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5前）心意（厉承）》Windy曦月

4、橙子

　　这时候正好赶上碧溪村举办的一年一度“品茗赋诗”大会，从各地赶往碧溪村的人数不在少数。姜承尽量压低头，不让自己被认出来。好在来参加这种风雅盛会的多为文人骚客，倒不是在通缉他的江湖人士，所以姜承在碧溪村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身上的余钱不多，姜承全部用来换成了三四十个橙子。店家用一个大竹篮给他装好，笑眯眯地说“承蒙惠顾”。
　　姜承浅笑着提着橙子在千峰岭的道上往山寨走的时候，却碰上了一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哥儿和他的三个随从。
　　姜承刚才低头想着山寨里的兄弟们看到橙子时开心的表情，一时没有注意对面有人。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与那公子哥儿一行人擦肩而过。

　　姜承心里一惊，暗自埋怨自己警惕性何时变得这么低。刚想快步离开，却不想那公子哥朝他喊道：“喂！卖橙子的！停下。你的橙子，本公子全买了。”
　　姜承本想继续前行不予理睬，但是从小良好的修养令他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说道：“这位公子你误会了。我…不是卖橙子的。公子若想吃，前面的碧溪村就有。”
　　“喂！我们家公子才管不了你这么多！”一个随从说道：“那个该死的穷秀才骗我们说走这条路近，却没想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这么荒凉，连个茶铺都没有！我们家少爷走累了，想停下来休息会儿，喝口水，吃个橙子，你只管拿了少爷的钱重新去买便是了。”

　　姜承虽然十分看不惯这种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极其随从，但还是耐这性子说：“这些橙子我是买给家里的兄弟们的。因为急着回家，抱歉不能转卖。若公子当真口渴难耐，在下愿意以一个橙子相赠，但不可再多。”
　　“什么？！才一个？”另一个随从叫嚣了起来：“你把咱们当叫花子打发呢？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还瞧不起咱们！”那人说着，就拔出剑要对姜承出手。

　　“慢着！”富家少爷叫了一声，他的随从立即退后。少爷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姜承，姜承不悦地皱眉，退后了两步。
　　“王形，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公子轻佻地说：“万一吓到了人家怎么办？”
　　“啊！是小人的不是。”那个叫王形的随从连忙说道：“可是主子，他敬酒不吃……”
　　“诶？此言差矣。”公子哥意味不明地笑着：“与玉人相遇，当尊规守礼。你们退下，让本少爷来。”

　　姜承对这公子哥称自己为“玉人”十分作呕。由于他折剑山庄的弟子服在被厉岩救回来那天就被箭射破被血染红，他现在穿的，是厉岩旧时的一件米白色的长衫。布料虽然粗陋，衣衫也十分单调，却也衬得他素雅淡华，颜若天成。
　　但姜承不是自恋的人，也无心换上件衣服就去湖边照个半天，因此不知自己样貌其实淡雅诱人。他瞪了那公子哥一眼，说：“我要回家了。告辞。”

　　“哎，且慢！”姜承再次被叫住。他这次不想停下来，没想到那公子的随从竟然齐刷刷地冲上前来，堵住他的去路。
　　其实以姜承的身手，要解决掉这几个人，也不过是一炷香的事。但姜承现在还在躲避皇甫家的追缉，他不想惹事，更不想自己手中的橙子因为打斗受到损伤。毕竟，他花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而且寨子中的兄弟们又是那样地想吃橙子。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姜承转过身，愤怒地问。
　　“也不想怎么样。”公子哥嬉笑着回答：“方才你不是说要送我一个橙子吗？怎么还没送就要走？这岂不是食言，让少爷我好不伤心啊！”
　　“你！”姜承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橙子，伸出手：“这个给你！”
　　公子哥做了一缉，倒让姜承略感意外。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失礼了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那公子哥在过来拿橙子的时候竟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还把他往怀里扯。

　　“你！”姜承火冒三丈，立刻飞起一脚，将那人面兽心的富二代踢飞。
　　姜承还要接着揍人的时候，几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少爷！”
　　“姜承！”
　　“老大！姜兄弟！！”

　　才是那么转瞬的时间，厉岩已经越过姜承，抓住那个富家公子的右手，二话不说地就折了它，听得那骚包少爷一声长长的惨叫。跟厉岩一起来的冯云和孙山等人跟那三个随从交上了手。还一边打一边骂：“NND！咱老大的人你们都敢动！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姜承站在混战的中间提着一篮橙子，上去帮忙也不是，不帮忙也不是，劝架也不是，不劝架似乎那富二代就快被厉岩打得没气了。他只好上前拉住厉岩，说：“历兄，够了。别把事闹大。”

　　厉岩正在火头上，见姜承来拉他，没好气地转头就大吼：“谁准你出去了？你出去也不先先打个招呼！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驱魔香的滋味还没有尝够？你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姜承被厉岩如此愤怒的怒吼吓懵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冯云立刻凑上前来说：“老大，别生气。姜兄弟这不好好的吗？什么准不准出去的，姜兄弟也不是咱这儿的囚犯，对不对？”
　　“哼！”厉岩不乐意地冷哼。
　　冯云又转过头对姜承说：“姜兄弟，你也别介意。老大他就是这火爆脾气。他这是关心你。你突然就这么不见了，大家都很着急啊。这一出来找你，就碰到…碰到……”
　　就碰到你被调戏——这句话，冯云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完。

　　“我…我告诉过……”姜承下意识地想辩解，却又不想给戚龙逍造成麻烦。再想想，他出去前跟戚龙逍打招呼的时候，戚龙逍正在炒菜。火大油热，噪音极大，戚龙逍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也是极有可能。这么说来，确实是自己的不对。姜承立刻躬身道歉道：“让大家担心了，是我不好。我…见兄弟们真的很想吃橙子，就出去…买了点。”
　　“又是橙子！”厉岩没好气地瞪着姜承手里的竹篮。
　　“历兄……”姜承小心翼翼地喊。
　　“……”
　　“我下次…不会再随意出门。”姜承诚挚地道歉：“还请历兄……”
　　“哼！下次要出去，先跟我说一声！”厉岩说着，正要开步走，脑海里又重放起姜承被这无赖少爷轻薄的画面，不由得再次怒由心生，于是，他又狠狠地踢了那渣滓一脚，回手就拉着姜承，大步朝山寨的方向走去。冯云和孙山对视一眼，利索地和其他兄弟把这地痞少爷极其随从身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之后，也迅速消失不见。

　　当夜，厉岩的脸色还是不好看，甚至在回到山寨后都没和姜承说过一句话。姜承对厉岩道歉再三，厉岩还是爱张不理的样子。
　　大伙儿从没见过厉岩这么生气的样子，都被吓了一跳。
　　冯云向大家说明了姜承出去的原由之后，众山贼都心照不宣地大眼瞪着小眼，一片沉寂。

　　这时，姜承把一篮橙子放到桌上，拱手说：“今日真的是我考虑欠妥，不仅让大家担心，还给各位添麻烦了。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为表歉意，请受姜承一拜。”
　　“哎呀！姜兄弟！使不得使不得！”冯云连忙拉住姜承，又转头对厉岩嚷嚷：“老大！你说句话呀！你吓坏姜兄弟了！”
　　“哼！又来什么山庄那一套！”厉岩没好气地说。
　　“哎呀！老大！”冯云看厉岩那么倔，一下子劝不过来，又转头对姜承说：“姜兄弟你别介意。老大他也没说要把你关在这里，只是说让你出去之前先之会一声。而且他也不是生你的气。他是气那个公子哥碰到你的……”

　　“好了！”冯云被厉岩打断：“还有完没完？不是想吃橙子得很吗？姜承给你们买回来了！还不赶紧吃！”
　　“哦呵呵，谢谢姜兄弟啊！”
　　“姜兄弟你真是善解人意！”
　　“好新鲜的橙子啊！”
　　“姜兄弟你买了这么多，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姜兄弟，有你在真好！”
　　“……”
　　“……”
　　“……”

　　大伙说着笑着就开步准备上去抢橙子，不想厉岩又喝一声：“等等！”
　　大伙儿狐疑地看着厉岩，只听厉岩说道：“姜承，这些橙子你买的。你先拿一个。”
　　姜承有点不明所以，难道厉岩怕他在橙子里下毒害大家不成？这时，姜承旁边的范凌轻声说：“老大是怕橙子被我们抢完了没你的份儿了！还不快去！”
　　姜承这才如梦初醒，对厉岩说了声“多谢”，就上前拿了一个，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老大，我们可以开动了吧？”章阳口水直流地问道。
　　“嗯！”厉岩轻声一应，一篮橙子立刻被这群糙男人一抢而空。

　　“啊！真好吃！”
　　“好甜！好多水！”
　　“啊！小时候的感觉啊！”
　　“太美味了！”
　　山贼们太久没吃过水果，一边吃一边感叹，不过也有个别运气不好的拿到酸的，低声抱怨：“哎！这个怎么是酸的？嘿！好在还抢了一个！”

　　运气不好的拿到酸橙子的人中，姜承也是一个。厉岩刚吃了一瓣甜橙，就注意到姜承咀嚼时略略皱了皱眉。厉岩再也生不起气，径直走到姜承面前，把自己剥好的甜橙塞到他手里，说：“你吃这个！”

　　姜承正在错愕，厉岩也知道姜承决计不可能无缘接受那个甜橙，便索性将姜承手里那个酸橙夺过来，还撒了句谎：“我不爱吃甜的！”然后迅速将那个酸橙塞到嘴里。这个橙子，吃到嘴里真的很酸，但听到姜承那句“多谢”后，厉岩觉得整颗心都是甜的。

　　厉岩将甜橙给姜承，自己吃酸橙的事在八卦山贼群体里再次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这么一来，几乎人人都想让他们的老大快点心意达成。

　　厉岩昨天大发脾气，大伙儿都不敢去招惹那块冷硬的石头，于是，便都跑去捏懵懂的软橙子。
　　趁厉岩不在寨子里，郭小卓和范凌一人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地一边争执一边走到姜承旁边。
　　范凌：“姜兄弟，你是个读书识字的。你能不能跟我俩说说，这句话怎么读、是什么意思？”
　　“当然！”姜承点头，接过书，就那一页纸上就写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姜承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即使只是受人一点小小的恩惠也应当加倍报答。”
　　范凌说：“姜兄弟果然厉害！这句话也十分有道理啊！”
　　姜承拱手说：“寨子里的兄弟们助我良多。范兄、郭兄，若什么地方我能帮上忙，请千万别客气。”
　　“姜兄弟别理他！”郭小卓接过话头：“姜兄弟你昨天买橙子给大家吃，已经是大大的涌泉相报了。”
　　姜承：“郭兄，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啊？！啊！”郭小卓被揭穿，连忙打哈哈说：“哦！我…我是大概知道，但是姜兄弟给我解释一下，我就更明白了。对了，姜兄弟，你再帮我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哦，好的。”单纯的姜承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他接过来一看，见纸上再次诡异地只有一句话。这句话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这句话说得好！”范凌突然跳到前面，吓了姜承一跳。他两眼放光地盯着姜承，说：“姜兄弟，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姜承有点被吓到。
　　“那句话啊——”范凌重复了一遍：“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姜兄弟，你同不同意？”
　　“这……”姜承不知该如何回答，郭小卓就插进来：“话说，姜兄弟，老大他对你…也有救命之恩呐！”

　　姜承有点把握不准这对话的方向。他看着范凌和郭小卓盯着自己眼冒精光的模样，似乎觉得对方想把自己侵吞下肚。他后退了几步，有点忐忑地说：“范兄、郭兄，我…不是很明白二位的意思。”
　　“意思嘛很明白。”范凌说：“姜兄弟，老大他对你……”

　　范凌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嘈杂。三人转头一看，厉岩手冒黑烟，气急败坏地冲进他的屋子，又“嘭”地一声把门砸上，大吼：“谁都不许进来！”
　　“怎么了？”
　　“老大怎么了？”
　　范凌和郭小卓两个说客这时顾不得姜承，连忙往厉岩屋子的方向跑。姜承也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