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舞倾君倾天下》西江楚月

30、红疮

　　一连几天，他每天处理完政事都过来看我，和我一起用晚膳，还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和各种新鲜的小玩意，并且不许推辞。
　　“娘娘，您看，这，这莫不是孔雀氅吧！”蕙娘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套以淡绿为主，夹杂着淡蓝、深绿等同一色系数十种颜色的大氅和衣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甚是精致。
　　“娘娘，这孔雀氅虽然叫氅，实则连同孔雀曳地裙为一套，据说是以初生孔雀的羽毛捻入天蚕丝和极细的金线，采用蜀锦的织法织就，上面镶嵌了九百九十颗极品的祖母绿宝石，这些原料需百名巧匠，耗时三年方才寻得，蜀中绣娘百人耗费十年方得一件。常言道，一匹蜀锦可比斗金，殊不知，这孔雀氅当真是一寸可比千金那！普通人连见上一面都难，如今王上将这一套都赏赐给了您，足见王上对您的宠爱那。”蕙娘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一边兴奋的说道。
　　“确实精致，先收起来吧，蕙娘，这件衣服太过招摇了。”我皱了皱眉道。
　　“娘娘，少爷去了，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奴婢心里也难过，可是难过少爷也活不过来了。您看看您自己这几天都憔悴成什么样了，那黑眼圈重的，莫说王上看了心疼，奴婢看了心疼，就是少爷．．．少爷倘若见了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样那，为了少爷，您更得好好珍惜自个，您说对不对。”蕙娘红着眼圈开导我。
　　“蕙娘，我知道，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如果不是我，阿卿就不会死，而且还死的那样惨。”我闭上眼睛就是阿卿血肉模糊的样子，心也跟着紧紧的揪了起来。
　　“娘娘，这不怪您，杀死少爷的是西乾的那帮恶人。您应该振作起来，好好的照顾王上，让王上安心政事，只有我们东宸强大了，才能为少爷报仇！”蕙娘苦口婆心的说道。
　　“蕙娘，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笔墨纸砚？”蕙娘微微一愣，见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没转过弯来。
　　“我想为阿卿抄些往生咒，希望来世他能平安一生。”我静静地说道，活着的人终究要好好的活下去。
　　“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吧。”
　　“是。”蕙娘欣慰的答应着，便下去了。
　　一会便把夏荷、东卉、福安、福康都叫来了，开始往下面小心翼翼的搬东西，并根据东西的大小贵重进行摆放。
　　突然，“哐当”一声，福康双手托着的王上刚刚赏赐的一件上好的玉器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连同福康也倒在了地上。
　　许是被玉器摔碎的声音一震，福康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慌张的跪在了地上，声音和身体都抖的像筛糠一般：“娘娘！奴才罪该万死，请娘娘恕罪啊！”
　　“福康，你怎么了？”我见福康的脸色更加不好，好像又瘦了许多，身子也有气无力的。
　　“回娘娘，奴才没事！”福康听见我的话神色变得更加慌张起来。
　　“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
　　“不用，奴才真的没事。”福康听我说到太医两个字的时候，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打断我。
　　“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本宫！”我将声音提高，并以“本宫”自居，这几个都是我身边的人，没人的时候我极少端这样的架子。
　　“奴才．．．奴才．．．”
　　“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他踌躇再三，战战兢兢地道：“奴才。。。好像生了红疮。”
　　“什么，红疮！”夏荷错愕的大叫出声，又觉失言，顿时用手掩口，低下了头。
　　蕙娘也赶忙拉着我往后退了一步。
　　怪不得福康吞吞吐吐的不敢说话，要知道宫里的奴才生了病是没有资格诊治的，病症较轻的就忍一忍；病症严重的都是给些金叶赶出宫去，任其自生自灭；若是病症有传染性质，则直接烧死。我刚见福康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太好，怕是那个时候身上已经不好了。
　　“蕙娘，红疮是什么病？”我疑惑的问道。
　　“娘娘，生这种病的人身上会起红色的斑点，而后一点点的溃烂，虽然不至夺人性命，却是有传染性。”蕙娘回答完我的话，随即转身厉声道：“福康，娘娘一向待你不薄，你这是要害娘娘吗？”
　　“请娘娘饶命，奴才也是刚刚发现身上起了红疮，这几日都睡在柴房，奴才哪里敢害娘娘！奴才不能死，奴才的父亲至今还在家里躺着，就靠奴才每月这点月例买药，若是被赶出宫，奴才的一家就没有活路了啊！请娘娘饶命，请娘娘饶命啊！”福康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甚是狼狈。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夏荷去请简太医，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要惊动其他人，知道吗？”
　　“是。”夏荷有些犹豫的看看我，迅速起身出去了。
　　“冬卉，你去收拾一间偏房出来，福安去烧些热水来。对了，柴房里的柴就先别用了，去御膳房拿些。记住，今天的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我小心的吩咐道。
　　众人小声的答应着，躬身下去了。

　　“奴才谢娘娘，奴才谢娘娘，娘娘对奴才的恩情，奴才没齿难忘！”福康忙不迭的给我磕头，眼泪流的越发汹涌了。
　　“好了，快起来吧，一个男子像个女子似的爱哭，成什么样子。”我柔声说道，都是可怜人罢了。

　　不一会，夏荷便把玉珩请来了，玉衍问了他的症状，看了看他身上的红疮，又替他号了脉，沉声说道：“虚火旺盛，阴阳俱虚，络脉瘀阻，经脉失养，气血逆乱…”
　　“额。。。玉衍，你能不能直接说，就说到底是什么病，如何医治？”
　　玉衍抬头看了看我，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确实是红疮，还好发现的比较早，一会我开些方子，每日三次，每次两大碗，煎了让他服下，休养月余应该就会痊愈。若是再晚几日，恐怕谁都救不了他了。虽说只要不接触他身上的疮口是不会传染的，但为了以防万一，一会我会让人送些艾草过来，宫内各处都要拿艾草熏一遍，尤其是他住过和接触过的地方。他用过的被子要在阳光下暴晒，用过的衣物也应该用开水烫过方可。”
　　“好。对了，蕙娘，刚才王上赏的那些东西，除了那件孔雀氅，其他的你们都自己挑两件自己喜欢的收起来吧，入宫的都不易，难免有用的着的时候，尤其是福康，再多赏赐给他三片金叶吧。”
　　“是。”众人答应着，不胜欣喜。
　　我让福康去冬卉刚刚收拾出来的屋子休息，又让蕙娘安排打点着其他。
　　玉衍看我忙活的不亦乐乎，微微皱着眉头：“汐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不过是个奴才而已，你如此待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还把他留在宫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奴才难道不是父生娘养的，他们从小也是在爹娘的宠爱中长大的，他们也是人，也会生病。如果可以选择，谁想当奴才，谁不想当人上人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生来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已经够受苦的了，如今还非要将他们区别对待，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我有些生气，跟这些古代人将人人平等的道理，他们肯定会觉得我疯了，就像我一个庶出的女儿从小就和嫡出的女儿不平等，不受家庭的喜爱是一样的道理。
　　“我残忍？”玉衍手指指着自己，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拿眼角扫了他一眼，沉着脸。
　　“罢了，罢了，你有理，我说不过你。”他气鼓鼓的说道，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样子。
　　“一会我也给这宫里的人开些汤药服下，以防万一吧。”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撇了我一眼，终是道。
　　“嘿嘿，玉衍最好了。夏荷，还不随简太医去取药。”我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转眼已是一副笑吟吟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