太后的慈宁宫，此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护国公主唯一离开的时间，也只有去见皇帝的那段时间。

　　皇帝和护国公主之间的纠葛，清茶不清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只能劝着护国公主道：“母亲，身子要紧，您这般，可不是对自己不负责？什么也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要是您有个什么，太后娘娘一定会非常担心的，还有我们这偌大的护国公主府，还有女儿，我们都会非常担心的……”

　　护国公主看她言辞恳切，也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更明白她的担心，两人的相处时间，不过短短的一个月，若说她对自己有非常深厚的感情，护国公主是不相信的，如今，她的担心也不过是怕她目前赖以生存的支柱出了什么问题吧。

　　要是以前，护国公主想她是会非常欣赏清茶的，因为清茶小小年纪就能审时度势，寻找让自己生活的更加便利的方法，适应力极强，聪慧却不骄不躁，非常沉得住气，这相对于与她同龄人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护国公主并不觉得清茶有什么不对，人都是想往高处爬，想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一点，对于生命还存在威胁的清茶来说，想要努力地活着，想要努力地活得更好一点，这些都是人的本能，并不是错，且她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对自己的关心讨好也把握在一个很好的度上，并不让人觉得厌烦，反而心里暖暖的……

　　护国公主把一切都看的很清楚，她突然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看起来过的很好，沉稳柔和的小女孩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你是否会怪你的母亲？”她突然问道，同时眼睛里的利光让人无处躲藏。

　　清茶没想到护国公主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有些诧异：“……母亲？”

　　“我是说你的亲身母亲，靖云王妃，你被送到这里来应该不是你自己自愿的吧，那么，你怪不怪她们？”

　　清茶底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苦笑道：“说是不怨，不光公主，怕是我自己都不相信吧……”清茶短短的思索了之后，就决定对着护国公主实话实说，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道行，根本就不可能骗过护国公主的眼睛，她相信护国公主之前肯定是已经把她调查的清清楚楚了，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说实话，况且，这说不定也是一个机会……

　　“最初，得知自己将要代替大姐被过继出去的时候，我的确是很害怕也很不甘，我去找母妃哭过，求她不要送我出去，可是，母妃只是抱着我哭，却并不答应……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在靖云王府的生活基本上就已经快要结束了……”

　　“后来，我想了很多，大姐她从小就天赋异禀，受到所有人的称赞，是靖云王府所有人，尤其是父王和母妃的骄傲，与她相比，没什么突出的特长，只不过是比一般人稍稍聪明一点的我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果我和大姐必须要放弃一个，那么我被放弃也是理所应当的……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心里的怨气淡了很多”

　　“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会在靖云王府安稳平淡地生活，直至长大，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有了变故，可是我却依旧很想好好地活下去，生命是非常宝贵的，我想好好珍惜……”

　　“成了公主的女儿，我觉得是上天对我最大的补偿，如果说当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那护国公主府就是那道很美好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很明媚的阳光，非常清新的空气，还有家人……这些，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就一定会得到”

　　“人总是要舍去什么，才能得到什么的，过去虽然很好，可是未来，说不定会更好，况且，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下脚步，我一直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地向前看……”

　　“可是，人总是会寂寞的，一个人，总觉得有些孤单冷寂，所以，才需要有家人的陪伴，没有什么感情是不能培养的，家人也并不局限于血缘关系，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得到家人，我想和公主成为家人，和公主一起，相互温暖，努力地向前走……好好地活着……”

　　护国公主静静地听着清茶的倾诉，看着她的表情，由隐忍，到释然，再到希冀和期盼，看着她红了眼眶，再到泪流满面……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女童的表情能有这么的复杂，思想能有这么的豁达乐观，她的坦白和坚强让护国公主有些刮目相看……

　　如果，她是自己，如果她经历了自己经历的那些事，那么，她会怎么做呢？护国公主不禁深思，如果自己在清茶这个年纪经历了她所经历的事情，那么，自己是不是能够和她做的一样的好呢……？

　　护国公主带入自身，想了很久，她终于悲哀地发现，好像不能，因为，自己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天真烂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就算比同龄人聪明很多，可是，她却做不到如同清茶一般思虑成熟，审时度势……

　　不过，思想成熟，却总是要伴随着痛苦的，历经磨练，才能成长，如果，真的有可能，她倒是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思想成熟，走一步算三步，永远做一个长不大的天真女孩，不想那么多，或许会更幸福？

　　只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和清茶这辈子都成不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子了，她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被伤透了心才不得不成熟，而面前的女孩，小小年纪，却不得不为自己的生活谋算……也许，这样的两个各自有些不幸的人，生活在了一起，相互取暖，才是有幸吧……

　　“陪伴在一起的家人么……”护国公主喃喃自语，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或许，试试也很不错……

　　“母亲，让你见笑了……”清茶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本来只想把自己关于靖云王妃的感情说出来的，但没想到，却越说越多，最后，竟然把自己心里对于护国公主的想法，也完全地说了出来，但看护国公主并没有愤怒的样子，她这才稍稍地放了心……

　　或许，真的是压抑了太久了，这么宣泄一通，此刻，她竟然觉得心里倍加的轻松，她甚至产生了一丝，要是护国公主因此厌弃了她，她就安静地龟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直到生命结束，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

　　“以后，叫我娘亲吧！”护国公主看着清茶，心底竟然升起了些许异样的感情，那是她以往，不曾体会过的，这让她觉得有些新奇。

　　“啊？”清茶有些惊讶的睁大了嘴巴，没想到护国公主竟然会这么快就做出这样的决定接受了她，她以为，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努力呢……

　　心思转的飞快，看着护国公主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清茶能感觉的到，此刻的她并不冷硬，有些柔软。

　　“娘，娘亲……”

　　护国公主满意地点点头：“嗯，你先下去歇歇吧……”

　　清茶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红肿的很厉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的，娘亲……”看着护国公主面前放着的粥，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娘亲，这粥……”

　　护国公主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很不错……”

　　“可是冷了……我让厨房重新做吧”清茶看见护国公主竟然吃了，急急地道。

　　“没有”护国公主又吃了一口：“温温的，正好”

　　清茶上前，亲自捧了碗试了，确实是温热的，这才放心：“那娘亲，女儿就先回去了”

　　护国公主点点头，清茶这才放心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