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汐小虐手记》慕年思锦时

9、逃出丹吉（下）

　　我这几日小心翼翼，每天只是乖顺地坐在房间里看书。阿娘后来没怎么过来，我听嬷嬷说是和阿爸吵了架，阿爸倒是来过，见我这般安静很高兴，还告诉我，不日就要准备我嫁往中原的嫁妆。
　　他走后，我透过窗子看见公主府里的人果然都忙碌着，抬箱子的抬箱子，打首饰的打首饰，好像我明天就能嫁了似的。
　　我沉默不语，只为安静地等来机会。
　　机会果然来了。
　　西凉公主出嫁是个大事，阿爸给我准备了百只牛羊马匹，几百匹锦缎皮草，我各色的金项圈、金手镯、金戒指、金簪金耳坠子都在每日赶制着，还有，公主出嫁最不能缺的自然是衣裳。
　　宫里量衣裳的绣工们来了一拨又一拨，今日是来量做中原样式平日里穿的衣裙的，明日是来量做御冬皮草衣裳的，过两天便是来量做西凉样式衣裙和骑装。
　　然后，终于来了做婚服的。
　　我一大早就被拎起来，一群人围着我转，给我穿上尚未完工的婚服，在我身上比划着，我佯作不经意地和绣工们说笑，谈论着婚服是选用什么花纹样式更好看。
　　忽然一个侍女跑进来，声音不大却十分清亮，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中原的聘礼送来了，还有中原那边准备的婚服，等公主派人去取。”
　　侍女们去领来婚服，那婚服是华丽的正红色，上面金线绣了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尾上带着火焰，那婚服的腰间、衣领、袖口缀满了各色的宝石珍珠，那足足五尺长的曳地裙摆也是带着金色的流苏。
　　我瞅准了机会，趁着他们注意力全放在不在我身上的空档，猛地扑过去，抓起绣工们带来的裁缝用的极锋利的剪刀，架在我自己的脖子上，我大喊一声：“都别动！”
　　这一幕太像×港的警匪电影了，只不过我手里拿的不是枪，也没有指着别人的脑袋，而是一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的剪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然后我大吼一声：“让开！”
　　于是众人齐刷刷地都跪了下来，有机灵的掌事嬷嬷大叫一声：“不好啦！公主要跑啦！”然后被我使劲一把推开，那嬷嬷接着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公主府的亲兵们反应迅速，听见嬷嬷这一声大叫立刻将我团团围住，我握着那把沉甸甸的锋利的银剪刀，手微微有些颤抖。
　　负责看守公主府的敕勒还企图安抚我的情绪，还没开口就被我喝回去：“都让开！”
　　敕勒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他沉稳单膝跪地：“公主，卑职负责您的安全，恐怕恕难从命。”
　　我有些急了，要是敕勒不让开，待会就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我把剪刀往自己脖子上靠近些，那剪刀凉凉地挨着我的脖子，我冷笑：“敕勒，好个忠于职守！你再不让开待会就抬着我的尸体和我父皇母后交差吧！”
　　敕勒皱着眉头看着我一副决意去死的样子，和我身上大红色的中原喜服，我惨白的脸色映衬着大红色华丽的喜服是格外的诡异，他还是犹疑着，似乎在权衡这什么。
　　我接着劝说他：“你放我走，我父皇也不会怪罪你，可是如若我在这里直接划破了脖子，恐怕你的脑袋明天就搬家了！”
　　敕勒终于蹙着眉轻轻挥了挥手：“退下！”
　　于是呼啦啦地，所有西凉亲兵都慢慢退下，给我让出一条小路。我知道敕勒的身手很好，为人也谨慎，他铁定是不会就这么让我出去的。
　　于是我把剪刀架在脖子上丝毫不敢放松，慢慢地走着，我盯着敕勒，以防他企图夺下我的剪刀。
　　我们僵持着，我的心跳得很快，我担心，担心阿爸阿娘这个时候出现，我此时不想面对他们，因为这次我闯了大祸。
　　可是很不幸的，阿爸阿娘还是来了，就在我即将走出公主府的时候。
　　阿娘看见我脖子上的银剪刀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她焦急，我看得出来，但是她更多的是镇静，她说汐儿，你放下剪刀，到阿娘这里来。
　　我摇头，泪水滑落，我说阿娘，汐儿这次不能听你的了。
　　阿爸很生气，他几乎要叫嚷起来，慕容汐！你这个不肖的女儿！你妄做西凉的公主！嫁给太子是要了你的命吗？！
　　我哭道，阿爸，汐儿确实妄作公主，但是要我嫁给中原太子，还不如我今天一头撞死在这里！
　　阿娘抓着阿爸的衣袖，穆雷，汐儿不嫁了行吗？
　　阿爸看着我瞪着眼睛，我没见过他此刻一般复杂的神情，他看着阿娘，忽然也流着眼泪，念柔，你以为我想让她嫁过去吗？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我茫然，什么？什么没有办法？
　　阿娘怔怔地看了他良久，穆雷，你女儿这是要去死啊。
　　我静静道，阿娘，不必求阿爸了，我要一匹马，不出三个月，我一定回来。
　　阿爸依旧不肯，他说，你以为你出了丹吉城，还能回来吗？
　　我沉吟良久，然后猛地用力，阿娘尖叫一声，看着那锋利的刀刃划破我颈间脆弱的皮肤，洒落的点点血花，落在我的喜服上。那喜服和血都是红色的，转瞬就看不见了血迹，几乎融为一体。
　　事到如今，不管多狼狈，我也只能赌一把。
　　果然，阿爸的脸瞬间灰败下去，然后极为颓败的吩咐，给公主牵来她的马。
　　我跪倒，阿爸阿娘在上，女儿不肖，还请珍重！
　　然后我翻身上马，狠狠抽打着马鞭，擦去脸上的泪水，直奔丹吉城的城门而去。
　　只是这一路，我都不敢回头，我骑着马出了城门，只有我一人，身后没有追兵。我再次仔细地看着丹吉城沐浴在日光下的庄严的样子，心中格外的平静，我知道这一天是不一样的，却又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同。我猜想我在用一样很宝贵的东西去换取另一样东西，却都不清楚到底是些什么。我想和丹吉城会被说再见珍重，却又在眼前遥远的道路前踌躇不定。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可爱的丹吉城和整个西凉，我背叛了从前，所以这都是我应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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