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师》湛风弦歌

48、1940年 维也纳 原埃德尔斯坦府邸

　　“噢，天啊……”开门的女佣吃惊地望着眼前在寒风细雨中微微哆嗦着青年“您是……”

　　“抱歉打扰了，时间有些紧……所以我没来得及事先通报一声”来人有些窘迫但绝不失风度地询问“请问我可以进来说话吗？”

　　“请……请进吧，先生。我马上就去通知一声……”女佣有些不知所措地请这位不速之客进了门“请将大衣挂在那儿。”

　　“谢谢，麻烦您了。”

　　青年看了看衣架上漆黑的军大衣扯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然后他用略带好奇的目光环视着这座颇有些年代的房间。

　　“您好！您是……”看上去是这座宅邸的女主人向陌生人报以标准的微笑。

　　“您好，尊敬的夫人，”青年摘下帽子搭在胸前微微俯身“我是来拜访一位朋友……他过去住在这里。”

　　“噢……是吗……那真遗憾。”女主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们住进来之前他们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是么，那可否让我进去再看看这座房子？我知道这很失礼，但我从小就和这家人在这里度过很多很难忘的日子……我不会耽误您很久的……”

　　“您别这么说，您这么重情义的人真不多见……您的那位朋友太幸运了。”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真的太感谢了。”

　　青年跟随着女主人的脚步穿过一条挂着许多油画的走廊，他注意到墙上有几块原先挂着埃德尔斯坦家族肖像的地方被几张风景画覆盖着，房间里多了几台模样古怪的现代设备，但大多还维持了原样：沙发、茶几、花瓶……地板扶手楼梯天花板……还有那台钢琴。上面摆了几份熟悉的练习曲，不由自主地用手翻了翻，上面还留着那些幼稚但熟悉的花体笔迹……

　　“您弹钢琴吗？”不知何时女主人绕到了他身后。

　　青年一惊“哦，是啊……我过去常给这家人弹钢琴……”说着，他的手指眷恋似的抚过钢琴的外缘。

　　“能为我演奏一首吗？”

　　“这是我的荣幸……”青年微微鞠了一躬，有些欣喜地翻开了钢琴盖，用略微颤抖的手指抚摸着黑白分明的琴键，“您想听什么？”

　　“随您。”

　　青年想了想，一首陌生的曲调从指间倾泻，音符在恍惚的真空里跳跃、旋转又飘走，他似乎在倾诉什么可这明明就是谈给他自己的。

　　青年似乎完全沉浸在音乐中了，他闭上了眼睛，好像没有注意到女主人默默地离开和房门上不和谐的锁声。

　　“夫人……”女佣的脸色因恐惧而苍白。

　　“快去！”

　　“是……”

　　女主人看着下人仓惶的背影，叹了口气，又长久地注视着手中的一张照片。期间她似乎听到房间里的音乐停了下来，她驻足仔细听了听——原来只是换了首曲子……《安魂曲》？……谁知道呢……管他……

　　过了一会儿，音乐又停了，好像有一声沉闷的爆破声伴随着一排琴键被强行按压的悲鸣。

　　当女主人终于等到的那批人打开房门时，那双合不上的紫色眼睛静静地枕在琴键上，从太阳穴流出的殷红染红了年轻人苍白的脸和更加苍白的琴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