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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Chapter 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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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很有用,她并不想回家,仿佛走了就真再见不到隆介,她把餐盘上的食物全部吃掉,随后又吐的稀里哗啦。
“她需要接受心理辅导。”校医在电话里跟雨寒母亲说,“其实不只是丘小姐,许多目睹了事件的学生都在接受辅导,可只有她强烈拒绝……”
凯瑟琳一手抱着幼儿,一手拿着话筒不耐烦地问:“那你想我怎么办?打电话责备她?还是开车去把她绑回家?”
“这……”
“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一星半点的事都特别戏剧化,何况是同学在眼前自杀?请你们校方尽责,而不是一遇到难题便把家长抬出来,学期结束她自然是我们的责任,可到那时为止你们应当做正确的引导,我们付如此昂贵的学费不就是为了子女得到最好的照顾与教育!”
挂了电话凯瑟琳苦恼地按摩太阳穴。
坐在一旁的罗伟摇头,“你这个好女儿,从小到大都让人如此费心,几个月前才闹完什么照片风波,搞得杨医生现在看见我还尴尴尬尬,现在又来事。”
结婚多年罗伟从未对妻子说过半句重话,如今老夫老妻,也开始有埋怨。
凯瑟琳无言以对。
“一个人的名誉是他的一切,特别在我们这个圈子,你做母亲的要好好跟她沟通,不要时不时就闹出点事来。”
“是的,亚历克斯,她回来我会教育她。”
“公司扩张现在处于关键期,最不需要流言蜚语。”
“是,你说的对。”
怀里,天使般的幼儿伸手抓住妈妈的头发‘咯咯’笑,凯瑟琳看着幼女发呆。
当初不是不可把雨寒留在中国……毅然决然把她带在身边,是对还是错,她由衷地开始质疑。
另一边,随着狄伦的努力不懈,雨寒的情况似稍见好转。她慢慢开始一点点进食,上课,跟同学们说话,并且,不再忽然哭泣。
校方放心让她回宿舍。
他们都以为最坏的已经过去,只有雨寒自己清楚,白天还好,可一到夜里,那些声音便会响起。
——“都是你的错,那天隆介打电话找你,你却为了狄伦而弃他于不顾……”
——“如果早上没有去狄伦宿舍等候浪费了时间,或许来得及在隆介爬上钟塔前开导他一下,现在他可能还活着!”
——“这一年来你都在干什么?明明看出隆介憔悴,却只顾着处心积虑算计纱曼塔,你跟她有什么两样?”
罪恶感侵蚀她的灵魂,她知道,人生观将永远改变。
事件发生后的第十天,圣乔治为隆介举办悼念会。雨寒不敢出席,独自跑到山毛榉下,立了一块石头。
“隆介,你在哪里?我知道你不在那个教堂里,你在哪里?”
丝丝阳光透过树荫,映在草地上,身上,石头上。
“没有你的世界太阳依旧升起,地球依旧旋转,教室依旧沉闷……可你怎么就不在了呢?”
树枝随着清风微微摆动,像是听懂她的话。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们一起看影碟,吃午饭,短信聊天…….我们不是约好了再去你纽约家玩吗?”
泪水顺着面颊滴滴落下,渗入泥土,丘雨寒第一次发现原来死亡那么真实,每个人都将化为泥土烟消云散,从此世上一切再与之无关。
不到十八岁的隆介竟会用‘疲惫极致’来形容他才刚开始的生命,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出乎意外的事还不止如此。一周后的一个星期二,雨寒被唤到教师办公室,一西装革履的东方男人正在等候。
男人自我介绍:“我是佐藤正裕,山城隆介的代表律师。”
校监在确定雨寒愿意接见他之后,关门离去。
“不用紧张,丘小姐,请坐。”
中年律师不苟言笑的仪态很难令人不紧张,雨寒疑惑地坐在沙发上。
佐藤开门见山,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些文件,连笔一同递给她。“这是隆介的零用账户,他曾在半个月前打电话给我,说希望在毕业时把里面的钱转给同学丘雨寒小姐作为毕业礼物……数目不多,山城家也并无争议,阅读后请在黑线上签名。”
的确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但雨寒也数了五个零,脑中一片空白。
“他十分欣赏你,是他的一片心意,请接受。”
“这……不,我不能……”
律师不紧不慢地解释:“其实我有一件私事想请丘小姐帮忙。三年前隆介背着家人开始支助一个非营利组织,资料在第三页,我希望今后你能替隆介继续出力支持他们。”
雨寒翻到第三页,组织的名字叫做‘声音’,一个她不熟悉的青年社区团体,可彩虹标志似乎说明了一切。
她愣了一下,随后震惊得用手捂住嘴。
佐藤表情依然严肃,但声音柔和许多,“事情正如丘小姐想的那样,所以请丘小姐收下这笔钱,替隆介继续他无法做的事。”
过了整整一分钟,雨寒才沙哑的问:“这是他的遗言吗?律师您早就知道他有自杀的打算?”
“不,我并不知道。”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为山城家工作几乎二十年,隆介是我眼看着出生,长大的孩子,他很少提起朋友,但我却反复听过你的名字,我认为他是想告诉你的。”
雨寒哭了,太多种感受同时刺激感官,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
佐藤给她时间。
“不用他的钱,我也会为‘声音’出力的。”她抽泣着说。
“于公,我说到就已尽责,接不接受是你的决定,可于私,我真心希望隆介的心愿能托付给他信任的人,请看在他如此喜欢又相信你的份上,收下这笔钱。”
雨寒全然崩溃,“我不配他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一个好朋友,他那么难过,我却什么都没意识到,我太差劲。”
佐藤没有孩子,再精悍的男人,面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尴尬地拍了拍她的背,“隆介的死是因为病魔,他十二岁时就被家庭医生诊断有忧郁倾向……如要追究责任,我们这些在他身边的大人更有罪。”他叹了口气,“换个角度想想,你应该更快乐地活下去,连同隆介那份一起,带着他的记忆好好长大成人。”
律师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安抚了一直无法释怀的小女孩。
“连同他那份,好好活下去……”她喃喃自语道。
佐藤拿着签好的文件准备离开时,雨寒拽住他,“佐藤先生,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隆介是否因他的与众不同感到绝望?”
“我想不是,”他停了一下后说,“应该也有幸福的时候……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
那天晚上,雨寒坐在山毛榉下,轻轻道:“隆介,我不会再哭了,虽然我还不能理解你为何选这条路,但我会尽量开开心心活下去,你的秘密我帮你守护,需要做的一定为你办到,我向你保证,所以,放心吧……”她努力扯出一道微笑。
狄伦在不远处,以十分复杂的心情看着女友。
理智上他知道急不得,雨寒需要时间从打击中慢慢走出来,可在感情上还是难以接受。三个星期了,女友有事没事便往山毛榉跑,跟他说话时心不在焉,灵魂仿佛被隆介带走,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
这虽不是计较的时候,但事实摆在眼前,一个正常人会对着一棵树微笑低语吗?
他突然忍无可忍,三两步走上前去。“你刚才不是说累了想早点睡觉吗?难道是要把床搬来这里睡?”
雨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见是狄伦又恢复平静,“我这就要回宿舍了。”
“等等,”他拽住她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又是怎么了?”
雨寒不出声,眨着一双眼睛诧异地看着男友。
就是这眼神让狄伦气恼,“今晚不把话说清楚哪都别想去。”说着加重力度。
“狄伦,疼!”
“说,为什么你一直把我推开,为什么你让我觉得隆介的死是我的错?为什么?”
“我没有这样认为……”
“你有!你总有一百个理由避开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你这样惩罚我?你告诉我!”
蓝眸中映出的痛让雨寒心碎,可重要的朋友在眼前自杀身亡,她怎能若无其事地跟男朋友打情骂俏拥抱接吻。
“求求你,狄伦,我们不要在隆介面前吵架好吗?我跟你回校舍再说。”
没想到这句话使他更加愤怒,摔开她的手吼:“你真以为他的灵魂寄存在这颗树里?你脑子是否有问题?他死了还怎能听得见?那个变/态已经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雨寒小脸煞白,半晌后,向他扑过去,“你说什么,你说隆介什么?”
她全身都在颤抖,眼冒凶光,狄伦从未见过她那样生气,然而,话已收不回来。
“对不起,”他恢复理智,“我不该这样说,我道歉。”
雨寒哪里听得进去,冷冷断言,“如果可以,我真想拿你跟隆介交换。”
她说完飞步离去,狄伦如被雷击,一动不动,直到最后一抹夕阳在山毛榉的树荫间消失,他一直似石像般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