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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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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审讯,秃顶也没说出怎样遏制瘟疫蔓延的办法。在天亮时,杜士晦告诉秃顶,“彼岸已经走了。”
秃顶仿佛知道了一般,“自从她打算通过瘟疫控制仙芝村那一刻时,我就知道今天这种下场就是我们的结局,彼岸一心想把仙芝村变成原来的岛,与世隔绝,远离尘世间纷纷扰扰的情爱,可是在根据史书上记载利用白鹅引来大水淹没周围农田的尝试,把一只白鹅变成了带有奇怪病菌的动物,从此瘟疫在仙芝村开始蔓延,为了控制瘟疫,我们尝试把黑喜鹊变成狼的结合体黑兽,清除瘟疫,却不想感染病菌的它们却没有出现瘟疫病症,但是有一点,它们若伤口感染,那是必死无疑。但是多数健康的它们最终成了瘟疫的携带者,我们能控制它们,却不能医治它们。而瘟疫我们根本控制不了,我们一心想折回魔都,可是城门一直没打开…….彼岸去了,她那样的美,来到世上却是那么的短暂,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我等到她从一朵孤寂的花变成了美丽的女人。我一生足矣。”
“难道你想让更多人为了你们自私的爱情而付出生命吗?”杜士晦强烈的谴责他,“你们不小心制造的瘟疫在今天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你难道不想为生灵做些什么吗?和我们一起想对策控制瘟疫吧。”
“还有意义吗?彼岸死了。”秃顶颓废的闭上眼睛。
在午饭时,传来了秃顶咬舌自尽的噩耗。
午饭大家都没有吃好,白老师傅召集大家商量遏制瘟疫的办法。一个时辰过去了,大家一致同意,尝试用银铃钥匙和银丝钥匙治疗魔都城门前那些因为伤口感染而患病的黑兽。
银铃钥匙和银丝钥匙放在一起会发出电火花般的光,而且嗤嗤作响。这些大小如星光般的火如小溪般从拿着钥匙的指端流到地上,蜿蜒流淌着,流向那些哀号的黑兽。那些兽突然精神亢奋,不一会儿就如拈花败柳般垂着脑袋,精神极度萎靡,耷拉着尖尖的耳朵,呼呼大睡起来。
“白老,您看……这?”杜士晦愁眉不展。
“情况很不乐观。”白老收回钥匙,返回到仙草阁。
几个时辰过去,依然没有起色,那些黑兽一睡不醒,鼾声如雷。书生想,也许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吧。直到第二天清晨,那些酣睡的黑兽不再打鼾,却也永远保持着甜美的睡姿,沉湎于那样美好的梦境之中了。
“钥匙没有效果。”白老师傅叹气,“他们真是给我们出一个大难题啊。”
杜士晦心中焦灼如火,在这样下去,魔都也会遭殃的,他不想繁华一世的魔都被瘟疫摧毁。“难道没有一点办法吗?”
“有。”上官胭脂态度绝决。
大家晦暗的眼眸刹那间变的雪亮。
上官胭脂胸有成竹的说,“我家族谱上留有一本书。这本书说这世间存在一个叫做东堡的地方,那地方生活着一群智力超群的人,称为族人。族人精通幻术、医术。书上记载,族人医术高明,远非常人所及。”
“东堡在哪里?”南如迫不及待的问。
“在心中。”上官胭脂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是每个人都能到达那个地方的。象我这种无牵无挂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这本书留给你们了。”上官胭脂转身离开了,“秃顶死了,我了却了仇恨,已是无牵无挂之人。再见。”
就在上官胭脂走到门口时,她回头对南如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一个人找人,说是你妈妈。就在门外。”说罢,就打开门离开了。
“妈妈?”南如不解的看向白老师傅,“我妈妈?”
“去看看吧。”白老师傅点了点。
杜士晦和南如一起来到门外,什么都没有,是空荡荡的院子和沙沙作响的树林。
“喵……”脚边的一只黑猫引起南如的注意。
“咦?”南如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杜士晦象是看出了什么,他放低了声音,略有恭敬的说,“在下杜士晦见过尊者。”
“好一个杜士晦。不愧是魔都的掌门人。”声音突然从南如和杜士晦的身后传来。那只黑猫转眼间不见了。
南如回过头,看到一张圆而又肥的女人的脸,“你……”这个女人一身黑袍,大大的帽子垂在身后,好像背着一口大锅。黑亮的头发被梳成一个如馒头般大小的发髻,紧紧的贴在脑后。
“南如,怎么。忘记我了吗?”这个女人展开笑颜,皱纹如鱼尾般在脸上荡漾开来。“来,孩子,看着我的眼睛。”
从她的眼睛中,南如看到自己好奇的脸,还有眼睛。这个女人的眼睛就像一潭黑亮清澈的湖水,往事在其中浮现,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先是那块形状怪异的石头,接着是同寝室同学白晓梅的惊恐乱叫,然后就出现一只动作轻盈的黑猫出没于南如的包包里,更重要的是在与人鱼婆婆搏斗的过程中,不幸沉入水中的南如被这只全身黑光发亮的怪人从湖中救起。
“是你救了我?还有岳泽?”南如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多日不见笑颜的脸上微微浮现一丝微笑。
“你爷爷把我珍藏那么多年,为你效劳也是我的荣幸。”
“可是你为什么说是我的妈……”南如止住了声音,她觉得这样询问很不礼貌。
黑衣女人笑了,“你叫我卡莫也可以,之所以告诉上官胭脂我是你的妈妈,是因为我很想替你妈妈尽一个母亲应该尽的义务。毕竟你的妈妈是因为我而遇到的不幸。”
卡莫是山神,那年大雪覆盖漫山,身为山神的她没有依靠自身的能量使负载在身体上的雪化掉,给村民和路人造成了不幸,她深感愧疚。比德镇的山水包括山里的生灵都是卡莫的孩子,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承载历史、生命、时间,她存在于这个世界数千万年。那日,南如母亲舍弃南如离开比德镇,在大雪纷飞的路上遇到一只被冻僵的野猫。南如母亲将猫抱在怀里施予取暖,迷了路,走进了深山,直至被冻死在路上。而那只猫却存活下来,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它发出那个春天最美的叫声。卡莫为此感动,在机缘巧合之下,化为石头巧遇阿翁爷爷和王主任,就这样成为阿翁爷爷的手中象征情意的石头。
在很多年以后突然有人提起了妈妈,南如心中万分悲怆,她可是一个生母抛却的弃儿啊。她很珍惜有关妈妈的字字句句。眼睛瞬间浸满了泪水,她抱着卡莫哭了起来,“妈妈……”
“孩子,我会爱你的,象一个母亲那样爱你。”卡莫抚摸了南如蓬乱的长发。
卡莫是个山神,她在人世间的寄存体是一只黑色的猫。穿梭在黑夜的一只黑猫,腿脚灵敏,跃步轻盈,在转瞬间就能跃出好远。卡莫说她喜欢这样的自由。现在她又要凭借自己矫捷的动作带着南如穿越时空寻找生活在一百年以后那群智力超群的族人了。
白老师傅、杜士晦、纤儿、书生将卡莫和南如送至门口。卡莫回头对他们说,“我会保护好南如的。”
南如信心十足地说,“我会救这些生病的人……还有岳泽……”随后对卡莫说道,“卡莫,你能变成我生母的模样吗?我想知道我妈妈的长相。”
卡莫微微颔首,在扬起头来,还是这一脸慈祥的笑容,“其实你妈妈就是这个样子。”
卡莫依靠上官胭脂留下的那本书所记载的事项,依靠自己的灵力,使周围刮起一阵淡蓝色的风,风越来越大,卡莫乘风而起,带着南如一头钻进风里,直到风停了,她们的身影消失了。白老师傅才慢悠悠说了句,“她们的时间可是不多啊。”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只留纤儿、书生对着她们消失的地方发呆。
……
卡莫带着南如在转瞬间达到了一个立着石碑的地方,石碑上刻着隶书字体“东堡”二字。这个地方远非南如想象的那样糟糕,而是一个风景秀美、青山碧水的村寨。可是天气阴冷,雾气很重,天空隐晦的好像要下雪。一山的青翠欲滴的草木随着阵阵冷风,如潋滟的水面,一层层荡漾开来。这怎么可能是会下雪的季节呢?南如打消了心头的疑惑。却有一种身陷险境的危机感。
卡莫用心感知到南如强烈的不安。她给南如讲了故事。卡莫说,几百年前,有一个勇敢的女孩子为了自己的爱情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年轻的她就是死于卡莫的一念之差中,这也是卡莫一直尾随着南如的另外一个原因,毕竟这个女孩子的灵魂在南如刚临世上就附在了她的身上。
“是珂儿?”南如惊奇的问道。她没有想到卡莫竟然认识珂儿,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头的世界竟然这样小。
“是。”卡莫说当年珂儿爱上比祖的二公子。他们的爱情是秘密,没有人知道。比祖被珂儿父亲杀掉后,比祖的二公子为父报仇心切,恳求珂儿和他演一场戏,说是为了做给村民和朝廷看,他说完全是为了谋官,另外就是给珂儿父亲一点教训。如果戏成功之后,就给珂儿异容并娶她为妻。珂儿知道他的苦衷,答应了他的请求。二公子给珂儿一只类似于猫的石头,这个石头曾经被一个外国神父点化了,具有魔性,能使人起死回生。二公子说当他把剑刺入珂儿的身体之后,珂儿一定要在心中叫“卡莫”两个字。可是他没料到珂儿假戏真做,她没有自救,甘愿死在二公子剑下。临死前,她对二公子说,“我替父亲偿命。”二公子尽管得到朝廷了赞赏,被封官爵,可是最后疯掉了。
“疯掉了?”南如抬高声音。
卡莫叹了口气,“是,他疯了,家里人把他关进笼子内,他逃了出去,看到了珂儿曾经养的白狼,他和白狼在山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最后自己把自己刺死了。”
“原来是这样。”南如想到了什么,“妈妈,你知道狼古吗?比德镇的长老说被狼古咬到人会疯的,而我被狼咬到了,却没有疯。”
“因为珂儿一直在保护你。”卡莫微笑,“知道那些黑兽最后为什么变成了狼吗?因为那是狼古的力量在黑兽体内占了上风,控制住了黑喜鹊的力量,将黑兽完全异变成了狼,才在你们对付彼岸的时候帮了你们的。”
“原来我竟得到了那样多的帮助。”南如为自己曾经觉得自己最孤独的人感到后悔。
“我也有后悔的事情。”卡莫说,“当年当珂儿去世后,我为她的行为感动。所以化为法师在二公子请求下,也为了帮珂儿留住美好的记忆,将珂儿的灵魂封印到比祖庙门前的柱子内。”
“原来是这样。”南如很想被风吹走的珂儿。遥想珂儿为了拯救黑兽,竟用自己透明的双手拉那些凶猛的野兽,如此柔弱的她竟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能力。在关键时刻,总能全身全意为别人着想的女孩子。南如忍不住问道,“珂儿现在在……?”
“如果没有魂飞魄散,她应该会回比祖庙前的柱子内,因为那里还有被我封的另一个人……二公子。”
南如愕然。
卡莫告诉南如,二公子自尽后,为使他们能彼此守在一起,她悄悄将他的灵魂也封印在那个柱子内。
一路上卡莫对南如说,“我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在这半个时间内,必须要学习到族人高超的医术,用以控制仙芝村的瘟疫。”卡莫再三叮嘱,“南如,记住,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这是对于现在只有20岁的你而言的。”
南如似乎察觉卡莫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她很老实的点点头,“好。”
在走到族人村村口时,一个长相怪异的矮个子男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你们有事吗?”
“这与你相干吗?”卡莫露出和善的笑容,口吻却很强硬。
“如果没有事就不要再往前走了。”
“为什么?”南如忍不住问道。
“今天晚上我们这里有仪式举行。”矮个子男人腿脚粗壮,短短的手指紧紧抓着一把大斧头。
“难道你不认为这个仪式或许与我们有关呢。”卡莫反问道。嘴角扬起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矮个子似乎被这抹笑迷惑了,沉默一会儿,断然说道,“我们族人内部在选最高的神,外人不得入内。”
见矮个子态度绝决,卡莫口气弱了,“好,不跟你理论了,我们绕道走就好了。”
卡莫领着南如又折了回去。那个矮个子一直尾随着她们,想看她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一直走到大山深处,天渐渐变暗,他才发现这两个女人确实在绕道前行,就放松了警惕,独自往回走去。也许是走了太远的路有点累,他放松了警惕。卡莫和南如悄悄返回来跟着他,都没有被他察觉。一直跟着他走到族人村村口,直至进了村内。
层峦叠嶂的山巅如小丘般,一层一层,直至铺向远方。这个族人村就坐落在这群山中的山凹之中。如果不是依靠那本书和卡莫的灵力,一般人是很难找到这里的。
天色减暗,族人村灯火通明。卡莫领着南如来到村子的最高处。这样村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一览无余了。她们所站的地方正是人群逐渐增多的地方,这里好像在举办什么晚会,火把燃起的火焰如一只只红色的手,在风中舞动着。
天空突然落着棉絮般的东西。南如伸出手,发现这竟是雪花。“妈妈,这里下雪了。”南如迷惑的说。
“正常的,这里的动植物常年耐寒。”卡莫全神贯注的盯着下方那片刺眼的光亮。
站在高处,南如俯视着那团火,隐约看到那团光亮周围团聚着一群人,这群人越来越多,几乎遮住了那团光亮。那团渐渐微弱的光亮好像是火把,可是却又一种强烈的引力,吸引着南如一步步朝一边走去。卡莫看出南如的异常,但没有叫住南如的步子,而是细心的注意着她的举动。
南如望着山下那团火,迷迷糊糊的走进进在咫尺的丛林。卡莫站在林子外悄悄的盯着南如。
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闪进丛林。这个人终于出现了,卡莫心满意足的笑。刚才一路走来,就感觉一个人在身后尾随,却一直不显身,现在终于肯走出来了。
这个黑影临近南如。恍惚中,南如从那团红艳艳的火团中看到一张俊俏的脸,“岳泽……”
这张英俊的脸皱了皱眉,一副陌生的神情。“在叫我的名字吗?”
“岳泽,难道你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南如。”梦呓般的南如快速逼近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不断退步中,突然脚下一空,两人从山的高处掉了下去。
在落到地上时,那个男人消失了,南如感到自己身下软软的,却发现是鹅毛般的雪。瞬间,一群衣衫整洁的人将南如围在中央。天空突然出现一团红云,红云在黑色的天空异常醒目,从远处滚滚而来。
随着他们的视线望向那团奇怪的红云,南如眼睛一转,望向高处,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如碑般立着,那是卡莫。“妈妈。”南如哝哝道,仿佛闯了祸般难过。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顺着南如的视线望向高处,随后一群人朝山上奔去。卡莫被他们带了下来。
“是的,这是我的女儿。对不起,我没有照看好我的孩子。我向你们赔罪。”卡莫朝老翁歉意的点头。
那个腿脚粗短的矮个子男人一眼认出了卡莫和南如,他大叫道,“哦,她们是路人。不过……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们迷路了。”南如连忙说道,她怕跟踪他返回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不过聪慧的族人已经从南如不安的神色中看出了猫腻。
老翁含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远来的就是客人,今天晚上我们就和客人一起共度良宵吧。”
今天晚上族人好像在等什么人,他们点燃周围的火把,围成一个圈坐着,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卡莫和南如被他们安排为需要款待的客人,就坐在这些小桌子旁边。南如有些胆怯,不敢吃东西,就只喝了点水。这些水的味道有点苦,好像是把苦瓜榨成的水。不一会儿,上厕所的感觉就渐渐强烈起来。
“妈妈,我有点想上厕所。”南如低声对卡莫说。
“哦。”随后卡莫询问了老翁厕所在哪里。
老翁环视了一下,随后叫道,“经纬……经纬……”声音渐次提高。
背对着火焰奔腾的火把,一个身影从南如跟前走过,直接走到老翁跟前,“长老,有事吗?”
“客人南如要去厕所,你陪她去吧。”长老吩咐道。
“好的。”经纬不紧不慢的走近南如,“跟我来吧。”
在南如起身的瞬间,她的双腿险些软了一下,差点倒在地上,“岳泽?”南如在心中喃喃道。他明明就是刚才和自己一起跌入山崖的男子,他怎么竟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呢?
“跟我来吧。”他直视着南如,仿佛陌生人般。
南如跟着他来到不远处的丛林内。林子内弥散着百合和栀子花的香味。雪花从树叶的间隙落了下来,打在南如睫毛上,凉丝丝中带着难以忍受的痒,南如正在揉眼睛,走在前面的经纬停下了步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南如眨眨眼睛,她似乎也有很多问题也要问他。两个人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之间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竟然突然开口了,南如迎合的点着脑袋,“可以,你问吧。”
“你为什么叫我岳泽?”他问道。
南如其实很想问他,你为什么和岳泽长的那么像呢?可是这个问题好像疑难杂症,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说清楚的,她降低问题的难度,反问道,“你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吗?”
“我想弄清楚我的身世。”经纬态度绝决。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南如问。
“不知道。”
“你父母是谁?”
“不知道。”
“你喜欢我吗?”
“不知道……我……”
恍惚间,南如把他当成了岳泽,顺口就说出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曾经在和纤儿一起探讨病重的岳泽时,南如就在心中告诉自己,等岳泽病好了,就像纤儿那样直着般,把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挑明。没想到竟在一个神似岳泽的人面前脱口而出。南如想,也许自己是太想念岳泽了。
经纬傻傻的站着,眼睛黯然失色,但面容上又有些莫名的喜悦,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矛盾的表情。
“对了。”南如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我想问,今天晚上你们在举行什么活动呢?”
“哦,是在等族人的神明。”经纬继续说道,“族长仙逝前,著有一本书,说在今晚会有族人的神明到来,所以大家都在等。”
“今晚?”
“嗯。”
南如从厕所出来时,经纬背着身子笔直的站着在等她。思量很久的南如神秘的问,“你……懂医术吗?”
“你有事吗?”经纬不解的问。
“我……肚子疼。”南如想试探他的医术,就随便找个了借口。
经纬的手放在南如胃部,“是这里?”手又向下移至小腹部,“还是这里?”
南如红着脸慌忙往后退,“你干吗?”
经纬似乎意识到什么,伸出修长的手指,“我可以给你把脉。”
南如和经纬席地坐在丛林边,望着远处的篝火,听着族人天籁般的歌曲。经纬闭着眼睛,将手指放在南如手腕上,认真的把脉。南如感觉到自己的鲜活的脉搏在他的手指下砰砰跳着,象一只小兔子。在这韵律不协调的跳动下,他们感受着生命的力量。
“你的脉象有点怪。”说话的间隙,经纬的手指也没有舍得离开南如的手腕,“好像在哪里感知到,忽高忽低,象雾一样,能被眼镜看到,却摸不到。这是一种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感觉。”
“我身体有毛病吗?”南如想怕是自己也染上了瘟疫,这样也好,让经纬给自己治疗,自己顺便可以学习治疗瘟疫的医术,这样不就可以救岳泽还有仙芝村的百姓了吗?
“也许是女孩……的经期吧。”经纬离开了南如的手腕,略有尴尬的把眼睛转到一边。
“这……”南如不知道再要问些什么,沉默一会儿,“我们回去吧。”
晚上的接神仪式一直持续到天亮,南如也没有看到什么陌生人到来。在结束时,长老对卡莫和南如更为热情,他邀请她们到寨子里休息。
南如和卡莫被安排到一间两居室的房子内,里面设施很齐全,暖气和热水供应到位。因为一休没合眼,卡莫让南如洗澡后就马上睡觉,说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需要把精神养的足足的。
南如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走进浴室之前,她回头问卡莫,“妈妈,昨天晚上我从高处摔下去,你预测到了,是吗?”
“嗯。”
南如想问她为什么不救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救你,对吗?”卡莫美丽的皱纹在脸上荡漾起来,“因为我知道尾随着我们的那个人会救你的。”
“你说的是……经纬……”南如睁大眼睛。
“嗯。”
昨天经纬一直尾随着她们吗?可是南如一点也没察觉。南如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走进了浴室。打开淋浴头,从里面喷洒出来的是蛋清色的水,有点甜甜地味道。因为好奇,对着水好一阵子琢磨,直到南如的内衣全被淋透了,才发现还没有脱衣服呢。
镜子上蒙着厚厚的水雾,南如脱掉上衣时,不经意间看到雾蒙蒙的镜子上有一张男子的脸。“经纬?”南如条件反射式的叫出他的名字。再仔细看时,却发现镜子上那张男子的脸不见了。对于自己脱口而出的名字,南如也大惊失色。这是她没有经过大脑,直接用眼睛指使着嘴巴叫出的名字。
难道是经纬?南如想也许自己一休没事,眼睛有点模糊。她擦掉镜子上那层雾气,才看到裸露着身体的自己,那样的清晰和真实。
南如洗过澡后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睡梦中,她又看到了经纬好奇而又冷漠的表情,还有岳泽那张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若隐若现,她分不清哪一个是岳泽、哪一个是经纬。
傍晚时,卡莫叫南如起床说是长老请她们吃饭。南如和卡莫一起来到长老那个种满花草的小院子内。为了保暖,院子的上方篷着一块透明的玻璃,四面也是玻璃,整个院子好像被装进玻璃内。不过里面确实很暖和。院子内摆放着桌椅和食物。院子两侧是鲜红的花朵和娇嫩的绿叶。
“长老,那是彼岸花吗?”南如忍不住问道。
“呵呵,这些花也就在我这里会变的温顺些。”长老安逸的笑起来。
在吃饭时,南如才知道长老把她们当成了昨天晚上临世的神明。长老很歉意的说,“恕晚辈怠慢,昨天夜里神明临世了,因为未曾见过神明的容颜,不好确认,所以又苦苦等了一个晚上,现在确认你们就是我们族人要等的神明。你们正如族长书中所述,于2125年12月12日午夜12时出现在远山的脚下。”
原来卡莫是神明,怪不得她有那样大的本事能穿越125年来到2125年。岳泽有救了,南如仿佛看到岳泽站在远处在朝自己招手。可是当那个影子越来越近时,南如发现他竟是走来的经纬。
“恕我们直言。”卡莫叹了口气,“我们来这里不是巧合,而是为了寻找医治苍生的办法。”卡莫把瘟疫蔓延仙芝村的事情讲了出来。
“嗯。”长老垂着眼帘,沉默半晌,“解铃还须系铃人人,我们尽量协助你们。”
“族人医术高明,学习医术应该周期很长吧。”卡莫直言。
“方法很多,既然是天意,就按天的意思来办吧。”长老抬起雪亮的眸子,“如果照族长的意思办,被推举为神明的人会享受至高无上的力量。这样吧,仪式就在近日举行吧。能够拥有族人的聪慧和灵力就能事半功倍。”
“多谢长老提点,卡莫忠心谢过了。”卡莫颔首致敬。
在卡莫领着南如回到居室的路上,南如看到经纬站在路口看自己。昏暗的灯光下,他脸色苍白、黑眸深邃,像是病重的岳泽,让人心生怜悯。南如从他身边经过时,她想对他说些话,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经纬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在走过去后,南如忍不住回头,经纬依旧在看她。
晚上南如又做梦了。经纬在梦中问她,“知道吗,成为神明是要很辛苦的。”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生病了,我要去救他。”南如对他说。
“舍得……舍得……有得也会有舍。”经纬消失了,留下空灵的声音在梦里。
次日南如醒来时,她问卡莫,“妈妈,你真的要成为族人的神明吗?”
“我?”卡莫呵呵笑起来,她给南如梳着头发,“是你。不然我也不会带你到这里。”
“我?”南如突然想起这个梦,经纬口口声声问自己是不是要成为神明的,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谁是神明。经纬会法术吗?他怎么能那样轻而易举的出入自己的梦境。一瞬间,南如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衣不遮体的人,没有隐私和自己的思想,自己就如一个透明的琥珀,连最为细微的纹理也能被经纬看到。
今天族人村格外热闹,很多人跑到山里那潭泉水边捞东西,南如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去,但是卡莫不允许。卡莫说,“他们在为加冕仪式做准备。”
“是有关神明的加冕仪式吗?”
“是关于你的加冕仪式,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出现。”
“哦。”
南如在房子里呆了整整一天,她想加冕仪式快点举行,那样自己就能更快拥有族人的灵力救岳泽了。在傍晚时,卡莫和南如被长老叫到一个祠堂内。祠堂内坐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待南如和卡莫就坐后。一个人拿着一个盖着黑布的托盘走了进来。掀开黑布,一眼就看到托盘中央的乌龟。这只龟的龟壳上似乎涂了层黑色的东西,黑黝黝的,闪闪发光。
“妈妈,这是在做什么?”南如不解的问。
“先不要说话。”卡莫面色严肃。
这只乌龟很识趣的弹出脑袋,左顾右看,转动着身子,却没有离开托盘。
刚才这个端托盘的人说,“长老,这就是今天在泉里打捞出的黑乌龟。”
“嗯,你先下去吧。”
长老摆摆手,那个人退下去了。紧接着,另外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走进来。他们相貌年轻,穿着单衣,星目剑眉,露出黝黑的胸脯,个个都是一身的强健的体魄。让南如吃惊的是其中一个是经纬。经纬穿着长衫,领口处规整的扣着扣子,飘逸着一身的儒雅。
长老满意的打量着他们,对大家说道,“除了经纬是刚刚添上去的,其他都是精挑细选选出来的。如果黑乌龟真能选出神仙眷侣,那么其一可以再次验证南如就是神明的身份;其二,南如和我们族人有了血缘联系,做我们的神明当之不愧。”
坐在周围的白发老人满意的点头,摆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南如被请到中央,站在黑乌龟的旁边,其他几个候选人和南如一起围个圈,将黑乌龟围在中央。祠堂内的红烛被点燃,将地面照的通红如火。黑乌龟渐渐发生了变化,它黑色的龟壳裂开一个白色的缝隙,随着这个缝隙逐渐变大,越来越多的白色缝隙如花般在龟壳上绽放。长老将瓶子内的白色液体倒在龟壳上,液体渗入裂缝。其中一条渗入白色液体的缝隙突然变成红色,沿着缝隙缓缓流淌,直到乌龟把脑袋缩紧壳子内,这个择亲的仪式才结束。
很明显,一条红色裂痕在乌龟壳上异常耀眼,裂痕的一头对着南如,另一头正好对着经纬。南如抬起惊惶的眼睛,这条红线仿佛强迫她不得不认真的看向经纬,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黑眸,无以言表。
长老一语敲定结果,“好,经纬是南如神明天赐的良夫。在择亲之后就进行神明加冕仪式。”
“择亲?”怎么可以择亲。南如惊慌的看向神情淡定的经纬。择亲吗?她在心中问她。经纬面色苍白,好奇的深情似乎充满许多个问号。南如无助的转眼看向卡莫,不知要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她身上。
卡莫带南如回到居所对南如说,“族人为什么在择亲之后举行加冕,原因……你也是知道了。长老说,通亲是为了建立血缘关系,这样你才能够名正言顺的成为族人的神明。”
“可是我不想成亲。”南如满腹的委屈,“岳泽还生着病,我怎能跑到另外一个时代和别人结婚呢。”
卡莫欲言又止,索性有人敲门找南如,卡莫就让南如跟着敲门人出去了。这个敲门人正是经纬。
南如问经纬,“为什么你是后来添上去的?”
“是我要求参加的。”经纬淡淡的说,一如往日那样平静。在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看不到一点的不愿。
“为什么你要主动参加?”
“因为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来至哪里?要到哪里去?”
南如想了一下,“我来自2000年,要到的地方还是2000年。”
“很矛盾。”
南如解释说,“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是为了救人才来这里当神明的。我的妈妈卡莫已经将一切告诉长老了。”
经纬继续问道,“为了救人,所以才愿意和我结婚吗?”
南如不知道该怎样讲,“不结婚我怎么能当神明呢”
经纬淡淡的说,“也就是说你和我之间的婚姻不会有爱情。”
“也许吧。”南如望向远处。她的心一直在岳泽身上,怎么还能有爱情。
“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经纬顿了一下,“我不知道我是谁?长老说他收留我时我就已经昏迷了,后来发现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就给我取名经纬。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经常会做一个梦,梦里的女孩子穿着长裙,喜欢站在湖边唱歌,我在梦里还抱着一个画板,好像在画她。在我看到你时,竟突然想起我的梦,梦里的女孩子虽然看不清面孔,但是每当看到你时,我总会不自觉的想起她,我在想你是不是就是我梦里的女孩子。”
“我……我不是……”南如疑惑的看着他,在想他与岳泽是不是有某种联系,于是搪塞他,“我……是神明。神明会变成任何你能想象的东西。”
“也许吧。”经纬微笑的点头。
“好了,你想问的都问完了,我也如实回答你了,那么我们的婚约就解除吧。”南如撅着嘴,嫁给他是十分的不情愿。一个20岁的女孩子怎能和150岁的人结婚,这样的老少恋也太离谱了。
“如果不嫁给我,你就成不了神明,救人的愿望就会破灭。”经纬口吻生硬。
经纬送南如刚回居所,南如就快速将他打发走了。她直接去卡莫的卧室,“妈妈。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来,过来吧。”
南如依偎在卡莫身边,企图说服卡莫,“妈妈,我不打算长期留在这里生活。如果我在这里有了婚姻,有了丈夫,再回去救岳泽,把丈夫一个人丢在这里,对于他,这岂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没事的。”卡莫搂着南如的肩膀,“你的丈夫不会痛苦的,因为他会经受分离的痛苦,但是他不会看到,也不会感知到。”
“你的意思是?”
“长老私下对我说,每个和神明成亲的男子,在新婚之夜一过都会死,除非命非常硬。”
“你说经纬会死?”南如如弹簧般从床上直起身子。
卡莫口吻生硬,“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经纬知道吗?知道他会死吗?”南如连忙问。
“知道。”
……
在婚礼举行前的两个时辰,在帐篷里画过妆的南如跑出去找经纬。在雪地里跑了很久,直到精疲力尽时,才看到站在远山脚下的经纬。经纬指着这座披着皑皑白雪的大山说,“知道吗?南如。这里葬着族长的尸骨。我就是在这里被长老救回去的。长老说当时发现我时,我全身被冻成冰块,可是竟奇迹般活过来了,我想一定是族长庇佑了我。” 经纬抱着南如,“所以……族长又保佑我遇到你,让我成为你的丈夫。”
“不。”南如缩起身子,逃出他的怀抱。“我不爱你。”
经纬垂下眼帘,“对不起,我也欺骗了你。我一直在寻找梦里的女孩。我和你在一起,其实是想让你帮拿回我的记忆,我想找到梦里的女孩子。如果你成了南如神明,一定能帮我拿回记忆的。对不对?”
“和我成亲之后你会死的。难道不知道吗?”南如声嘶力竭的告诉他,是想提醒他,如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同时对于他甘愿参加神明择夫这一举动,南如非常生气。很懊恼,为什么成为自己丈夫的人是他,为什么新婚过后将要死去的人是他。南如心理有一千个不愿意也无力改变即将已成定局的事情。
“你会救我的,对不对?”经纬双手抱着南如的肩膀,似乎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副抓到救命草的摸样,“是出于一个神明对生灵应有的慈悲之心,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南如被他问的凌然。她退缩了,再次摆脱他的钳制,转身跑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和一个长相神似岳泽的人结婚。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经纬所说的梦中的女孩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和岳泽一样喜欢画画,他为什么要画她?”南如一直跑回帐篷,哀求卡莫解决她所有的疑惑。卡莫静坐不语,过了许久,她才说道,“等成亲仪式结束之后,我再告诉你。”
“成亲仪式一旦举行,我就已为人妇了。妈妈”南如恳求道,眼泪哽住了喉。
…….
成亲仪式顺利的举行了,这场仪式不禁夺取了南如宝贵的贞操,同时也改变了她对爱情的态度。自己一生仅有的宝贵的东西呈给了神,是作为自己能顺利成为神明的筹码,而不是象别的女孩那样为了宝贵的爱情。
南如仿佛是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被搀扶走进了帐篷。她之前好像所作出的努力都随着仪式的举行付之一空。她觉得自己无颜再见岳泽。
新婚之夜是伴随着南如和经纬寂寥的谈话迎来的黎明的曙光。南如同时也知道了沉沦在时空中的125年的秘密,经纬其实就是150岁的岳泽。
可是,新婚之夜过后,经纬还没来得及看到身着华服的南如神明,就闭目绝世了。
卡莫说,经纬没有死,他只是因为被南如的身体在不经意间吸收了精气而暂时绝世,但这不是去世。再等一个125年之后,等南如145岁时,岳泽150时,经纬才会在灵魂、□□与时空的对接中获得重生。这需要南如的持久而坚韧的爱。
南如站在远山,对着埋葬经纬的方向说,“夫君,我不会食言的,我会依靠自己的力量救你,并把那个喜欢站在湖边唱歌的女孩子送到你的身边,等我。”
……
2000年
仙芝村。
仙草阁。
在卡莫带着南如神明回到仙芝村、仙草阁,看到的是满园的春色和神采奕奕的村民。白老师傅说仙芝村的生灵因为南如神明强大的气场而万物复苏。强劲的生命力在自我调节中吞噬并消化掉了瘟疫病菌。云格走出了隔离区,看到了满心喜悦的纤儿还有端庄的南如。
“岳泽也醒了,在里面。”云格脸上似乎蒙着层雾。
岳泽醒了,下了床,站在镜子前梳理自己的头发,从镜子里看到临近的南如。
“你是?”岳泽连忙扣紧自己的衣扣。仿佛是一个老实的男子突然见到了陌生女人般慌乱。
“岳泽。”
“你认识我吗?”岳泽反问道。
“我是南如啊。”南如轻声说。口吻中掩饰不住的艰辛和失落。
“南如?”岳泽望向窗外,一副正在脑海搜寻南如的影子的摸样。
大病初愈的岳泽失去了记忆。以前一直让岳泽回去,而他却执意跟着南如冒险,南如还记得他最后一次临行前告诉南如,他之所以要陪着她一直走一直走,就是想着有一天等南如走累了就带着她回家。
“对不起,岳泽,看来我是不能陪你回家了。”南如在心中对他说。曾经南如还会悄悄考虑他的请求,可是现在她心中即使有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也无济于事,她不再是曾经的南如,她是被族人奉为神明的女人,她有自己的丈夫。
南如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岳泽望着南如的背影,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团白色的雾,一个女孩模糊的面孔象云一样在漂浮,却看不真切。他拼命的洗脸,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包括魔都、仙芝村的记忆。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他温暖和睦的家。
卡莫对南如说,“你现在是神明了,至高无上的神明是不能随便被男人玷污的,这也是族长诅咒爱上神明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失去记忆的原因。”
“也许当他不再喜欢我时,他才会记起我吧。”与其这样,南如宁愿他永世不要忆起关于她的过往。被一个远在天边的人不知所云的喜欢、惦念也许就是身为神明该享有的尊贵的情感吧。
南如知道了因由:尊贵的神明是不能随便拥有真挚的爱情,她所需要的爱情是持久的锤炼和永恒。
“岳泽,我会站在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陪你。陪你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陪你一起到老,直到你真的有150岁时,我会借助时空对接的力量挽救沉湎于远山脚下的经纬,然后做你的妻子。当你真正成为经纬时,我希望你还能忆起在你25岁那年,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值得回忆的事情。”在送岳泽离开时,南如在心中这样许诺他。
……
几天以后,岳泽站在自己家门口,妈妈刚打开门就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样,“岳泽?我的岳泽回来了。你去哪里了?妈妈贴遍了寻人启事找你,真是让妈妈心疼死了。”
“去哪里?”岳泽懵懂不知,“好像去外地旅游了。”
“两口袋空空,你怎么回来的?”妈妈大惑不解,不过对此没有追究,而是嘘寒问暖起来。
岳泽走进书房,翻开抽屉,里面都是些作画的工具。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白纸,展开来看,是一个女孩清癯的面孔,眉宇间的稚气似乎在一点点减少,身形和神情发生微妙的变化,渐渐硬朗和端庄起来,雅致的风韵透着孤寂的气质。
“没想到我的画竟怎样传神。”岳泽自言自语道。
“是呀,要不怎么会得奖呢。”妈妈随声附和着,“记得那年旅游,在比德镇的湖边有一个女孩儿唱歌很好听,你随笔就画下来了,没想到我儿子竟然得奖了。”妈妈很高兴,笑起来,眯起眼睛,象打着呵欠的猫咪。
“比德镇……女孩儿……”岳泽陷入苦苦的思索。
晚上,躺在酥软的床上睡觉,岳泽梦到自己在翻开一本书,书皮写着《神的钥匙》。次日醒来,岳泽问妈妈是否见到一本《神的钥匙》那本书。妈妈说,“什么书啊,是不是你曾经领回来的那个女孩子拿走了?”
“妈,我曾经领过女孩子吗?”岳泽探究的看着妈妈。
“一副可怜相的那个,好像和那副画上的有点相像。”
“她去哪里了?”岳泽急忙问。
“谁知道呢?那样的女孩子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拢得住的,没家教,没亲人,到处乱跑,说不定一早跟谁跑了呢。”
岳泽心灰意冷,再次展开画来看,看了很久,才忍不住问道,“你认识我吗?我是岳泽,你是谁呢?你……在哪里呢?”
从此以后,岳泽每天都会看这幅画,每分每秒、一小时、两小时、直至日日夜夜。抽屉内的画笔少了、而有关南如的画像却多了起来,枕边的安眠药也多了起来。岳泽的精神渐渐萎靡,如颓靡的花,在日日夜夜中凋零。
南如不忍看到岳泽在这样颓废下去,她请求卡莫完全清除岳泽脑海有关她的记忆,但是卡莫拒绝了。
“南如,我说了,族长诅咒爱上神明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失去记忆。如果岳泽完全爱上了你,那么在他的脑海是不会存在任何一点你的影子的。”
“妈妈,你的意思是说,岳泽没有完全爱上我,他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南如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很希望他能忆起你吗?”卡莫问她。
我很希望他不喜欢我吗?打心底深处不喜欢我吗?南如被卡莫问住了。或许认真地、静静的爱着一个人才是美好的事情吧。被别人辛苦的爱着,难道自己真的就是那样的心安理得吗?
南如说,“岳泽说他一直跟着我是怕我一路上有危险,我现在要替他好好保护自己不受危险。岳泽曾经说一直想带我回家。妈妈,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可以答应我吗?”
“说吧。”
“我能借用黑猫的身体吗?我想作为一只黑猫留在岳泽身边一段时间。”南如恳求道。
“为了他你终于愿意放弃寻找彼岸了,南如,你终于开窍了。”卡莫长长的吐气,仿佛积压在胸口的那口气因为积怨的化解而突然消失了。“南如,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怕打击你,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彼岸是一个随着时空转移的地方,那只是一个充满幻景的地方,即使找到了,又能怎样呢?谁又知道会发现些什么事情呢?那是些伸出手摸不到的东西,却能被眼睛牢牢的捉到,让你随之悲欢离合。”
“我知道的,妈妈,你想告诉我,要认真地珍惜眼前的幸福。”南如很后悔一开始她就忽略了触手可得的感情,在失去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傻、多么的后悔。
……
几日之后,岳泽窗外的台子上突然卧着一只毛发黑亮的小猫。岳泽妈妈几次拿着扫帚去打它,它只是暂时躲开,待岳泽妈妈离开之后,它又回到了窗台上。
正在卧室内看书的岳泽打开了窗子,这只黑猫一跃而起,跳到桌子上,不小心踩到那副画像,画上立刻出现几个梅花状的爪印。岳泽挥手让它离开时,它没有动,认真地看着岳泽。岳泽觉得它身上有一种抵抗的力量在与他抗衡,它好像是一个耍了小脾气的小女孩,而且它通晓人性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岳泽的眼睛。
岳泽对这只猫产生了好奇,“你好,猫小姐,你踩到我的画了。”
黑猫温顺的往一边走去,尾巴悠然的在空处舞动,它离开了那副画,站在桌子的一角,一副等待岳泽发话的表情。岳泽觉得它身上那种抵抗的力量是友好的,明显是想与他靠近的。
与此同时,岳泽也发现这只猫能听懂人的话,他继续说道,“那边的凳子上有个软垫子,你卧在那里会很舒服的,如果表现的好,我会考虑收留你的。”
黑猫很听话的跳到那边的凳子上。
岳泽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再孤单,他不再苦苦的思索妈妈口中的那个与画很相像的女孩子了是谁?她去了哪里?。对于他怎么也想不出的事情,他想探究,却没有头绪,脑海没有她的影子,却有一种强烈的思念的感情,每到这时他会头痛、严重性失眠。
现在好了,对于这只能听懂人话的黑猫,他不再孤单和寂寞,不再胡思乱想。他每次对黑猫能通晓人性的探究都会得到黑猫的出乎寻常的回应,黑猫不仅听懂人话,还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岳泽如获珍宝,他觉得他拥有了世界上最温顺聪明的猫咪,岳泽喜欢它、宠溺它。这只黑猫感到幸福,即使它是渺小的猫,即使它只有男人的手掌大小,可是她觉得在岳泽心中,她是那样的贵重。
每当夜深人静,黑猫就会从凳子上悄悄跳到岳泽的床边,卧在他枕边,伴他酣睡,伴他徜徉在梦里水乡,伴他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