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易老》倘齐

1、玫瑰

　　——等等
　　——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那好，下次我去接你。

　　我说我要接你，你点点头答应。

　　晨，我又举起那枚红色的宝石戒指，盖住我视线中的太阳。

　　那红色变得深暗却仍有闪耀之处，就像我初见它时一样。

　　那一次是在画册里，这一次却是沉甸甸得到了我的手上。
　　记得那时，我还在美院读大三，你曾把一本画册拿来给我看，告诉我这一枚戒指是校长终前为他的妻子所画的。

　　这是一枚被雕成玫瑰形状的戒指。
　　我当时还十分惊讶，校长竟死在刚画完这枚戒指不久，他妻子对此也似是不知。

　　你只是轻叹，我当时只以为是你喜欢那校长画的，就把画册留给了你。
　　翻转放置红宝石戒指的盒子，这一侧放置着我的戒指。
　　这是一颗蓝色的宝石戒指，宝石周围镶着你最爱的裙子的花边。

　　是我背着你曾画在画册上，那红宝石戒指旁的，为你画的。

　　它如今也真实地、沉甸甸地躺在了我手中的盒子里。
　　我想好了。
　　你那句“会不会娶我”的答案，是我会。
　　我会。
　　我小心翼翼的将那小盒子放进我的大衣。等待着次日清晨的降临——我会赴约，去接你。

　　次日的清晨，我如愿地走在那条让我熟悉了五年的路上，期待着你惊喜的目光停留在我手中的小盒子上。
　　我走得越快，我的心跳就越快，我等不急。渐渐，我落步的速度大于了心脏跳动的速率。

　　直到那阵浓郁的腥味冲进我的鼻腔。我的脚步渐渐定了下来。
　　那一阵一阵的、强烈的血腥味和我可怕的心跳，让我停了下来。
　　不知有多远的距离，白茫茫的雪地里,安静的凌晨里，有一片艳艳的、亮亮的、从一个方向扩散开的红色。

　　它慢慢地扩散开，它让我认出来——那样安静的躺着的人，是你。
　　是问我“会不会娶我”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向你的。
　　我只看到你的笑。
　　如初的笑。
　　你静止的笑。

　　扑在了那一片红色上，我紧紧地凝望，将记忆延长，你胸口骤然停下的起伏，你胸口在那我最熟悉的玫瑰色里停下来的起伏，竟已成为永恒。最后，我望向那长长的、长长的、长长的，你最喜爱的玫瑰色的裙。

　　它变成一条流动的深红色的河，它是那么长，那么长，那么长。
　　我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长，它是一条我用五年都游不到尽头的河，它是一条我用一生都游不到尽头的河。

　　你只是轻叹，我以为你喜欢那戒指，就把画册留给了你。

　　——等等。
　　——我只能陪你到这了。
　　——那好，我下次去接你。

　　我可不可以问你，我什么时候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