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镜花水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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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上六点半，冉染被闹钟闹了起来。床旁边是空的。
佩佩一晚上没有回来。
冉染立马清醒了，她开始拨佩佩的电话，但始终是无人接听。这个姑娘。冉染急的想抓自己的头发，她洗把脸，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佩佩从来不是这么没交代的人，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杜蒙，对，就是杜蒙，佩佩一定在他那儿。她握着手机开始打电话，先要找到这个人渣的电话……她的手抖得几乎抓不住手机，佩佩，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接电话啊，接电话啊…拜托，拜托了…”冉染急的走来走去，如果不是保有一丝理智，她大概会把手机狠狠的摔掉，然后抱头痛哭。
但各路神仙哥哥姐姐似乎都还没有起床，电话响起了忙音。冉染切到了语音信箱。
“杜蒙，杜蒙，你听着，如果佩佩在你那儿的话，求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或者，不对，求你回个电话吧，如果你回电话，以前的事我都不计较了，我都不计较了，懂了吗？天啊，求你快回个电话吧！”
冉染语无伦次，她平日里清脆温柔的音色，此时充满了绝望的沙哑，她哽咽了。
这次杜蒙的电话来了。
“佩佩是不是在你那儿？佩佩是不是在你那儿？”她尖叫着说。
“什么佩佩？佩佩怎么了？我不知道啊，冉冉你说什么啊？”杜蒙还没有完全清醒。
“她不见了，她整晚没有回来。”她忽然冷静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染染你在哪？我去找你。”
冉染有点踌躇，尽管是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仍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我不管你想不想见我，告诉我你在哪！”杜蒙听出了她的踌躇，又换了温柔一点的语气，“现在佩佩最重要。请你暂时放下你的仇恨好吗？”
“去市中心的那家星巴克吧。”冉染挂掉了电话。
杜蒙看着手机，怀疑刚刚是不是一场梦。
佩佩，不见了。
冉染叫他去星巴克。
……
“亲爱的，你要去哪儿？”女人娇媚的声音响起。
“我妹妹走丢了，我得去找她。”杜蒙的声音波澜不惊。但他撒谎了，佩佩才不是她的妹妹，她是他最爱的女孩。
“要，小心哦。”女人攀上杜蒙的手臂，冲着她的耳后吹气。
杜蒙突然一阵厌恶，挥开那女人，他完全忘了，昨晚他们怎样的激情缠绵。他只知道，这样的女人，怎么比得上佩佩。不，是完全不能放在一起，佩佩，是天堂的精灵，也是他的，精灵。
杜蒙加快脚步，离开了酒店。挥手叫车，赶往星巴克。
房间里那女人傻在那儿，她忽然又笑了，姐姐们早就说了，她们床上的男人说话没一句真的，承诺也是假的，谁上当，谁活该。是啊，干这行的早该明白。可是，为什么总希望他不同呢？毕竟是那么好看的人啊。
女人轻轻地叹了声，开始整理自己。
当杜蒙赶到时冉染正哭着给权江打电话，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进去，一看到他冉染就站起来，两人目光复杂的对视着。
杜蒙在冉染对面坐下来。
“佩佩昨晚一夜没回来，手机也不通，一点消息也没有。”冉染语速很快的说。
“你打算怎么办？”杜蒙望向冉染的眼睛。
“不知道，我让权江也帮忙了，我现在想去她常去的酒吧看一看。”
“一起？”
“走吧，我开车了。”
一路上杜蒙都在打电话，向自己的朋友打听，他说自己的妹妹丢了，远房表妹，不认路。
冉染不禁冷笑。但她却分不出心去说一个字，她上个月才领到驾照，开这一段路，她的冷汗把背上的衣服都浸湿了。手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着青白，抖阿抖，抖阿抖。
而杜蒙，似乎毫无察觉。
停下车，杜蒙和冉染都往下冲，杜蒙把她按住，说：“我去问，你在这里看还能找谁帮忙。你认识的人物比较多。还有，你换到副驾来，等下我开车。你技术不行。”
明明是关心的话呢，却要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连理由都要找使人生气的。他，果然还是没变啊。
其实已经没有人可以联系了，冉染还是翻看着通讯录。忽然她意识到，自己下午在电台还有工作。而现在请假肯定是来不及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到下午三点，自己还有将近六个小时可以用来找佩佩，如果没有找到，自己真的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直播事故。还是先给纪阳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杜蒙冲进酒吧，找到一个和佩佩关系比较好的服务生，一把拉住，劈头盖脸就问：“佩佩昨晚是不是来过？”
那人愣了一下，说：“你是说佩佩姐？她昨晚本来要和夏夏拼酒的，但是喝到一半，忽然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还定了今晚在海外海的一个包厢。”
“海外海？她接完电话还订了餐？”杜蒙觉得不可思议。
“是。”服务生很确定地说。
“如果你见到佩佩，麻烦你跟她说染染在找她，谢谢。”说着，杜蒙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红色钞票给他。
“不用的，佩佩姐都是自己人。”服务生义正言辞的拒绝，并一再保证会全力寻找。
杜蒙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酒吧。
冉染拨通纪阳的电话，几声音过后，纪阳懒洋洋地说了一声“喂”
“boss,是我，伊染。”
“喔，染染，怎么了？”言下之意，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boss，我闯了公司人事部的网。我要跟你请假，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呃，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我的朋友失踪了，我要去找她。”
“是对你很重要的朋友吗？”男的女的？
“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女伴。”
“我给你批假。还有，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记得开口。”boss 迟疑地说，差点儿都结巴了。
“谢谢boss。”冉染毫不犹豫地挂断，权江的电话在二线。
“喂，阿权。怎么样？”
“染染，快来海心医院。”
“好，怎么了？”
电话里忽然一阵嘈杂，是护士要家属签手术同意书。
冉染的世界静悄悄的。
钢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电话被拿起的声音。
染儿，快来！
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真的很安静呢，但又为何如此慌乱呢？
冉染一脚油门，车费窜出去。
所以在杜蒙出来时，外面已经什么都没了。
他轻轻地说了一声，靠。
冉染一路狂飙，身后有穷追不舍的交警。
她牙齿打着颤，眼中却没有泪水。
她飞奔上楼，她甚至等不及电梯。
她看到权江远远的贴着墙蹲下来，她猜到了他脸上出现的表情。
悲伤，绝望，以及不知所措。
她忽然不想靠近了。
让她不知道吧，让她逃避吧？
可她为什么哽咽出生呢？
权江向她大步走来，他抱紧她，像同时抱紧自己的希望和绝望。
“阿权，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哭了呢？”
冉染把权江推开一些，为他擦着眼泪。
“染儿，爸妈出车祸了。”
“谁？”她一直以为是佩佩出事了。“爸妈？”
老爷和夫人？
“你爸妈，他们在手术，我刚才签了第三份病危通知书。”
“怎么可能？他们应该在家等我回去吃饭啊！怎么会出车祸！你在说冷笑话吗？这不好笑，真的，不好笑。”冉染的泪从失神地眼眶中滚落，她面色潮红，牙齿把下唇咬得青白。
“染儿，振作一点。”权江扳着她的肩膀，微微弯下身子，温柔地乞求着。
“我没关系，他们不是还在做手术吗？我们一起等他们出来。”冉染，她从小就是个女战士。
过了一会儿，冉染的哥哥冉梁妹妹冉柒都来了。
手术还在进行中，红灯还没有灭。染染死死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杜蒙很迷茫，杜蒙很无助。他先是被遗忘在酒吧门口，然后发现对方的手机无人接听，在他充满怨念时欣喜地发现自己的手机电池告竭，而他记不起任何一个人的号码，除了冉染权江和佩佩。
现在的他们，一个失踪，一个离线，一个……不想联系。
杜蒙转身回到酒吧，点了一杯汽水和一份套餐，准备持久战，顺便守株待兔。
安静的手术室外，冉染就快因为紧张窒息而死了。
手术已经进行了五个小时，在这五小时内，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好像这台手术并不存在似的。
没有病危通知书，没有血库中血液告急，没有，一点声音。
又过了很久很久，世界突然亮起来。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在说着病情。
冉染想听，却什么都听不懂，听不真切。
医生的眼镜折射出冷冽的光，他不带任何表情和感情地诉说，直到感受到冉染失神焦急的目光，无助的目光。
他把语气放缓了，冉冉却没有缓解。他迅速说完，然后走过去，一把抱起冉染，不顾其家人的惊异，淡定地抛出二字：急诊。
其实冉染没什么大事，只是精神紧张，有一些低血糖和神经性耳聋，输输液就好了。所以所谓急诊，不过是在急诊挂水。
冉染沉沉的睡了，就像个八岁的小姑娘，可以在陌生人面前完全放松下来，而不是十八岁的年轻女孩，幼稚又多疑。这样的女孩子才会被人宠爱。
“我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孙泽雨，刚为你的父亲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但可能会有后遗症，所以请随时关注病人的状况。那位女患者脊髓损伤严重，保守估计，可能会下肢瘫痪，而且内脏不同程度受损，请做好心理准备。”
年轻医生留下便条，拍拍手离开了。
权江这才赶来，守在冉染床边。她父母那边，自然有她的兄妹守着。
在宁静的衬托下，夜幕中姐儿酒吧更显喧闹。杜蒙已近虚脱，他还是打算去海外海看一眼，说不定呢。
他要求服务员领他去曾小姐预订的包厢，服务员抱歉地对他说：“先生，我们的预约中没有曾小姐。”
啊？杜蒙开始怀疑这是姐妹俩联合酒吧一块儿整他，他奋战一天却未能靠近真相一步，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在一个骗局里被人看笑话。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长发松挽，礼服高跟鞋，项链点缀精致的锁骨。
她的脸和曾佩佩一模一样，但这个人却不是自己认识的曾佩佩。
佩佩应该是短发的牛仔裤女孩，她的声音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温柔。这个女子是细声细气的，每个词都像情话表白。
这个人，不是他的佩佩。
可他在不自觉间已喊出了她的名：佩佩！
冉染一觉睡到天亮，她的父母也熬过了危险期，三个人，在不同的房间里同时醒来，守着他们的人露出了笑容。
冉染在做完检查后也赶去了8楼vip病房。染老爷和染夫人已经因为药物的关系再次睡去，冉染怔愣地看着他们，一个字也说不出。
忽然一股大力扯着染染地右臂，他被拖出病房。走廊里冉染不知所以的看着自己地哥哥。冉梁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红肿又布满血丝的双眼。
石破天惊，宽大的手掌带着掌风急速的落到冉染的左颊，然后是右颊，最后又落到左颊上，冉染被推的撞到墙上，冉梁用双臂禁锢住她，疯狂地用拳头砸在她脑后的墙上，直到指节肿起来，渗出血丝。
“你满意了？你满意了？”他咆哮，像一只怒兽。
“哥哥……”冉染小声地说，她一边还去拉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被打开了。
“没有人是你哥哥。”
“哥哥！”这是从小宠她的哥哥吗？
“我父母出车祸，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要赶回来和你吃晚餐，爸爸才会在山路上开快车。都是你！全部全部，都是你！所以不要摆出弱者的姿态，不会有人可怜你的，所有人都会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这个恶人，冉家不需要你，再也不需要你了！滚，滚啊！”
冉染睁大眼睛，大滴的泪滚落下来，尽管她的整张脸都肿起来，左眼也肿了，嘴角流出血来，她依旧是美的，楚楚可怜的。
冉梁闭了闭眼，走开了。
他身后是冉染绝望地呼喊和尖叫，脚步一滞，但随即离开，他不可以心软，一次又一次。但为什么，自己的心仿佛失去了温度，锋利的锥一次又一次穿破他的心脏，痛，却是钝钝的痛，叫不出声音，快要窒息。她真的不是他的亲妹妹，她是老爷和夫人从孤儿院带回来的，她和他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冉梁就这样，为自己的心打了一针封闭。
警察局里，杜蒙刚被放出来，他在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给权江打了电话。
权江办完手续后立刻要往医院赶，杜蒙死乞白赖地上了车，两人一路无话。
冉染喊着，哭着，嗓子都哑了。她蹲下来，脑子一片空白。来往的家属和巡房的医生都投来关心或怜悯的眼神，有几个护士来为她处理了伤口，叫来实习的助理医生，把冉染背到自己的休息室。
冉染的手机响了，护士替她接起来，是个好听的男声。护士向对方说明了冉染的情况，并希望他把她接走。
电话那端的纪阳原本只是想问冉染‘朋友找到了吗？今天来不来直播呢？或者再进一步，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呢？’
结果，现在人都要接进家里了。发展好快……
但护士说，她受伤了。
纪阳加快了车速。
他赶到的时候，冉染还是傻傻的样子。他一手拿着药，提着冉染的包，另一只手把冉染甩到自己肩上，在护士惊悚的目光里走出医院大门。
他打开后门，把药和包甩进去，关门。在打开副驾，把冉染抱进去，系上安全带，关门。最后自己坐到驾驶室，关门，安全带，打火，挂档，油门。
宝马X5与奔驰擦肩而过。纪阳甚至摇下玻璃对权江说“院里没有停车位了。”可他们依旧擦肩而过。
纪阳在车里放了轻松的音乐，冉染闭上眼，泪流出来。
权江找不到冉染，他通过关系调出了录像，他看到冉染被冉梁掌摑，然后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带走了。他认出了那个男人是刚才在门口遇到的那个，他的染儿，居然就在那辆车上。他的染儿，居然被掌摑了，那可是个年轻的男子用了很大的力气抽在她娇嫩的皮肤上。他的染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权江暗自发誓，他再不会让冉染受伤了，他会一直保护她，就算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的手机响起冉染的专属铃声，他立刻接起来，电话那头却传来男人的声音。
“呃……你好，我是伊染在电台的上司，她现在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你好，可否告诉我你的地址？我想把染儿接回来。”
“在我这里没关系的。”
“不，那样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我喜欢……”纪阳及时刹车，把“她”字咽下去，幸亏啊，这个男人是她男朋友吧，好霸气……“照顾别人。”
“我是权江，如果她有任何问题，请一定要告知我。”
“纪阳。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电话挂掉了，空气中的火药味还没散尽。纪阳绝对是喜欢冉染的，权江面对如此强大的潜在敌人，不得不用那纸婚约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镜花水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