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斛语·执手》青无冥

3、借住之夜

　　（三）

　　“办法也不是没有。”少羽和天明看着丁大叔，他侧过脸对身旁的少年说：“石兰，之前校长让你住的房子，能不能让他们住一个晚上？”

　　少年缓缓抬起颔，很淡泊的在少羽和天明身上看了一眼，轻微的点了点头。

　　天明欣喜的舞着手，“太好了！有地方住了。”他摇着少羽的肩，直到少羽把他弄开。

　　大伯哈哈笑着，“那你们先在这吃晚饭吧，然后再和石兰回去。”

　　天明一听到有吃的，乐颠颠的跟在丁大叔身后问东问西，“吃什么，吃什么？有什么好吃的，有烧鸡吗？......”

　　看着丁大叔被天明缠着，向厨房走去。

　　少羽无奈的叹了一声，勾起一丝笑意，“这小子......”他回视了一眼，却见那少年又再次重新蹲下，继续整理着地上的狼藉。

　　看着他这样，少羽在他的身旁蹲下身，“我帮你。”伸手想要帮他。

　　“不必了。”少年冷冷的拒绝着他的好意，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神情。他擦干净地面，随即转身离开，完全无视了少羽的存在。

　　看着那少年只身离去的身影，少羽一时陷入了漠然。

　　夕阳下三个向前前行的身影，走在那条并没有多少人的马路上。

　　天明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维持着的的沉寂，“啊，吃的好饱呀！”他把手放在脑后，极为满足的神情。

　　少羽不由低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呢，明明那么一桌子的菜，就有四分之三都在他肚子里。他收回视线，注视着那前面走着的那个性情冷淡的少年。隐隐记得他的名字，是叫石兰对吧。似乎听丁大伯这样唤他的。

　　他暗自琢磨着，少羽看着那削弱的身形，有种仿若曾见的感觉。

　　尽管今天出于无奈少羽和天明必须要和他里那借住一晚，可是一路上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仿佛身后的两个人是完全不存在的。

　　天明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安分的快步走到那少年身旁，他好奇的问：“喂喂，你是一直在丁胖子的店里打工吗？”

　　石兰的目光掠过天明，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二，三秒，又很快回过视线注视着前面的道路，完全没有回答天明的问题。

　　天明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他依旧继续问着，显出几分担忧，“那你家离这里还有多远呀！我们...好像已经走了很久了。”他试图石兰口中得知些什么。

　　石兰似乎有些闷过了头，依旧对天明不理不睬，天明不由开始产生怀疑，他抬起手在石兰面前摆了摆，试图吸引他的注意。石兰依旧不言不语，天明还是熬不住，他小心的问道：“喂，你...不会是...哑巴？”他都开始觉得石兰是不是天生就不会说话了。

　　石兰终于有了些许的反应，可他也只是垂下眼帘，简单的摇了摇头，否认了天明的猜测。

　　“天明！”少羽按耐不住的用力拍了拍他，“你在瞎说什么呢！人家会说话，只是不像你一样喋喋不休的，不说话就是哑巴了！还有...他有名字，他叫石兰，不要一直说‘喂喂’的。”

　　在少羽说出石兰名字的那刻，原本一直冰冰冷冷的石兰却很意外的停了下来，侧过脸颊看着少羽，眼眸中带着些许的意外。他诧异于，这个出来初来乍到的少年，竟然已经在简单的对话中记住了他的名字。

　　少羽在触到他目光时，仿佛也微微震惊了一下，石兰轻微的注视，似乎掀起了他微弱的情感变化。

　　天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他叫石兰呀！”他显出诧异的说：“诶，少羽你怎么知道的？”

　　他并不想和天明解释太多，自己会这样快的记住一个人的名字，似乎也是很难得的，他反而调侃的说道：“谁让你除了吃，什么事都不上心。”

　　天明怒气冲冲的瞪着少羽，不服气的说：“记住名字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说着扬起头，不屑一顾的样子。

　　正在少羽和天明的言语间。

　　那轻如点水而淡泊的语调，“到了。”石兰停止在前。

　　少羽和天明顺着他目光的触及，侧目看去。“哇！好大呀！”天明把手平放在眉前，惊讶的打量着这壮丽的建筑物。

　　纯正的中式庭院风格，仅仅是站在这铁栏之外，就足以看出这座小式别墅建筑的绮丽与雅致。

　　少羽转视身旁默然样的石兰，她缓步推开外边的栅栏，向着里边走去，少羽和天明尾随着她的步伐来到门庭前，看着她打开那门锁。

　　室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光源，石兰娴熟内部布置的打开了电灯。

　　“这......”

　　在那耀耀的灯辉下，让人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完全由桧木打造的桌具上摆着古朴的茶具，还有只下了几字的棋局，后方挂着仿制的水墨画，一侧窗前的竹制帘，门楣的隔开间也是栏门的设计，隔层上放着各式怪异的茶盅。

　　在西式建筑的充斥下，第一次还能看到这样特殊的中式风格。连少羽都经不住要惊叹这住宅的别致。

　　天明目不暇接的注视着四周，“石兰...你家的布局好奇怪呀。不过真漂亮耶！”他吞了吞口水，忙不迭的问道：“今天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他显出及其兴奋的样子。

　　少羽注视着石兰的神情，尽管天明的话语包含着很重的夸赞，可是他依旧无法从石兰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在少羽看来，石兰似乎就像个瓷娃娃一样，外表这般的细致，甚至显出几分柔婉，但却也同冰冷的瓷器一样，没有任何的感觉。

　　在天明说完话，初来乍到四处打量时，石兰却意外的开了口，可是她的话语，似乎并不是在回答天明的话，而是某种自言自语。

　　“这里...不是我的家。”他的眼眸中似乎沉淀着一层很重的黑色。

　　正在少羽凝眉思索这让他无法解析的眼眸而迟疑之时，石兰背过身去，冷冷的说道：“你们的房间在转手那间。”语毕，他就再也不顾任何的径自向另一边走去。

　　看着石兰走近那扇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少羽不由的暗叹：他的性格还真是冷僻的过分呀！是不是要再让他多说什么，都显得有些奢侈了。

　　少羽仰头注视着这房子的四壁与梁顶，似乎看起来这里除了石兰一个人，并没有人其他的人。虽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可是却显得格外的空落，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吗？难道石兰的父母不和他住在一起吗...

　　他不会觉得太寂寞了吗？就像...自己的父母刚去世那是一样。

　　少羽暗想着这些。

　　意识到时间似乎已经不早了，少羽回身招呼天明，“天明...别看了。明天还要报道呢！”

　　“哦！”天明答应着，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取下放在栏架上的几本书，随意乱翻着，念叨着，“这上面的字怎么看起来这么麻烦？咦！”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突然抽出其中的一本，左右翻转了几页，“这书怎么这么奇怪！...哦！这纸张每一页之间，怎么都连在一起了！看我来撕开它！”他伸手正准备动手。

　　少羽慌忙夺过他手里的书，“不用乱来！”少羽打开几页，展示给天明看，“这叫连史纸，原本就是这么装订的的。你真把他撕开来了，还怎么看！”

　　“连？连...什么纸？来的！’天明不解的学着少羽口中的名词，依旧一头雾水，“哪有这么奇怪的书嘛？还有那些怪里怪气，又那么多笔画的字！”

　　少羽略微加大声响，重复着，“是，连·史·纸！以前的很多书都是这么装订的。这字嘛，是现在不通用的繁体字了，你看不懂再正常不过了。”

　　“就你认识的字多！”天明咬牙说道。

　　少羽翻转这这书，“......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这好像是《楚辞》吗！”

　　天明微微一愣：“《厨磁》？”

　　见天明皱眉的样子，少羽不由轻笑了一声，“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正在少羽打算将这书放回时，一张小纸片从书页之间滑落了下来，少羽蹲身捡起。

　　天明好奇的凑过头来，“什么东西呀！”

　　是张旧照片。

　　照片的四周依旧有了淡淡的米色泛出，在那之上却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行走在那大片紫色的花田里，如此亭亭玉立的在那片紫色的花海中。

　　不知是历时过久，还是因为人物太远或是照片效果的问题，女孩的容貌显得很朦胧，只有那似有醉人的笑容渐妍，如同梦境般美好。

　　“这个女孩是......”天明不知所以然的看着少羽。

　　在片刻的沉默后，在天明的诧异下，少羽重新将那照片夹回书中，并将书本全都恢复原状。

　　照片会放在这种地方，恐怕是不想让人再看到。

　　少羽隐隐觉得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也似乎也有了更多的不解。无论是这个很大却只有石兰一人住的房子，还有石兰所说的，这里不是他家的话！难道，这照片上的女孩，才是这房子的主人，还是...从一开始少羽的某种感受一直都是对的。

　　他只知道，石兰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阳光从那竹栅栏窗的缝隙间透了进来，在地面形成了一个极浅的影子。

　　少羽整了整自己的领口，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到眼睛微显出的酸楚感，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都有熊猫眼了。

　　都怪天明那个没睡相的小子，连睡觉也不老实，手臂不知道多少次压到了少羽身上，他无奈的只好转移到床下。

　　他回身，床上那家伙到现在还睡得四脚八插的，大肆的霸占了整张床。

　　早知如此，就该早点和石兰说才对，也不必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再怎么说，石兰的睡相一定比天明这家伙好上不知多少吧。

　　正在少羽自我埋怨之时，他很敏锐的察觉到了门外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走到了门口。打开房门，却见石兰早已穿戴整齐，仿佛很早就起了，帽边依旧低低的压过了眉头。

　　“石兰...？”少羽略微显出有些意外，这好像是石兰第一次主动的行为，“有...事吗？”他开口问道，希望能听到一些什么理由。

　　石兰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波折，只是抬起手，将手中的一个食物袋递到了少羽面前，待少羽些许意外的接收后，确认里面放的是早餐，石兰简洁的解释道：“丁大伯为你们准备的。”

　　原来...并不是他...只是忠人之事吗？

　　不知为何，少羽会在此刻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他不由的自嘲的笑了笑，显出些许的尴尬。是呀，本来和石兰的关系，似乎也没好到那个程度吧。再怎么说，也只能算是半个朋友吧。

　　曾想过可以与他稍微接近一些，可是石兰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什么。

　　两人彼此再次陷入沉默。石兰垂下眼帘，少羽随即转身离去，望着他的背影，少羽忙不迭的说道，“石兰,你昨晚......”

　　紫靛色的眼眸就在此刻定格在了少羽身上，带着为未可知的深邃。

　　少羽微愣了一下，慌忙改了口，“不...没什么......”少羽别开视线，不知如何问他。

　　见少羽收回了刚才的话，石兰依旧一无所谓的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