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舞倾君倾天下》西江楚月

41、祸起萧墙

　　一路向西，行驶了大半天，天慢慢的暗了下来，马车终于在城郊一处村庄前停了下来。这户村庄不大，大概只有二三十户人家。
　　房屋低矮，木门斑驳，王上让少枫挑了其中一户人家去叩门。出来一位老人，我们谎称是进京的商队，天色已晚，想在此留宿一夜，明日再进程，并给了老人把银叶，老人看着银叶先是很欣喜，眼睛里泛着光芒随即暗淡，道：“无功不受禄，老朽屋舍简陋，诸位若是不嫌弃，自可留宿，乡下村野之地也没什么好招待各位的，老朽只取一银叶即可。”
　　“无妨，两位公子睡在屋里，我们在柴房和偏房歇息即可。”少枫温和的笑道。
　　老人取了一银叶道，老人有些憨厚的笑了起来，露出掉的没剩下几颗的洁白牙齿，到甚是可爱，恭敬的把我们迎了进去。
　　这是一户五口之家，老人的夫人想必已经去世了，家中还有老人的儿子儿媳及两个孙子。那对年轻的夫妻，家里显然极少有外人来，见我们这身打扮非富即贵刚刚又出手不凡，年轻的男子先是窘迫的搓着衣角，接着忙用手擦了擦边缘已经被磨的圆滑的破旧的木凳。这家主人的正房只有三间，很是简陋，屋子里除了破旧的木床和和我们坐的这几个木凳依然没有别的像样的家具了，但是却很干净，收拾的井井有条，一看便知是家会过日子的本分人。
　　老人腾了一间房子给我们，其他人则歇在了偏房和柴房。随后抱来两床大红色棉被，看起来像是结婚时的陪嫁。而对面老人所用的却是补丁摞着补丁很是破旧。
　　王上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除了江南的部分城池之外，京郊的村落相对于全国的村落而言应该算得上富庶的了，可如今京郊的村落人民的生活都如此，其他的地方又会是什么样那。
　　“老人家，我们兄弟俩刚从外地进京，对京城的情况尚不太了解，不知道可否向您请教一二。”王上谦和的问道，平易近人，一点都没有王上的架子。
　　“两位可是来京城做生意的？”老人试探性的问道。
　　王上点了点头。
　　“你们可知道要去刘家拜访？”
　　“刘家，为何？”
　　“两位有所不知，这刘家的儿子刘成乃是户部郎中，虽说只是个郎中，但因为刘家的夫人和兵部侍郎陈家夫人乃是亲姐妹，陈家的女儿又是宫里最得宠的贵妃娘娘，所以这户部郎中就等同于户部侍郎了。他们两家乃是京城如今最富足的人家，谁若是想在京城做生意，是一定要先进刘家拜访的，按照生意的大小送上不同的拜礼，否则压根就别想在京城立足，更不用说做生意了。还有那刘成的弟弟刘英，天天不学无术，最是好色，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强抢良家妇女，不知道多少姑娘糟了他的毒手。”老人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王上听了此话，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他也没有想到陈家的权势竟大到如此地步，不但手握兵权，而且掌管户部，手里不知道有多少钱财，他这个王上怕是都没有这个陈家有钱。
　　“老人家如何知晓这些？”王上沉声问道。
　　“这京城人士谁不知道啊，我儿子每日都会挑些柴火去城里卖，有一次就撞见了那刘英正在抢一家的姑娘，我儿子为了维护那姑娘还被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唉！”
　　“可去官府告过？”我问道。
　　“一开始也有人告过，可如今都是官官相护，那府尹哪里敢惹刘家，也就不了了之了，况且还会遭到刘家的报复，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去告了。”老人摇头叹息着。
　　我看王上的脸色，已经变的更加阴沉了。他登基时，朝中的势力无非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嵘王一派支持安王。虽然我对安王了解不深，但是深知这种事应该不是安王所为，那就只剩嵘王，如今嵘王已经倒台，王上也在隐忍着想要收回这些势力。树大根深，看来非一朝一夕之事了。
　　京城中连一个老人都知晓的事，说明朝中的官员都知晓，可是他却不知道，真正的孤家寡人，为免他难过，换了个话题：“老人家，不知道今年的收成怎么样？”
　　“今年的收成倒是不错，交了三成赋税，勉强够一年的吃喝了。”
　　“三成，不是两成吗？”王上一惊，声调也不自觉的提高了。
　　“两成，那是给王上的，多出来的这一成是给那些当官的。“老人不以为然的道，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王上沉声问道。
　　“应该有个七八年了吧，老朽我如今上了年纪，也记不太清了。”
　　七八年，也就是说从先王在位的时候就已如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从来最受苦的都是百姓。
　　入夜之后，王上安静的睡在床上。被子虽然是新的，却却有些潮湿，一看便知许久没有用过了，床板不平而且很硬，下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硌得人骨头生疼，可一向锦衣玉食的王上此刻却安然的睡在床上，看起来没有半分不适，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屋。
　　显然我们刚刚的到来打扰到了一家人吃饭，此时门虽然关着，但是透过巨大的门缝仍能看到屋外老人的一家正在吃饭。
　　桌上的菜很简单，一盆菜汤，一盘馒头，一盘看不出是什么的黑乎乎的菜。
　　年轻的儿子从菜里夹起一小块什么东西放到了老人的碗里，老人却不肯吃，又夹到了孙子的碗里。孙子看着碗里的东西双眼冒光，却仍然夹到了弟弟嘴里。我这才看清那是一小块还带着肉皮的肥肉，哥哥见弟弟吃的香甜，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随即故作满不在乎的咬了一大口馒头，那模样仿佛是自己吃了一大口红烧肉一样。
　　王上眸光微动，同样都是兄弟亲人，可他周围的却如此让人心寒。
　　寻常百姓帝王家，各有忧愁谁人知。
　　我贴着他的后背，伸出双臂从后面小心的抱住他。此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寂寞和悲凉让我的心底泛起一丝丝心疼。
　　良久，他缓缓的开口，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离这三十里处有一处别院，上元佳节的时候那附近会有一处灯会，很是热闹，明日我们去住几天，下山看完灯会再回宫，可好？”
　　“啊。”我一时有些怔然，没想到他突然转了话题。
　　他轻轻的点了点我的额头，随即将我搂在怀中，笑道：“啊什么啊，不想去？那咱们明日便回宫好了。”
　　“去，去，当然去！”我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慢了一拍他便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