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高三（2）》幽谷自安然

15、理想很丰满

　　鹿晗晚上不打算回宿舍了，他想留下来好好陪陪外婆，自己在外面惹了麻烦，却连累外婆受苦，鹿晗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从小到大，外婆都特别疼他，尤其是母亲走了以后，外婆更是将所有的心力都投注在自己身上。
　　这个年纪，别人家的老太太都在享受儿孙福了，可外婆却为了帮他积攒大学的学费，还在摆摊子，卖杂货。
　　夏天热，冬天冷，起早贪黑的生意其实也挣不了多少，可是外婆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过。
　　在自己面前外婆总是笑呵呵的，好像吃再多的苦都无所谓，可鹿晗心里清楚，老人家撑的很苦。
　　鹿晗真的很想快点毕业，好让外婆歇一歇，享享福。
　　可这成长的岁月犹如被刻意放慢了两倍，好似怎么都看不到头儿。
　　鹿晗觉得自己特没用，特渺小，他想做的太多，可是能做到的又太少。
　　这辈子，他注定欠了外婆。

　　将外婆安顿好，看着她睡下，鹿晗轻轻关上房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张艺兴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可是厨房的灯却还亮着，他慢慢走了过去，看到沈言正在灶台前忙碌。
　　她穿着那件有些发黄的围裙，头发随意披在脑后，灶台上正在熬着粥，白皑皑的雾气笼罩在她的周围，好似幻境一般。
　　鹿晗有些恍惚，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以前妈妈活着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在厨房里忙碌，那时的家不像现在的家这样狭小，厨房就在客厅的旁边，鹿晗一边看着动画片，一边看着自己的爸妈为自己准备晚餐，饭菜的香气一股股的飘来，他会大喊，妈妈，什么时候吃饭呀，饿死了，这时候爸爸会拿起一片香肠又或者一片牛肉，诱惑的朝他招手，他就会悄悄的跑过去，张开小嘴咬住爸爸递来的食物，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到客厅继续看自己的节目。
　　后来爸爸不见了，妈妈也走了。
　　他们搬了家。
　　家里很小，连客厅都没有，可是鹿晗还是觉得房子很空，很冷，就像他的心一样。
　　“鹿晗？”
　　沈言回头的时候看到鹿晗正站在厨房的门口发呆，于是轻唤了一声。
　　鹿晗抬起头，望着沈言的脸，一时没回过神来，他的眼睛空荡荡的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感觉那么悲伤。
　　沈言一下子被这个眼神晃到了，她的心猛然一抽。
　　“你……没事吧？”
　　鹿晗垂下头，轻轻摇了摇，好似在努力控制着某种情绪。
　　“时间太晚了，我让张艺兴和吴世勋先回去了。”
　　“哦。”
　　鹿晗听着，头随着沈言的话轻轻点了点，却始终没有抬起来。
　　“我熬了粥，明早起来，你热一热给外婆喝。”
　　“嗯。”
　　“不用刻意的往学校赶，我会和门卫打声招呼，所以即便迟到了也没有关系。”
　　“好。”
　　“那……我先回去了。”
　　“嗯。”
　　沈言抬起脚往外走，鹿晗在后面静静的跟着，沈言打开门，却没再动，她回过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鹿晗。
　　鹿晗始终垂着头，乖巧而安静，沈言看不到他的表情，昏暗的灯光下他那单薄的身子显得特别孤独，好像纸片一样，似乎轻轻一碰就会随风飘走，沈言突然有股冲动，很想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是你的亲人，我是你姐姐。
　　可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将事情说清楚的好时机。
　　所以她只是伸出手，将所有的抱歉关怀全都融入在自己的掌间，轻轻揉了揉那团泛黄的毛发。
　　“好好照顾自己，不管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不要一个人撑着。”
　　眼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在沈言一句句关切温柔的话语中，鹿晗身上包裹着的那层坚硬的壳碎掉了，他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唇，任由眼泪默默的涌出了眼眶。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有多累。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言吸了口气，目光盈盈。
　　“也许……我是来还债的。”
　　用近乎玩笑的话，说出了真相，沈言不敢奢求原谅，只是希望当一切水落石出，鹿晗可以不要那么恨她。

　　林娜不负所望帮鹿晗的外婆找到一份保姆的工作，工作内容很简单，只是需要照顾一家三口的一日三餐。
　　工资并不高，可是包食宿，外婆对于这份工作似乎很满意。
　　可是鹿晗却觉得太委屈外婆了，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要去伺候别人，看别人的脸色，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也劝过外婆干脆不要做了，其实他们祖孙俩也花不了太多，而且鹿晗定期有比赛，只要拿到名次就会有奖金。
　　可外婆却不肯，她说高三学习本来就很紧张，要把精力多放在学习上，不要因小失大。
　　鹿晗说不过外婆，也只好由她了。
　　那天鹿晗亲自送外婆去了雇主家，看到雇主是一对很和善的中年夫妇，家里的小孩儿也很懂礼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回来的路上，他想请沈言和林娜吃饭，当是感谢。
　　饭是吃了，可是却是沈言付的钱。
　　鹿晗觉得特不好意思，可是沈言却说，等你考上大学有了工作再请我吃顿好的，我会把账记下的，鹿晗也就没再坚持。
　　想想现在的自己确实是什么也没有，于是送了两张自己比赛的票，让沈言带着男朋友来看比赛。
　　接到票的时候，沈言特别开心，鹿晗看着沈言好像对搏击很感兴趣，想着以后要是有比赛一定要叫上沈言。

　　沈言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都快散架了，高三（2）班在期中考试中垫了底，刚才在会议上不仅被校长点名批评，还被各路老师一起讨伐。
　　交作业成了大问题。
　　总有那么几个人，不做作业，不做练习，上课的时候就像在做梦。
　　如果真不想考大学，何必来第三私立中学呢。
　　沈言被骂的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她也不是没在班里说过作业问题，只是那几个刺头又怎么会听的进去她说的话。
　　看来是时候大力整顿了。
　　下午第一节自习课，沈言去了教室，特意交代那几个特长生暂时先不要去训练。
　　班里的人都乖乖的坐在自己座位上，表情各不相同。
　　也不知那些小小的脑袋瓜里都在想着什么。
　　“今天，占用大家自习课的时间说说我们班一直存在的交作业问题。”沈言站在讲台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我点几个名字，麻烦被点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
　　“朴灿烈，金钟仁，张艺兴，吴凡。”
　　沈言环视着这几个站起来的男生，有些无力的用手撑住讲台桌。
　　“没被点到名字的同学，不代表一直做的很好，只是站起来的这四位次次不交作业都有你们，说说为什么呗？朴灿烈，你先说。”
　　“我？！”朴灿烈憨憨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裂开嘴笑了笑。“老师，我就不是读书的料，那些课本上的东西，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
　　朴灿烈的老爸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养鸡养鸭，种田卖菜，本来也没想着要让朴灿烈在学业方面有什么太大的成就，家里三个孩子，朴灿烈最小，其他两个哥哥都跟着老爸种田，过的虽然不算富裕，但咱农村人祖祖辈辈也都这么过来的，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就在朴灿烈初三那年，老爸中了彩票，突如其来的财富，把他老爸一下子打蒙了，清醒过来之后，觉得家里怎么也得有个文化人帮着打点生意，他想起老大那时一直想读大学，可惜生不逢时，老大上高三的时候朴灿烈的爷爷病了，需要钱治病，家里没钱，只好让他回来务农，后来爷爷在病床上趟了半年就去世了，老大也因此耽误了，现在老大老二都过了读书的年纪，老爸将心一横，也不管朴灿烈是不是愿意，花了大价钱把他弄到了私立三中，铁了心要让家里出个文化人，改变一下家族的命运。
　　可朴灿烈真不是读书的料，从小到大成绩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其实高一那年就算没有打架那回事，他也是要留级的，只是赶巧了换了个名义。
　　高二混到高三纯粹是连抄带蒙，朴灿烈也不是没想过要发奋，要努力，可是自己一看书就想睡觉，所以也懒得勉强自己，看来这辈子和书本无缘，只是可怜了他老爸还眼巴巴的期待着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
　　沈言听了朴灿烈的答案也不知该给些什么反应，于是将目光投向张艺兴。
　　“张艺兴，你呢？怎么回事？”
　　张艺兴的作业交的特别奇怪，也不是不交，只是每次都交不全，今天交语文和数学，明天交英语和物理，后天交化学和英语，每天两门不多不少，沈言真搞不懂，这到底是个啥逻辑？
　　“老师，我……我时间不太够用。”
　　“你都干什么了，怎么就不够用了，如果说是为了训练，那黄子韬和鹿晗也是搏击社的，他们可没耽误过作业。”
　　“我……我……”
　　张艺兴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下文，沈言干脆也不问了，看着剩下的两个顿时头很疼。
　　“你们俩也说说吧。”
　　“懒得做。”
　　金钟仁的答案倒是简单，那慵懒随性的模样，好似随便沈言把他怎么办，反正到最后他还是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过活。
　　沈言微微咬了咬嘴唇，看向吴凡。
　　“你都来上课了，又不做作业算是什么意思？”
　　“我这几天有事，忙完了会补上。”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总裁交代秘书，我这几天没时间，帮我把会议推迟吧。
　　沈言呼了口气，看着这几个毛头小伙子，彻底无语了。
　　“你们四个从今天开始，晚上7点准时到教室报道，做完作业才可以回家，语文方面如果有问题可以问我，其他科目如果有问题，我会帮你去找相应的老师，总之做不完作业，不许回宿舍。”
　　规则颁发下去了，说的时候也很有班主任的威严。
　　只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晚上七点，当沈言踏进教室的时候，只看到张艺兴，鹿晗和吴世勋。
　　鹿晗和吴世勋是自愿留下来陪张艺兴的，反正回宿舍也要写作业，在哪里都一样，可是那三个本该到场的人却连影子都没有。
　　果然，她这个班主任当的实在窝囊。
　　空有发号施令的权利，没有召集人马的本事。
　　她就算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也没人领这个情。
　　沈言觉得很尴尬，很痛心，很窝火。
　　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