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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商氏篇(15) ...

  •   老管家整过仪容,满脸堆笑了才走入厅内。厅子正中主位上正坐着一小眼尖嘴的男人,身上穿着件深蓝色的长袍,上头罩着红底锈黄色的对襟,小腹有些微突,衣服在肚子上打了些褶。小丫鬟正端着新茶换下桌上的那盏。老管家笑着快步迎上去:“哎呀,老奴不知大人来,怠慢了怠慢了。”那人见来者竟是个花甲之年的老者,也没客气。“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奉我家大人之命,来请羽少过府。”老管家这才想起,今年年初原太守大人到任离职,新的太守大人正是这几日便到任的。莫不是那位已经来了?新官上任,与本地的大商、名士一同饮宴是规矩,彼此见个面认识一二。可前几任来的时候,其他老爷都曾来与羽少商量,是一同赴宴。若说是因为前几日羽少没在府,不必登门,可就是约见的拜帖也无,这又何解呢?
      老管家赔笑道:“邢大人,不管您在外官阶高低,在我等百姓面前也还是大人哪!”那人听了很是受用,继而老管家做询问状,声音也有些严肃道:“只是不知马大人是单请了我家少爷?还是请了白帝的大小老爷?”
      那人听后却是面色一沉,猛一拍桌面,站在老管家面前阴□□:“不愧是商家,果然消息灵通。不过都请了如何?单请了又怎样!我家大人要他去,他就算死了也得去。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老管家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真是好笑。他挺了挺老腰,瞥了那人一眼。“我家少爷不会怪你家大人无知的,毕竟还只是初来乍到。不过我说这位,你们来的时候怎么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就是街上六岁的孩童都知道,整个白帝太守大人能惹,商家羽少却不能惹。不说整个白帝,就是鄾朝的大半买卖都拽在羽少手里。您来瞧……”说完给他指了指在前厅隔间供着的那黄绸缎子,无爪真龙还印在上面。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一下子虚软。老管家拍拍那人,笑道:“单是有这,我家少爷去拜见太守大人都是折的身份。”
      那人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有好几次都刚好爬出来,手脚吓得又不听使唤。他跌跌撞撞地出门,在厅前撂了句狠话后才离开。“好…好啊!你们…你们给我等着!”老管家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只吩咐下去,这几日无论谁来都挡回去,就是太守大人亲来,也不必理会照办就是。
      羽少这样昏睡又是两日。这两天中,翠屏和季理轮流守在他的身边,老管家也时常来看他。他的高烧总算是降下去没再发。第三天,羽少终于悠悠转醒,刘老收拾了瓶瓶罐罐看也没看一眼便下了逐客令。老管家自刘老头给羽少看病时便一直有怨,此刻见刘老头毫无尊卑地给羽少脸色看,老早想发的人正好发作。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刘老头身后,唧唧歪歪,刘老照旧在照看他的药材。老管家说了半天,都累的有些气喘,刘老却没半个反应。正好刘老此时拣药正侧身对着刘管家,老管家才发现耳中的秘密。
      他取出刘老头耳中的一团雪白,攥在手中气结道:“好啊!好你个刁钻的刘老头,用这种把戏耍弄我。”刘老看着他脸红脖子粗的,指着门口善意提醒道:“老家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羽少在你念之前就走了。你说羽少他走多久了?”说完竟还笑起来。老管家看看敞开的门,又看看刘老,没再多说什么的追了出去。药舍总算又得了一片清宁。
      羽少一有些精神便问起叶晏来,翠屏看着羽少苍白又疲惫的脸,收回了还搀扶他的手。看着那双眼睛道:“我的好少爷,要不是因为晏小姐突然回来,你也不至于会心急受伤。既然你受伤已是事实,又何苦再费那心瞒着晏小姐。忠伯说,晏小姐在你走之后也跟着出去了,直到你受伤回来那半月光景她也没回来呢!更别提你还伤着,我怕是晏小姐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呢!这你是要放心了吧?”说完歇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我的少爷,你是真不知晏小姐去哪了?还是装不知晏小姐哪去了?”
      羽少被翠屏奚落的脸上越发没了神采,他精神不济地对翠屏吩咐道:“知道了。你将带给晏姐姐的东西收拾一下,差人给送过去。让他们动作轻些,不要落那姐弟的口舌。我…我累了。”说完竟头也不回地往天极院去了。季理走上两步到翠屏身边,看着她因说话而泛红的脸,也不免小声抱怨:“这事知道便知道,又何苦拿出来说!羽少为了晏小姐忍那两姐弟的还少吗?你啊你!”说完也不顾翠屏自护卫在羽少身边去了。翠屏看着两身形渐行渐远,也是委屈满腹。但又怕下人们做不好,亲自去库房收拾了一应物什,给晏小姐送去。翠屏为了尽量不引人注意,特意用的商府小厮们用的马车,灰扑扑的麻布罩在车上,和车夫一道往城南去了。这一切都落在了前几日来拜访的新太守大人的下人眼里,自那时不欢而散后,太守大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这两日更是更太守大人相逼一定要请到羽少,可惜他空有狐假虎威的气势,连商府的门都不得进,他只好在商府外转悠,正好看到翠屏出来,也就尾随了过去。
      过了大半个白帝,周围的景致便大不相同了。青石板路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还有污水和秽物,而且多以巷间小路为主。街道上多是挑夫,翠屏的马车就有些扎眼,还好事先有将商家商号的标志掩去,要不然只怕更引人注目。两边的房子也皆以平房为主,除了小商小铺有些整洁外,普通人家都是得过且过。在巷子里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不难见到那些衣衫褴褛的乞儿,他们此刻正用贪婪的眼神盯着这辆马车。翠屏即使在马车内也感到很不舒服,她催促车夫快走。
      因为巷子过于窄小,所以车夫绕了几绕才到了地儿——春晖楼的后门。这算是此处唯一的一个双层建筑,也的确称得上一座楼。翠屏让车夫稍待,她下了马车踮着脚竟也难找到干净的地儿,在踩了好几次淤泥之后,她也索性放下裙摆,那就脏个彻底好了。她寻了个巷子穿进去后就没影儿了,出来的地儿极为隐蔽又正好对着春晖楼的一角。此时楼里的场景依然如五年前她陪羽少初次来时一样。楼下坐着的都是些肥头大耳的小乡绅、小土豪,一个个那双贼眼都溜溜地在一个美妇身上打转。有些还借着酒劲儿,伸出禄山之爪,吃美妇的豆腐,美妇也只是嗔怒。楼上都是些破落户的才子,在城中郁郁不得志,便在这寻出几分尊贵,装点自己的清高,奈何依旧脱不去那层穷酸,招待他们的是个年轻公子,身上穿的虽是已洗的大多退色的衣服,却也是个妙人。正是靠着这两种人,这个不起眼的小酒楼才在这浮华之都安之一隅。若不是五年前晏小姐失踪,羽少不会费多心神在它上面。
      五年前,羽少为晏小姐大肆庆贺及笄之喜,这位被羽少护着周全的少女,在由前太守夫人束发插簪后交由羽少之手那时起,她的价值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单看那束发的簪子,莹莹的碧色就好似一汪湖水。也因为如此,在晏小姐及笄之礼没几天,她便被人掳了去。掳她的人是冲着羽少来的,他在商场上因为经营不善被羽少逼得走投无路才铤而走险。羽少按那人的条件,无非就是给他些银钱、事后不追究罢了,皆一一都应了,甚至连官府都插了进来。可最后那人却没来拿银子,人就这么蒸发了,晏小姐也随之不知所踪。羽少派了大把的物力、财力以白帝为中心向外找,却没找到。最后还是住城南的商南偶然看见春晖楼中的晏小姐,回来报了信,才止了这漫无目的的搜索。羽少才踏足这春晖楼。
      羽少来时,春晖楼也是这般乌烟瘴气。他不动声色地坐在最里间,只向跑堂的要了壶好茶并一碟子花生。那茶在这里是上品,却既无茶香也无茶香,入口苦涩还有茶渣沉在碗底。可就是这样的茶羽少也心安地喝了好几日,可晏小姐颇有些才学在楼上与那帮人吟诗作赋,竟从未下过楼。直到有一日他们照旧在楼下喝茶,楼上却传来了打斗声。文人大家大多就是摔碟子、扔板凳的,好一阵“乒乒乓乓”。也有不小心被摔下楼梯的,他身形比较单薄,着一件竹青色的长衫,用同色发带束发,因为方才的打斗,不只衣服上挂了彩,脸上也是,眼角、嘴角青紫一片。他摔下楼时,楼下的美妇脸色一变,忙放下手头的活计亲自去搀,楼上也有人急切地跑下,看到那熟悉的藕色身影,羽少将茶杯轻轻放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商氏篇(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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