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记》君宿

15、第十五章 窃听

　　“紫荆小姐已经送回荣府了。”
　　是唐卿睿的声音。
　　紫荆小姐？
　　我眨眨眼，想起刚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就是因为唐显仪说出这个紫荆小姐，才让唐显麒把“滚”字给收回的。
　　“孩子呢？”
　　半晌，唐显麒才开口。
　　孩子？
　　对了，当时唐显仪好像是说只要把我留下，就把那个紫荆小姐和她的孩子送回婆家。
　　婆家？
　　那么这个紫荆小姐原本是唐门的人？
　　“也已经一起送回去了。”
　　“他们没事吧？”
　　“没事。因为只喂了几天的药，体内的毒性还不强，老祖宗有把解药和一些银子也一起送去荣府，只要好好调养一下身子应该没有大碍。”
　　冷哼了一声。
　　“银子？唐门永远只会用这个东西把人接进来又把人给抬出去吗！”顿了一下，带着丝轻蔑。“不对，我差点忘记了，还有个人不是为了银子也一样把亲生儿子送进来的。十六叔，你当时送显棣去当药人的时候，老祖宗没有送你银子吗？那可是你唯一的儿子，怎么也要慰劳一下吧。”
　　我闻言，心蓦然停了半拍。
　　犹记得当日在船上的时候唐卿睿说过他三岁的儿子被带去做药人，结果不到一个月就毒气攻心而亡。
　　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把亲生儿子送去当药人的？！
　　想起当时我问他是否伤心时，他那双眸子清明得没有半点瑕疵，依旧笑得淡漠如菊，却点头朝我说他很伤心。
　　本来那时已经觉得他很恐怖了，可没想到如今听到真相竟然会觉得更加骇人。
　　不由自主，我在心里打了个寒战。决定今后要和他多保持一点距离，免得被杀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多谢少门主的关心。”
　　“不用你多谢，如果没事就给我滚！”
　　唐显麒的声音又开始暴怒起来。
　　“不知少门主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相对于唐显麒的暴躁易怒，唐卿睿依旧是一派的温文而雅，一点也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唐显麒刚才说得那番话，对他来讲只不过是清风微过一般。
　　“哼，你们不是给我找了个药人丫鬟吗，天天都喝加了她血的汤药，你说我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我翻翻白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布满了长短不一的新旧疤痕，全是我贡献血液的荣誉证书。
　　“看来少门主的身体确实有好转，老祖宗这下也放心多了。”
　　“放心？”唐显麒嗤笑了一声，“放心我可以再多活两年吗？或者说放心我能给她留个完整的药人？”
　　“少门主？！”
　　唐卿睿的声音里难得地带了一丝震惊。
　　“你们以为能瞒过我吗，那丫头的来历我虽然不知道，可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子，我却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蹙眉，这丫头不会是指我吧？我的身子什么时候让他清楚过了？！
　　“那么少门主的意思……”
　　“我从来都不和你们站在一条线上，以前不，现在不，今后也不！”
　　没等唐卿睿的话说完，唐显麒便大声喝道。
　　一阵静默——
　　“少门主难道不想救济天下苍生么？”
　　“闭嘴！不要跟我提什么天下苍生！你们为了一个药人，已经害死了无数的人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还要再制造出个和我一般的毒物？！这世界上不存在药人！从来都不存在！”
　　唐显麒的咆哮声中带着一丝让人窒息的痛苦，我在外面听得一阵心慌。
　　难道唐显麒也是药人？
　　他说不存在药人，那么我算什么？
　　咬咬唇，想起他曾说过我只有两三年的寿命……难道那不是故意混淆我，惹我生气的？
　　“正是因为已经付出这么多的代价，所以才更加不能放弃。虽然现在还没有完整的药人，但是只要你和荀姑娘……”
　　“不可能！”
　　唐显麒三个字打断他未完的话，但是唐卿睿又立刻道。
　　“若真能出现药人，那么少门主便能永远脱离毒性发作的痛苦，也能够如常人一般好好活下去。”
　　“那我倒宁可现在就死！”
　　又是一阵静谧——
　　“少门主，属下今天只是来看看你的身子好些了没有，如今看来确实比往日要好了许多。那么属下先告退了，回去好禀告老祖宗少门主的身体状况，她老人家是真的很担心你。”
　　没有听到唐显麒再接话，只是隐约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唐卿睿走了？
　　我刚刚这样一想，又隐隐传来一阵声音。
　　“好好看着少门主，有任何的事情都记得来向我禀告。”
　　“恩。”
　　是阿丑？
　　难道阿丑是唐门派来监视唐显麒的？

　　因为怕被唐卿睿发现，所以我等他走了约莫一刻钟，才动身离开少主别院，因为我现在实在不想看到唐显麒和阿丑。
　　一个人在唐门里到处乱晃，脑子里乱哄哄的。
　　想起刚才窃听唐显麒和唐卿睿的对话，似乎全是围着“药人”这两个字在打转。
　　药人……
　　难道我不是药人吗？
　　皱紧眉头，找了个没人的空地躺了下来。
　　唐门似乎一直都在研究药人，而且一直不成功。
　　刚才说的那个紫荆小姐，应该也是唐门本家的女儿吧，嫁都嫁出去了竟然还把她的孩子接到唐门来做药人的试验。
　　是为了钱吗？
　　叹口气，对于金钱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有着的莫大影响力感到佩服。
　　可为什么要挑选自己家的子孙？
　　摇摇头，不对。应该说若连自己家的子孙都会拿来做试验，那么其他人想必更多吧。
　　还有那个唐卿睿，明明知道药人最多挨不过三个月，却依旧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拿去送死。
　　星眸半眯，为什么呢？
　　唐门这么急切的需要药人吗？
　　想起唐显麒刚才说过一句话，要制造个和他一般的毒物。
　　毒物……
　　想起他毒发的时候，那模样确实很吓人。
　　可根据这句话的理解来看，唐显麒应该也是个药人。
　　会吗？唐门难道连自己的少门主也不放过，也要拿去做试验？
　　唐卿睿说过他在母腹的时候因为吸收了母体的剧毒，所以是含毒而生。该不是因为他本身就已经带着剧毒却依然没死的原因，所以唐门就将计就计地把他改造成药人吧？
　　药人最多撑三个月便会毒发身亡，但唐卿睿现在都二十岁了，虽然也会毒发可是并没有死。
　　但这又代表什么呢？他是个失败品？他是个瑕疵品？
　　即便这样，他却比其他的药人都活得更久。
　　眉头又紧蹙起来。
　　那么我是不是药人呢？
　　唐显麒说过我只有两三年的寿命，假设我不是药人，又需要我来干吗呢？
　　闭上眼睛，这一切都像是云里雾里一般，让我摸不透，看不明。
　　不由得举臂盖住小脸，大吼一声：“好烦！”
　　“什么事这么烦呢？”
　　一个悦耳的中性嗓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