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如梦荒唐》夏微图

29、心乱如麻

　　第一次穿这身正装是三年前高中毕业那天代表毕业生进行演讲的时候，那天我读着自己冥思苦想了一周的演讲稿，然后得到了轰鸣的掌声。
　　“青春，是用来犯错的。长大后的我们需要做起榜样，负起责任，承担着一切决定的后果。它不容我们再次犯错，或者不断学着去弥补。都说青春是终将远去的，此时的我们，看看身旁的朋友同学，每一张笑脸都代表着张扬的青春，和青春里张扬的我们。让我们铭记此刻，铭记青春…”
　　现在，还算作青春吗？
　　看着镜子中的我，有因昨晚失眠而浓郁的黑眼圈，曾经天真烂漫的笑脸也被蒙上一层平淡无意的云雾。不再会因为一个笑话而开怀，因为一首情歌而流泪，因为一段故事而感动。相反的动容，才叫青春。穿上久久搁置在柜中的高跟鞋，将清新的香水喷抹在颈间，这就叫做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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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你们好。我是这次实习计划Deil方面的总负责人，叫我Andy就好，虽然各位同学被分配到不同的部门，但是汇总评价是由我和你们的直接负责人进行，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努力，发挥所长，在Deil度过愉快的六个月时间，为你们毕业论文和今后的工作打下坚实的基础…”上面的人极为客套说着作为一位领导必须冠冕堂皇的言论，下面的十九个小雏鹰则怀揣着搏击长空的热情。是的，十九个，不包括我在内。我来Deil的目的早在昨天就被程毅一一列举，没有一条是让我欣然接受的。
　　就在我无精打采的时候，室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沸沸扬扬的议论声音，还以为是会议结束了，正准备起身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深深的刺进了我的心里。
　　“Hello,everyone,Welcome to the Deil,I am Aaron,I am very glad to see you…”他如一年前相遇时的样子，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展露最灿烂的笑容。整整一年了，这个身影才我心间挥之不去，肆意猖狂。
　　“赵念，赵念，走了，别在那发呆了。”恍惚间，思绪被高明曦的轻声拉拢回来，原来会议结束了。
　　“你快去设计部报到吧，我去财务部了。”我拿起包想要立刻冲出这个空间缩小，空气稀薄的会议室。却忘记了今天穿的不是平底鞋，一不小心歪倒在地。
　　“没事吧，没事吧。我扶你起来…”高明曦上前拉住我的手臂，而这双手却被另一双手代替。程翰用公主抱将我抱起，然后冷淡的对高明曦说：“你忙你的去吧…”，在程翰转身的时候，我看到高明曦愣住的双手和他自己，我挣脱程翰的怀抱，在脚触地的瞬间疼痛让我又再次歪倒在地上。程翰再次将我抱起，手臂的力量比上次更重，警告着不容我再次挣脱。而那敏锐的听力，告诉我身边的每双眼睛都在议论此刻的这一切。
　　一年前的我，第一次到这个办公室是因为晕倒来这个休息，第二次是不愿当电灯泡来这避难，时隔一年的今天，再到这里又是因为脚扭伤了。这里真不是一块风水宝地。此刻的室内，只有我和程翰两个人，我默不作声，他也沉默不语。像是被时光遗忘的两个人，听着彼此呼吸的声音，用最平静的表情掩盖最翻涌的心潮。不知过了多久，程翰默默的走到我身前，蹲下查看我脚上的伤势，温柔的动作，温柔的气息，然后抬头温柔的问我：“疼不疼？”
　　这三个字让一直强忍在眼眶中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滴在颈间流进心里。程翰抬手温柔的为我拭去眼泪，我抬起头试图让眼泪倒流回去，酸酸的鼻子酸酸的心间却让我无能为力。它肆意妄为，仿佛要将这一年的等待化作眼泪表达体会。
　　程翰起身紧紧地抱着我，把我的头抵在他的心间，用那熟悉温暖的声音萦绕我耳边：“小念乖，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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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念，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程翰蹲下在我面前用恳求期盼的眼神看着，我沉默的坐着，眼睛盯着一处不去看他，努力的让眼泪倒流。
　　这片刻的重聚，却找不到丝毫惊喜。这温暖的胸膛，也找不到昔日我的依赖。我受够了此番沉默，连空气都是灰色的。我抬头对程翰说：“先让我走吧，我想静一静。”
　　程翰沉默的起身，然后把我扶起来，我挣脱他的手臂，一瘸一拐的向门口走去，身后传来程翰变得冷漠的声音：“我是Aaron，告诉财务室，赵念今天不去上班了。”，当我要开口阻止的时候电话早已挂断。
　　“谢谢程总的关心，不过我不想实习第一天就是病假，打扰了。”也就是这淡淡的语气彻底激怒了程翰，他冲到我面前把我揽入怀中发疯似的吻着，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唇上感到一阵刺痛。我闭上眼睛没有迎合也没有挣扎，只是默默的站着。
　　眼泪也在闭眼的瞬间缓缓的顺着脸颊流出，是咸的是苦的，眼泪苦涩的滋味甚至超过了程翰身上一贯拥有的暖香。我的沉默和计从让程翰很快放开双手。
　　“我让Andy送你去财务室，走吧。”这是他放开我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再次见到他后对我说的第三句话。我默默的转身，脚上犹如绑了千金沙袋。一步一步远离曾经，放走回忆。出门前听到程翰用极低的声音轻声一句：“对不起”，我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他。对不起三个字我曾对林星说过，那是在普林斯顿的江边，我无法用任何文字来安慰他那时回忆的伤痛。我爱你是一段爱情的开始，对不起，则是这段爱情的结尾。
　　程翰，你的不辞而别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你的出现或者另有目的。但没有人可以欣然接受这般自私的爱，我承受不起这忽现的爱情，即使我忘不了我爱你，但我更忘不了心痛的滋味。
　　我托着一张苍白的脸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存留着昨夜失眠的证据，红红的眼眶，被吻的发紫的嘴唇，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女鬼。谁能想到此刻的这张面孔是一年前Deil热销杂志的封面，谁能理解这容颜背后，是多少懦弱的心酸。这病白的背后，是每每深夜无比想念。这红彤的眼眶，是逐渐远去和被触动的心房。
　　洗了把脸又上些淡妆，才有些人模样。无意看到包中一闪一闪的手机屏幕，翻出来看全都是高明曦的未接来电，整整十通。想到刚才他呆住在会议室的样子，我一个头就两个大，像一个炸弹一样挂在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爆炸。待它四分五裂前，总会有一个导火索。
　　— “怎么不接电话呢？晚上Andy说实习生要聚会，不去的扣分呢。下班我在门口等你”我拿着手机，看着高明曦的短信。如果现在面前有一条河，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然后不挣扎不呼喊，就让奔腾的小河水淹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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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学财务的都会算计，银行家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我一直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危险人物”，因为专业知识武装了我。
　　当一个财务总监把本季度的财务报表给一位今天报到的实习生参观研究的时候，当几个财会发E-mail给你，要求你整理客户情况，分析他们的未来经济的时候，要明白。被戴上一顶高帽子就要撑得起这洋气。
　　“赵念，给我开个收款凭证”这是我来到Deil邻桌张庭跟我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你好，小实习”，整整三个小时，我没见她眼离电脑手离键盘，一个接一个的作图分析，一张又一张的A4报告，现在倒好，竟然让我帮她开收款凭证。这里的人分不清会计和出纳吗？
　　我没有把心里抱怨说出口，熟练的在众多凭证中找到她需要的，填上事项盖上公印，不到一分钟就把收款凭证拿到了她面前，张庭抬头从上至下打量我一番，连一个默许的点头都没有。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花花绿绿的曲线，Deil作为本市最大的私企真不是白给的，这经济实力没有个十年八年估计是不能造次。难怪是老赵的挚友…
　　零七年的次贷危机，还有零八的金融危机让中国很多产业跟着美国经济的动荡变得脆弱，而看着Deil近几年的财务报告，显然没有被这接二连三的风浪所击垮，表现的状态却是有时规避风险有时迎风而上，平稳的业务收入让我对这个程翰更加敬佩，如果不是一个拥有如经济学家般聪慧头脑的商人，怎能把公司运作的如此完美。就在我欣赏完美报表的时候，张庭敲了敲我的桌子，表情从不屑中还带着点嘲讽的说：“赵大小姐，程总有请。”，我抬头小心翼翼的问：“哪个程总？”。她轻笑的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敲打键盘盯着电脑。我无奈的起身，该来的还是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