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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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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兵书就快要修完了。”眼前的人放下手中的竹简,淡淡说道。
“啊,是啊,日子过得真快。”韩信从繁多的卷册中抬起头来,有些不解,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修完这些书,我不会再来。”张良直起身子,起身向窗边走去,长久的跪坐使他的双腿微微发麻,然而他的手却还是不停把玩着刀笔,佯装成刻字时的模样。一横,一竖,一笔,一划,刻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简笔画出的这近在眼前的长安,将人困死在里面。可他张良觉得,在如今看来,这一刀一刀更像是在削去韩信的生命,这兵书每多一笔,这位淮阴侯大人离安宁的日子就越远一步。刀刀是血,字字夺命。
“我说留侯大人,你总不会要告诉我你和那些人一样是害怕沾惹是非吧?”
“或许,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高尚。”
“可你张良如果害怕这个当初就不会请旨来同我修书!”韩信猛然站了起来,将手中刚刚整理好的竹简重重摔在地上,声声作响。
张良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又有些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那个博浪沙刺秦的韩国公子变成了大汉朝的留侯,陛下从无所事事的泗水亭长变成了城府颇深的开国皇帝,就连陈平也从阳武那个随性散漫的少年变成了如今其智近妖的奇谋天才,而韩信却还是当初的那般心性。有人说时光会让一个人变得成熟,但韩信性格里的那些固执到几乎偏执的执念却一直陪伴着他从淮阴走到彭城,从汉中杀到废丘,从齐地徙向垓下,从云梦泽被绑回长安。就像此时此刻的韩信认定了张良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就会坚持到底,哪怕只是在口头上。张良和萧何原本都想帮他改变一下这种心性,但在意识到其难度略大于登天之后也就双双放弃了。
“你不该这么在意这个。”张良轻声说道。
“好,我不管你是哪种人,但这个理由我还是要听你自己说出来。”
张良对韩信此番并不再像往日那样坚持而微感讶异,但随即又明白了韩信不过是在拐着弯说“我就是不信”罢了,便回过头来神色认真地问道:“我说了你就会信?”
“我尽量。”
“那好,我说就是了,阿信,你快要死了。”
“哈?你给我下毒?”韩信并不是有意要破坏谈话原本严肃的气氛,只是他打心底里不希望和张良谈到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这会让他回想起多年前他请封假齐王之时,张良奉命前来授印时的眼神,凛冽的如同刀剑一般。那个时候,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韩信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错误有一天会让他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是啊,是啊,每天一点微量的砒霜,算算日子,也快发作了。”张良面无表情,一个转身便头也不回的跨出了大门,“今天就到这里吧,良告辞了。”
韩信愣愣地望着远去的背影,在心里把张良这种骗死人不打草稿的作风默默问候了十万八千遍,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房间里成堆的书简,良久,才轻微叹道:“你是‘与人不疑’了,可我此生,还能一直当得起‘与国辟疆’吗?”
后世有很多学者在韩信是否想过谋反这件事情上争论不休,而笔者相信曾今有过。如果一定要说韩信的心曾在忠臣与君王之间犹疑过多次,那么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因为不久之后,就会有人让那个潜藏在韩信心底里的答案浮出水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