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紫若依

5、雪中梅

　　这日，小清婉跟着程夫人去外边溜达了一圈回来，忽然想起被自己没有义气抛下的小少年，心里隐隐有愧，于是悄悄的走到书房门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轻缓缓的探进了个小脑瓜。圆溜溜的眼眸在书房里逡巡了番，最终望向窗边的书桌，那里，一个俊秀的少年轻抿这唇角，专注的视线落在手里的书籍上。

　　这是她最喜欢的模样，从窗外探进的日光幽幽，映出他浓墨的眸色，似有斑驳光影，落入，无声。她弯了弯唇，轻盈着步履走了进去，又关上了门，走到另一张书桌旁坐下，双手交叠搁在桌上，趴着脑袋，看着斜对面的那个少年。眸中，笑意渐盛。

　　那个少年静静的看了多久的书，她也就静静的坐了多久，这会终于坐的无聊了，扁扁唇在心底嘀咕了句‘书呆子’，抬起头，视线在书桌上缓缓滑过，忽然看到一幅水墨渲染成的画，那幅画上，一枝寒梅独立枝头，皑皑白雪中，一点红嫩。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覆在上方，纤瘦的手指缓缓流连过每一个细嫩的花瓣。那是，她最喜欢的花，是冰天雪地里最动听的声音。忽然，视线看到红梅旁边题着的字，那是他的字迹，狂放却又隐带着细腻，当然这个她是看不出来的，那些字落入她眼中就像天文一样，都长一个样的感觉。不过，她知道两个字。

　　视线一转，落在那被搁置的羊毫笔和宣纸上，乌溜溜的眼眸像是瞬间落入了星光，又似是远山黛水落了青烟。她拿起毛笔，有模有样的学着往日他的模样，摊开宣纸，毛笔蘸了墨汁，抬起，最终笔尖轻落在平滑的纸上，白色的宣纸瞬间染上浓浓的黑色。

　　她浅笑着，毛笔随着手腕辗转，一笔，一划，她在写，她最喜欢的字。

　　窗外，突然一阵寒风刮起，枝头一束红梅随风飘落在半空，最终落在那微落了白雪的窗台上，发出轻微簌响。小客行这才回过神来，侧眸望向那一抹红艳，嘴角不禁染上笑意。执起，握在手中把玩片刻才转过视线望向那个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小身影。

　　他放缓脚步走过去，立在她身后，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须臾，才将视线落向她手下应运而生的东西，不得不说，他真的有些哭笑不得，“这字迹要说不是出自你手，打死我都不相信。”

　　歪歪扭扭的字体，还缺笔画，最要紧的是墨汁都没有研开她就直接用了，好好一张宣纸就这么被她给糟蹋了。

　　“额……”她被吓了一跳，笔尖直接一划，于是眼看就要写好的字就被他给搅坏了。她嘟着嘴，没有回头，嘴里咕哝道，“明明很好看嘛，是你把它弄坏了的。”

　　这都成？！也是，她要是承认自己字丑那就不是她了，至少不是他认识的她了。他好笑着望着她笔尖下的字，右手抬起，将那束红梅插在她的秀发间，然后执起她的小手，温柔的说，“我教你怎么写这两个字。”

　　“阿行”这是她最喜欢的字，是她每每都要偷偷写的字。

　　“好不好看？”小清婉望着宣纸上的字，很是满意的雀跃开来，她转身，一脸献宝的神情，“我写的哟。”好吧，虽然是他带着她写的，但是握笔的是她嘛，所以就算她写的。

　　被她愉悦的声线感染，小客行点了点头，“好看。”边说着边伸出手指替她拭去脸上沾染的墨汁，还不忘嘲笑她，“写两个字就能把你弄成这副模样，要是让你抄一篇文章，估计你是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干净的了。”

　　她扁扁嘴，不高兴了。为什么每次看阿行写字，那摸样都好看的很，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的……惨不忍睹呢？！

　　瞧见她不高兴的神情，他浅笑着拍拍她的头，好心安慰，“算了，你也就这样了，我不奢求。”

　　这哪里是安慰了，分明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嘛！还不如不安慰呢。小清婉又老大不高兴了，朝他做了个鬼脸，跑到一边拿起茶杯喝水。

　　隐约间，鼻翼染上清茶的香味，但更多的却是淡淡的冷香的气息，她侧眸，视线瞥向窗外，细雪飘扬，万千飘雪中，枝头红梅依旧，落入眼帘。她笑了，视线重新落向眼前的少年身上，对上他含笑的眼眸，“阿行，我们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外面冷，染了风寒不好。”

　　“我不冷呀，而且哪有那么容易就生病，我身体很好的。”

　　“不行。”显然这事没得商量。

　　“阿行，”她跑到他身边，拽住他的衣袖，乌溜溜的眼睛晕着期待，“阿行，我们去嘛，去外面好不好，我们去看雪，看梅花，好不好？”

　　最终还是不忍拂了她的意，拿起披风替她披上，帮她戴好绒帽，确认她不会被风吹到才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两人走在雪地上，留下两串并行的脚印。突然，小清婉停了下来，歪歪头说，“阿行，你在前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