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香》佟佳东珠

24、佟小姐？夏小姐！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四周都是迷雾，从来没有过这样漆黑的夜晚。
　　她跌跌撞撞的走着，试图找寻出口。
　　前方出现了一点儿亮光，她欣喜异常，就要扑上去，亮光中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粉色洋装，微卷的发丝，甜美的笑容，手上拿着一把小小的，尖利的手术刀。
　　松本良子！
　　她对着她笑，像是拿蛋糕哄骗小孩子的老婆婆，一步步接近她，“来吧，来吧，为了我大日本帝国崇高的事业，佟宛，来吧，我会很小心，不会弄痛你的！”
　　她尖叫着后退，想逃开，可是四周突然出现很多身穿军服的男人，她们看着她狞笑，一双双手如藤蔓一般接近她，抓住她，彻底锁死了她在手中。
　　“来吧，来吧，你会喜欢的，这是你的命运，你该感到荣幸！”
　　耳边想起松本良子催眠似的声音，她一转眼，松本良子的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右手中的手术刀高高举起，对着她猖狂的大叫，“去死吧！！”
　　“霍京铮！！”
　　佟宛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急促的喘息着，双眼没有焦距，只是无意识的散乱着。
　　渐渐的，她疲惫而干涸的眼眸一点点微弯，委屈的攥着被子哭，“霍京铮，霍京铮….”
　　门‘咣当’一声被用力推开，霍京铮一阵风似的从外头跑进来，一见她醒过来，立时惊喜的紧走几步在她床前站了，弯腰看她，“佟宛，你醒了？”
　　她没有回话，一个劲的流眼泪，不出声。霍京铮细看了她一眼，发觉她不带焦距的瞳孔，一着急，双手抚上她的手臂微微摇晃，“佟宛，我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你看看我好吗，我是霍京铮！”
　　许是最后三个字起了作用，佟宛消散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回转，终于完全恢复。看清面前的男人，佟宛痛苦的呜咽一声，勉强撑起身子跪坐在床上，一把抓了霍京铮的手，他再不去救她，她就要死了！！
　　才要开口，佟宛忽然一怔，眼前如鬼魅般浮现起那女孩子最后的样子，如破败的布娃娃般，被开膛破肚。
　　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有人在她耳边狠狠的大吼，嘲笑她的没用！如果她当时肯出手救她，或许她不会死！
　　双手一松，佟宛被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绝望的跌坐回床上。她下意识的咬唇，却被一阵疼痛袭击，不得不松开了唇角。
　　同一时刻，霍京铮猛地出手捏住她的下颌，急急道，“你伤了嘴角，不要咬。”
　　她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被吓成这个样子？
　　“佟宛，告诉我，昨天晚上你遇到了什么？”
　　他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
　　佟宛的心跳的好快，眼泪越来越多，她很想捂住被子大哭一场，将自己蒙进黑暗里。
　　可是不行。
　　她死了，那里还关了有其他人，各种年龄段都有，很显然这些人都是跟那个女孩子一样，是拿来为松本良子做活体实验的。
　　想起‘活体实验’这四个字，佟宛单薄的身子颤抖的如风中的落叶。她不顾唇角的伤痕狠狠咬唇，BI自己勇敢，那伤痕，是她昨晚为了不使自己出声而几乎生生咬下了一块肉。
　　“我昨天晚上，看见了松本良子，”
　　她沙哑的开口，用尽了全力，眼光又一点一点的涣散，仿佛回到昨天晚上的场景。
　　她跟着松本良子一路去，做实验的地方表面上看是座民房，四合院，可房中有房，居然有一条很深的地道。
　　她避开了看守，跟着松本良子一路下去，地道通往郊外一座废弃的寺庙，寺庙后面还有暗阁，实验室就设置在那里。
　　“那个女孩子，好像是被昨天晚上抓来的，她就在她活生生的身体上一刀刀割着，有人在旁边做着记录，”
　　佟宛颤抖的说不下去，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被子，不停的告诉自己，佟宛，你要勇敢，否则，你对不起那个死掉了的女孩子！
　　霍京铮的面色早已经阴沉如三九天的寒雪，偌大的汉子，竟也被佟宛语气里的事实震的身形微动，牙齿咯咯的响，却在这间隙，伸出手握了佟宛的手，将她白皙水葱似的手指从被子里解放出来。
　　佟宛眼眸一哀，反手抓了霍京铮的手咬着唇压抑的哭，“霍京铮，你要给她报仇，不要像我一样眼睁睁的看着…..”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自己只是个女儿身！
　　“不，你做的对！”
　　觉察到她的内疚，霍京铮紧紧的盯住她的双眼，“如果你暴漏了自己，充其量不过是给松本良子手上多一个实验标本罢了….”
　　脑海中浮现起她被绑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的模样，霍京铮突然有种肝胆俱裂的感觉。
　　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
　　霍京铮勉强按捺下心里的恨，抬手为她擦去脸颊边的泪水，扶着她躺回到床上。
　　“这里是我的军部，我就在外头守着你，我让人给你打一针镇静剂，你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去办，好么？”
　　他无比严肃的看着她，第一次对她承诺，他会给那个女孩子报仇，赶不走日本人，他誓不为人！
　　佟宛眼眸里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拥挤出来，绝望的哭，什么都说不出来。霍京铮伸手轻柔的分开她紧咬的双唇，摸了摸她的头发。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么？”
　　她的死，不关你的事。你活着回来，就是对她最好的救赎。
　　佟宛猛地抽噎一声，重重点点头，压抑着哭出声，像是自己说服自己。霍京铮松口气，直起身子微微出声，立时有蓝眼睛的洋护士进来，麻利的为她重新处理伤口，然后又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不消片刻，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退出休息间，唐青柏早已经在外等候多时，看着霍京铮悄然关上门的样子，正想问问郑永荣的事情，却在霍京铮转身时看见他的神色，不由的大吃一惊。
　　他跟了他快十年，他从没见过他如此阴鸷的样子。
　　“召集所有参谋，马上开会，”
　　他深吸口气，语气阴沉，将腰间的皮带紧了又紧。唐青柏应了，正要离去，霍京铮眸子一暗，忽的叫住了他。
　　“暗中派人去保护碧微，”
　　昨晚为了找佟宛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松本良子不会收不到消息。她固然该死，但是一时半会自己不可能除掉她，那么当务之急，还是要保护佟宛，不要打草惊蛇。
　　“你亲自去碧微的学校帮他请两天假，就说她身子不舒服，如果有人来问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该知道怎么回答吧？”
　　霍京铮不紧不慢的转了身，边说边看着唐青柏，透出一股子阴狠。唐青柏怔了怔，鞋跟轻扣，“是，夏小姐一夜未归，去了同学家小住，属下会安排妥当，督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