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紫若依

3、岁月遗留的伤疤

　　自那日后，小清婉经常会去程家玩耍，除了吃喝就是蹦蹦跳跳的，叽叽喳喳的像个永不知倦的小麻雀。

　　原本沉静的程家一下子洋溢了欢乐热闹的气息。对于这个小孩子，程氏夫妇显然是喜欢的，虽然她是个小偷，但是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他们也有收养她的打算，但无奈小客行似乎不愿意。小客行这个孩子也很奇怪，每日被小清婉缠着嫌烦的很，可是一旦那小娃娃不来了，他那一整天又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这日，小清婉又来程家作客，第一个找的肯定是冷酷到不行的小客行。小客行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爱理不理的，偶尔她太吵了，他甚至会提着她的后衣领冷冷的扔出去，换得耳根清净。

　　小清婉支着下巴歪着头坐在椅子上，两条瘦巴巴的小腿不停的晃呀晃的，水汪汪的眼眸晕着波光，直盯着眼前认真看书的小少年，终于还是坐的烦了，开始如麻雀般叽里呱啦起来。

　　“阿行，你为什么都不喜欢讲话呀？”

　　小男孩面无表情的射了个冷眼过来，话语一气呵成，“说了别叫我阿行，我叫客行。”都不知道纠正多少遍了，老是记不住，果真是笨蛋！

　　她才不管呢，朝那个故作深沉的小少年做了个鬼脸，整个小脑袋都趴在桌上，盯着他手中的书，声音有点闷闷的，“阿行呀阿行，你是不是讨厌我呀？一定是，你看你都不想理我。宁愿抱着书也不肯陪我玩。”

　　每次都把她扔在一边。她很生气的知不知道？！

　　小客行这次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盯着她干净稚嫩的小脸须臾，声音虽冷，却无嫌弃之意，“很高兴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我不只是讨厌你，还是很讨厌你，一个女孩子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说你是男孩子都有人信。”

　　他丝毫没有发现这是他俩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对她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

　　感觉归感觉，他毫不掩饰的承认还是让小清婉心里闷闷的，气鼓鼓的睁圆眼睛瞪着他。她此番模样让他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

　　这小娃娃怎么老是闹他呢，害他想认真看书都不成。

　　他还逃了！小清婉很生气，虽然开始她想报复他吧，可是后面她是真的很想跟着他的，因为她救了他，想到那日的场景，她笑得甜甜的，哪里还有生气的苗头呢。

　　她背着手，跟了上去，继续在他身后叽叽喳喳个不停，像个永远不知道停歇为何物的小麻雀，“阿行，以后我跟着你好不好？”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委婉，依他的性子绝对会拒绝，于是小跑到他跟前，张开双手挡住他的去路，佯装恶狠狠道，“从今以后我就跟着你了，我是你的小跟班，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小客行挑了挑眉，抱胸，上下打量起眼前副小身躯，嗤笑了声，“就凭你？！”不屑，“你打算怎么让不同意的我同意？”

　　小清婉愣了愣，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眨巴眨巴眼须臾，伸出了拳头，佯装龇牙咧嘴。

　　屋外，寒风簌簌，拂过古木寒梅，清越如仕女撞击编钟。一下一下撞进他的心，他望着眼前的女孩，嘴角缓缓弯起，为数不多有意调侃，“就凭这个？！”迈步走到她跟前，伸出两根长指，拉开她遮在衣袖下的手腕，笑意却僵在了脸上。

　　小清婉低眸，看到眼前的那一幕，迅速的收回手，掩在了身后，同时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她不想让他看见，那纤细的手腕上，醒目的疤痕。

　　“谁干的？”清淡的语调，听不出喜怒，浓黑的双目却坚韧如磐石，将她紧紧包住。

　　她未语，转眸看向窗边。窗边的木桌上，一只青瓷花瓶中插着两束梅花，炽烈的色泽，在深冬中显出几许空幽寂然，隐约间，一室梅花冷香。

　　小客行皱眉，正要迈步向她走去。门却咯吱一声被人推开。两人似是才回过神来，齐目望过去。

　　一个脸带浅然娇羞笑意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这小女孩小清婉也认识，偶尔她来这里也会见到这个小女孩，她是隔壁柳员外家的千金，看了看人家的穿着，再看看自己的，小清婉的心里多了抹落寞。

　　“客行哥哥，”柳飘絮轻缓着脚步走过来，笑得分外甜美，“我今天不用练琴，所以来找你玩，你上次不是答应要教我折竹蜻蜓吗？”

　　深深的看了一旁的小清婉一眼，小客行点了点头，再找个时间问吧。那些伤疤……

　　心中低叹了口气，他领着柳飘絮走到桌子旁坐下，开始认真教她折竹蜻蜓。

　　看到这一幕，小清婉立马忘了自己前一刻还在别扭着怎么解释伤疤这件事，一个人站在原地，绞着衣袖，郁闷不已，嘴里嘟嘟哝哝，“对人家大小姐就那么好，对我就那么差，要这么差别待遇吗？哼，嫌贫爱富……”

　　正一个人唠叨着，就听见那娇贵的大小姐‘呀’了一声，有鲜血从她那白皙细嫩的手指里流出来，这些小清婉无所谓，反正痛的又不是自己，而且，不就是几滴血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接下来那一幕让她看的很不舒服，极其不舒服！小客行居然拉过她的手，帮她止血！还一脸的担忧！

　　他什么时候这样待过她呢？他什么时候能用不那么冷漠的表情看着她呢？没有，从来没有过！他只好冷冷看着她，心情好一点的话，甚至会跟你说句话，但也只限于“你烦不烦？”“你能不能不说话！”“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你闭嘴！”

　　原来他说的很讨厌她是真的，不是开玩笑。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冷却，紧紧凝成一团。小清婉越看越气，越想越难过，眼圈都忍不住泛起红意，她从来都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心情，二话不说就走过去，一把将大小姐搁在桌子上还未完成的竹蜻蜓拿起来再狠狠的扔到地上，还不解气于是又在上面狠狠的踩了几脚。

　　“你干什么？”小客行一把拉住她，一脸的愠色。

　　生气的磨了磨牙，心里怒回道，干什么，我在生气！可是她没有说，只是一把抓过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上去，直到有血液流出来她才松口，看着他手腕上那牙印，她甩开了他的手，跑开了！

　　她发誓，她要是再来缠着他她就是笨蛋！

　　望着她奔跑的堪比骏马的速度，小客行怔忪了几秒，待回过神时看到渗着血渍的手腕，心头也噌的上了火，这丫头，发什么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