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域昙梦录》倚楠

4、第三章青东依稀故人来

　　十日后

　　“出了这里就是赫南国的青州了，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吧。”

　　夜刃与萧沧已经赶了十日的路程，即将到达赫南国，一路上还未遇到过任何可疑人物。

　　“的确，不过兄长来信说最近东险和赫南摩擦不断，说不定有人乘乱混入其中。”萧沧想起前几日收到哥哥的来信，第三块残图已经出现了呐，是十三年前乔家幸存的人，一个叫乔月的女孩子。

　　“乔家啊······”听见这话夜刃身体一震，微微垂首，细碎的发遮住了眼睛。

　　“你兄长远在千里之外而你也不在沧缘山顶，你们是如何传信的？”沉默了很久之后夜刃突然问道。

　　“雪羽鸽是师父养的，对素心草的气味是非常敏感的，而素心草的味道也只有雪羽鸽闻的出来，素心草唯有沧缘山上有产。只要将汁水提炼出来日日涂在玉上，长时间便可以染上素心草的味道，只要带着这块玉佩，雪羽鸽自然找得到我。”

　　“两位可是从沧缘山来，姑娘可是姓萧？”突然一个家奴打扮的人拦住了萧沧和夜刃。

　　“是。”萧沧满是疑惑，这人是谁，难道······一时不免警觉几分。

　　“若是姑娘姓萧的话，我家主子请两位到家中一叙。”那人说道。

　　“你家主子是谁？”此话一出萧沧越发谨慎，右手悄悄摸向腰间别着的银针，夜刃也握紧剑柄。

　　“莫家庄的莫珏。”来人不慌不忙，缓缓道出。

　　“原来是莫大哥。”萧沧舒了一口气，又皱起眉头装作一脸生气的样子问来人道，“可是他让你这样遮掩着说话的。”

　　“是，一切都是少主安排好的。”来人似乎是训练有素的下人，根本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波动。

　　“莫大哥还是喜欢这样捉弄人，如此，你前面带路吧。”萧沧有些无语，果然是莫珏的作风。

　　莫家庄

　　“小沧，我们可是好几年未见了，可还记得莫大哥我。”萧沧刚进大门就见到一位身着靛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迎面走来，男子绸带束发，面若冠玉，唇梢荡漾着一抹令人舒心的笑意，亲和却又不失礼仪，予人淑人君子，雅人深致的感觉，那双沉若古墨的眼眸是他更添一分迷离之感。

　　“莫大哥，萧沧怎么会忘记你。”萧沧咬牙切齿地说道，但表面确实一副淡然如水的样子，她是永远不会忘记那段天天被他整的日子。

　　“小沧，这位我可是从未见过，难道是小沧的心上人？”莫珏依旧笑意盈盈，似乎是不准备放过萧沧。

　　“师兄，你这又是在欺负谁啊。”说话间一个红色裙衫的女子前厅走了出来，姿貌虽非极佳，但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英气与灵动，眼眸之中略显出一分狡黠，此人正是十日之前去了那独善楼的乔月。

　　“诶，月儿，我何时欺负过人。”莫珏转过头，笑颜不改，拉过乔月，介绍道，“这位是你十日前见过的萧楼主的妹妹，萧沧。”

　　乔月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夜刃看，与此同时夜刃也看着乔月。

　　“月儿，月儿，这可是萧沧的心上人，你不会是也有意思了吧。”莫珏朝两人看了几眼，又盯着看了夜刃一会儿，心中猜测到了些什么，但是嘴上依旧没饶过。

　　“啊，嗯。”乔月回过神，也调侃莫珏道，“师兄不也有意思么？”

　　“啊，的确很有意思，不过月儿与我可是同一个意思么？”莫珏又和乔月两个人开始调侃来调侃去。

　　“既然你们都有意思，那我来为你们介绍好了”萧沧立刻打断两人的对话，“这位是夜刃。”

　　乔月莫珏二人心里都明白夜刃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却都未宣之于口，或者这两人早在之前就知道萧沧身边的人是夜刃。

　　“原来是夜兄，久仰久仰。”莫珏一抬手抱拳施礼。

　　“嗯。”夜刃点点头回以一礼。

　　“啊，对了，既然人也接到了，那我有事先出去一趟，月儿记得帮我好好招呼小沧。”莫珏神秘一笑，话音刚落，人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抱歉啦，师兄他最近都这么来去匆匆，而且经常失踪，若不是因为今日你要来，我估计是想见上他一面都难。”看着消失的师兄大人，乔月一脸苦相，心里更是百般“咒骂”，不停地抱怨着。

　　“这样啊，那乔姑娘你知道原因么？莫大哥他去哪了？”萧沧也挺想知道，毕竟今天的莫珏真的有点怪。

　　“萧姑娘你应该知道婳暮吧。”乔月叹了口气，微皱了皱秀眉。

　　“婳暮，婳暮她不是已经······”萧沧当然知道这个人，这人便是莫珏心口上的一道伤疤，抹不去的伤疤。

　　“是啊，还有就是翠微阁最近来了一个新姑娘，琴艺堪称一绝。”说到这里，乔月眨了眨眼，略显俏皮。

　　“诶？翠微阁？什么地方？”

　　“就是青楼啦。”

　　“呃？呵呵。”

　　“好吧，言归正传，那个姑娘只卖艺不卖身，长相与婳暮简直一模一样，连名字也一样，我只在师兄的房间里看过婳暮的画像，萧姑娘你也是知道的，师兄画人可以画出九分像。”乔月转眼间又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是说莫大哥他······”萧沧也是聪慧之人，如此一说也就明了七八分，对于乔月那瞬间变脸，萧沧只能说莫珏真是害人不浅。

　　“去看看不。”乔月水眸一眨，鬼主意上了心头，上回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被师兄抓了个正着，这回嘛，有萧沧和那位夜刃在前面挡着，她可不怕。

　　“嗯，”萧沧也想看看这婳暮与那婳暮到底有何相似之处，可以让莫大哥如此理智的人也深陷，婳暮，那是个多么独特的女子。

　　萧沧又想起了那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翠竹林中，那个身着白纱长裙抚琴的女子，静如水，悠远细长，仿佛只要看见她就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的事，可以让自己安静下来。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吗？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那夜刃你？”萧沧自己倒是无所谓，不在乎那么多，但是让夜刃陪她去······这。

　　“我陪你们去。”夜刃依旧是原来那副样子，没有因此有丝毫的改变。

　　“好。”乔月一口应承下来，笑颜如花，接着拉着萧沧便向里走，“夜刃大哥可千万别跟来，我与萧沧妹妹要先准备一下。”

　　当两人再出来的时候便是一身男装，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不得不说谁都没想到乔月竟有一手不错的易容术。

　　青楼这地方，向来被人们称为温柔乡，销金窟，温柔乡醉人，银子如流水。芙蓉帐内佳人笑，春宵一刻价千金。

　　萧沧只觉得眼前的纱帐珠帘，雕栏玉砌，肴核佳酿，珠围翠绕，喧嚣无比，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乔月也是一脸的不悦，原来青楼不过是一个这样的地方。夜刃微微蹙眉，周身寒意更甚。

　　突然一阵琴音飘来，如流水悠长深远，轻灵如飞蝶起舞，蜻蜓点水，似阳春三月的细雨，萧沧只觉得心中的烦躁一并被抹去了，似乎很久之前也有过那种感觉。难道······可是，这不可能啊。

　　三人缓缓走近，之间一女子坐于白纱帐内，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把白玉古琴，女子以轻纱遮面，眸若星辰，眉如翠羽，肤如凝脂，腰如束素，白色长裙，青丝半挽，斜插了一支紫黑色的羽簪，与这风月之地真是格格不入。

　　看见女子的容貌，萧沧当场愣住，这，怎么可能，当初婳暮是被她师父一掌打入万丈深渊，人死又如何复生呢？难道这人只是相似？世上又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莫不是·····

　　“萧姑娘，萧姑娘。”乔月推了推站在她边上呆住了的萧沧，“这婳暮姑娘果真如天仙一般啊，这琴弹得可真好。”

　　“也是，难怪莫大哥，如此痴迷。”萧沧半带讽刺的话，似乎是在讥笑那准备算计莫珏之人。

　　“小沧，月儿，夜兄，你们可是来找我的？”莫珏手执一支青玉笔，一边在白纸上绘作婳暮抚琴的姿态，一边与萧沧等人说话。

　　须臾，一曲终了，婳暮起身离开矮桌，盈盈福身之后便下了台。

　　“莫少今日带了朋友来了啊，这两位是姑娘吧？”婳暮下台后径直走到莫珏的边上，端详着乔月和萧沧，眼神中划过一丝迷茫。

　　“婳暮姑娘的眼睛真尖。”乔月笑吟吟地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眼神却出奇地冷静，带着一些审视。她对自己的易容术是十分自信的，如果被认出，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对方是个易容高手，要么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萧沧是女的。

　　萧沧细细看着这个与印象中那位容貌气质无二的女子，压下心头的烦躁，笑着试探道：“婳暮姑娘予我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呵呵，那还真是巧了，可惜婳暮对于往事确是半分记不得了，说不定我们还真见过。”婳暮微垂眼帘，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哦，那还真是巧得很，说不定我们前世就相识呢。”萧沧与婳暮打着太极却探不出半分有用的信息，从婳暮的话语举动之中萧沧竟看不出半分虚假。她究竟是真失意，还是她本来就是假装的婳暮？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阴谋？

　　突然从台后桃红色的纱幔后走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神色有些慌张，看到婳暮之后更加害怕，双眼看着自己的鞋尖支支吾吾地说：“姑娘，那个······”

　　“嗯？梅子？怎么了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慢慢说。”婳暮笑着微微安抚了一下小丫头，但眉峰却微微蹙起。

　　“姑娘和我说过很重要的那个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个绘着玉簪花白瓷盒子不见了。”小丫头急的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是说的可是前几日那位富贾公子送来的？”婳暮笑容一僵，眉宇间尽显担忧，转过头笑着对莫珏一行人说，“看来今日婳暮是无法照顾各位了，改日婳暮定当好好为各位弹奏几曲以为各位助兴。”

　　“既然婳暮姑娘有事要忙，那我们就先行离去不打扰姑娘了。”萧沧看准时机顺着婳暮的话准备走人，对于莫珏今日的怪异状况，萧沧心中有十万个好奇，莫珏这样的人会轻易相信这只是巧合？

　　“的确，师兄，萧沧妹妹，夜大哥，我们也到时候该回去了。”乔月与萧沧交换了个眼神，一把拉住莫珏，狠狠瞪了他一眼，快步向外走去。

　　回到莫家庄之后，乔月与萧沧去沏了茶，两人偷偷交换了意见，然后。“三堂会审”开始了。

　　“小沧也看出来了，这位婳暮姑娘十分像我们的一位故人呢。”萧沧拿起茶杯，笑着抿了一口茶，直视莫珏，“不，不是像，应该说是一模一样。不知莫大哥是在什么地方遇见她的呢？”

　　“东大街头，然后尾随她到了翠微阁。”莫珏笑意盈盈，配合着几人饶有兴致地玩起了这“三堂会审”的游戏。

　　萧沧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莫大哥，我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小沧一直都认为莫大哥是绝顶聪明的人，应该不会看不出来这婳暮出现的时机地点都是十分巧合的吧。孪生兄弟容貌体形尚有些许差异，世上哪来一模一样之人，而且又刚好同名。”

　　“师兄！萧沧妹妹说的话也正是我想说的话，虽然我知道师兄是江湖闻名的‘狐少’，但是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你是‘狐少’可千万别败在这区区‘美人计’下。”相对于萧沧那大片大片的质疑乔月倒是十分干净利落。

　　“莫兄，虽然我与你今日只是初识，但是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今日见到的那个婳暮姑娘，我曾在白河山庄中见过。”一直默不作声的夜刃突然对莫珏说道。

　　“呵呵，多谢各位为在下担忧，各位放心，在下自然心里有数。”莫珏听后爽朗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是那眸中透露出一丝忧愁和不忍。

　　夜色若烟，深浅缱绻，透着一股迷的味道，清冷的月光渐渐地藏身于云雾之后，化身其中，又有谁还辨得清。

　　翠微阁婳暮的小院里，婳暮正坐在梳妆的铜镜之前，葱白的纤指轻轻的点着一个绘着一枚玉簪花的白瓷盒。

　　“昨日可有谁来过我这儿。”半晌，婳暮抬首问一直立一边的一个名叫梅子的小丫头。

　　“好像，就只有莫少。”小丫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莫少，他来过？”婳暮的长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眼睛。

　　“是，是来找姑娘的，姑娘不在，所以莫少就走了。哦，对了还有小菊，小菊是来打扫的。”梅子微微垂下头，有些羞涩。

　　“莫少······小菊······”婳暮看着铜镜喃喃道，突然她一转头，看向梅子，眼神中划过一丝犀利之色，语调也硬了几分，“对了，富贾公子来的那日，你端茶水上来，真的看见莫少了？”

　　“是的，梅子不敢说谎。”梅子“噗通”一声跪下，眼神之中有着无限的恐惧。

　　“唉呀，你起来，我知道了。”婳暮转身一把拉起跪倒在地上的梅子，却依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