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与老虎》琉雾

3、第二章 小寂深与小白炎

　　奇了怪了，小寂深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水晶娃娃阴森一笑，奶声奶气道：“你猜。”
　　小寂深更加疑惑不解，暗道这娃娃好生古怪，抬头便见老和尚正朝他们走来，瞬间了然：定是秃驴告诉他的。
　　老和尚步到小寂深面前，一副大慈大悲模样：“阿弥陀佛，寂深啊，这位白施主不远千里来我庙待发修行，切不可怠慢人家。”
　　“修行？白施主？”小寂深望向面前的娃娃。的确挺白的。可他们寺庙终年无人上香，哪有那么出名到让这小孩跑来修行？
　　“就是我。”水晶娃娃抬起下巴，颇为高傲，“白炎，我的名字。我允许你称呼我一声白大人。”
　　好生无礼的小孩儿！小寂深皱起细细的眉毛，心生不满，遂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对他鞠一躬：“白施主。”
　　白炎见状，意义不明地冷哼一声。
　　老和尚随后对小寂深交代一番，话说得委婉动听，无非就是让他好生伺候好他们的金主，人家白小施主捐给庙里的香火钱，足够他师徒俩吃好多年的白面馍馍了。
　　待老和尚交代完离开后，小寂深便对白炎道：“白施主，庙里没有多余的空房了，待小僧去把柴房打扫出来，你再搬进去住罢。”
　　“柴房？”白炎漂亮的眉毛动了动，面色不佳，“你竟让我住柴房？小和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小寂深往后缩了缩，有些胆怯：“谁？”
　　“白炎白大人。”
　　“……”小寂深抿嘴，忍了半天才道，“你这施主，好生蛮横。你分明就是个小人儿，居然自称大人。”小胳膊小腿的，才到他下巴那么高点呢，居然敢说自己是大人。
　　“小人？你骂我？”白炎眯起流着金光的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随后只见他“碰”一声踹开小寂深身后的房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好了，我就睡这儿。”
　　小寂深一惊，忙跟上去：“可，可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又如何？”白炎斜睨他一眼，转身一屁股坐在他的炕床上，奶声道，“反正这房间是归我了。白大人我呢，有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不介意跟你一起睡。当然，你要不愿意，就滚去睡柴房吧。”
　　“你！”小寂深气极，指着他的手抖啊抖，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么能这样！”
　　“哼。”白炎高傲的小下巴一抬，摆明不把他放眼里。
　　太气人！想他寂深活了八年还没受过这档子气呢！
　　小寂深鼓起腮帮子，也懒得去收拾柴房了，便咚咚咚恼怒地踩着步子去衣柜里抱来被子铺在地上，打地铺。这小孩儿，他要睡床就由他睡，他睡地上总行了吧？
　　“喂。”白炎双手支在炕头上，小爪子托着精致的小脸，乌黑的鬓发顺着脸颊滑下，好以整暇地看着爬在地上忙碌的小寂深，“喂！小和尚，我叫你呢！”
　　“干嘛？”小寂深还在气头上，没好气道。
　　“怎么办呢，白大人我突然又不想和你住一间屋子了，你收拾收拾到柴房睡去。”
　　“你、你！”怒极！这破小孩怎么这么可恶！
　　“我？我怎么了？”白炎笑露出两颗嗜血的小虎牙，邪恶无比，“这叫报应懂不懂？你坏事做太多，我替天行道呢。”
　　“你才坏事做太多！”这小孩欺人太甚！小寂深憋住一口气转过身，蹲在地上继续铺被子。他就是要在这里打地铺怎么着，这破小孩还能打他不成？！
　　“啊，对了。”身后的白炎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命令道，“小和尚，你转过来。”
　　“哼！”小寂深冷哼，不理他。
　　“……”只听得白炎奶气的声音忽然降调，阴沉道，“我叫你过来。”
　　小寂深愣了一下，虽不甘心，可迫于这小破孩的淫威，只得不甘愿掉过头去：“做什么？”
　　前一秒还满脸阴沉的白炎忽然咧嘴一笑，顶着俩天真可爱的小酒窝朝他伸手，只见他一把摁住寂深的小脑袋瓜子，左三圈，右三圈的旋转起来。
　　“你……你干什么？！”小寂深大惊，忙不迭抱住自己的小脑袋，挪着屁股往后退。受老秃驴给他烫戒疤一事的影响，小寂深这辈子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头！
　　“干什么？”白炎拍拍手，颇满意他大惊失色的样子，得意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你！你不可理喻！”小寂深红了眼眶，忍着眼泪道，“我，我又没招你惹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谁说你没惹我了？你惹我的事多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说完，白炎只见眼皮下的小和尚眼眶红红，小肩膀一抽一抽，便眨着大眼睛有趣地凑到他面前，“不会吧，这就哭了？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呢。”
　　“你……你才是娘儿们……”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无耻的人……
　　“啊，差点忘了。”咕哝一声，白炎翻身下床，哒哒哒，小小的身子在屋里跑动，东翻翻西翻翻，也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小寂深挂着两滴眼泪正好奇，只听那披着白皮的魔鬼呢喃声“找到了”，而后便捏着一把麻绳蹦跶到他面前。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寂深戒备道：“你，你干什么？”
　　白炎邪恶笑笑，扯了扯麻绳：“还是报应。我呢，要把这玩意在你脖子上打个结，然后把你栓在我腰上，以后我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你要敢反抗我，我就揍你。”
　　小寂深惊恐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这小孩绝对是个疯子！眼见白炎真的就要把麻绳往他脖子上套了，小寂深“哇”大哭出来，一把推开白炎小小的身体，满脸鼻涕眼泪地奔出房门。
　　“喂，等一下！”
　　“哇呜……”
　　“我叫你站住！”
　　又是这种阴沉的声音，虽然小寂深不想承认，可他的确会被白炎这种阴狠的音调吓住，挣扎许久，小寂深还是很没骨气停在了门口。
　　身后传来白炎满意的笑声：“这才听话。还有一件事我还没吩咐你。”他用那特有的蛮横口气说：“我讨厌‘小白’这个名字，如果你敢这么叫我的话，我会让你好看。”
　　什么“让你好看”啊！这破小孩妄想什么，‘小白’这个名字是他给他的小白虎起的，打死也不会这么叫这魔鬼，那简直是侮辱他的小白！
　　这么想着，小寂深气冲冲地哭着跑了，跑老远都还能听见屋子里那恶魔无耻的笑声。
　　温顺可爱的小白走了，庙里却来了个披着白皮的魔鬼小孩，小寂深委屈万分，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日后会被那蛮横的小破孩如何打压。
　　小寂深憋屈的慌，跑到老和尚面前去告状：“师父，呜呜，师父，那白施主好生不讲理，寂深给他打扫柴房，他竟抢占了寂深的房间，让寂深去睡柴房！呜呜……”
　　老和尚正坐在佛前敲木鱼，闭合的眉眼间是一派欠扁的安详平和，徐徐道：“无妨，无妨。你既觉得白施主能住柴房，为何你又住不得？”
　　小寂深表情一呆，语塞片刻，又立马哭道：“可，可那白施主还污蔑寂深，说寂深做坏事，还转寂深脑袋。”
　　“白施主说得倒也是大实话。”老和尚无视满脸愤慨的小寂深，径自起身，“你也无需多说。白施主潜心向佛，同你一样带发修行，你也算得上是白施主的半个师兄，好生照顾，切莫亏待人家。”说罢，顶着一张不生不灭的老脸，飘飘然离去。
　　小寂深悲愤万分，气得小胸口一起一伏，指着老和尚离去的背影哭道：“呜呜，老秃驴，臭秃驴，我讨厌你！”
　　当天夜里，小寂深扁着小嘴磨磨叽叽地回了房，果不其然地看见那个白皮魔鬼正坐在他的炕床上，两只小脚丫子甩啊甩，一脸玩味地瞅着他。
　　哼！小寂深一扭头，不予理会，自个走到窗柩下的案几前坐下，点燃桌上的油灯，取出纸书笔墨，练起字来。
　　哒哒哒，身后传来魔鬼的脚步声。白炎心情尚好地蹦跶到小寂深跟前，抽出木椅，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双手撑在案几上，歪着小脑袋打量他的字。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写字么。小寂深心下不满，遂咕哝一句：“ 干什么啊，你挡到光了。”
　　哪知白炎毫不客气地批下一句：“你写的字真丑。”
　　“你！”小寂深又羞又恼，把笔往白炎面前一搁，怒道，“你写的好看，你写个给我看看？！”这无礼的小孩，看似连五岁都不满，估计笔都抓不住，竟然来嫌弃他。
　　白炎瞅瞅眼下蘸着黑墨的笔，又瞅瞅面前挑衅的小和尚，遂抬起高傲的小脑袋，嘴角一弯，露出颗小虎牙：“写就写，白大人我还怕了你不成？”说罢，执起笔，桃花似的眼珠子转两圈，娴熟又认真地在泛黄的宣纸上写下“寂深”二字。
　　小寂深目瞪口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豆丁大的小鬼竟能写得一手好字。他不知道该如何欣赏字，可就觉得白炎写的这俩字漂亮，比他用来临摹的那些字都要漂亮。
　　“比你写的好吧？”白炎洋洋得意，得寸进尺地指着小寂深用来临摹的小篆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跟着这种东西学，难怪写的字像蚯蚓。”
　　“要你管！你才像蚯蚓呢。”小寂深满肚子不甘心，可又的确比不过人家，便抢过笔，自己练自己的。
　　“喂。”
　　喂什么喂。小寂深抿着嘴写字，憋气道：“干嘛？”
　　白炎微微眯着涌动金光的眼睛，笑容诡异地用两根手指头搓了搓面前的宣纸：“你白天跑去向你师父告本大人的状了吧？”
　　小寂深心里“咯噔”一声，便停住笔，否认道：“什，什么告状，告什么状，我才没告状呢。”
　　“你否认什么，出家人可不打诳语。”白炎双手支着小下巴，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小寂深坐直身体道：“什么否认啊，我本来就没有。”管他什么诳语不诳语的，保住小命要紧，万一这小魔鬼因为此事真揍他可怎么办？况且他只是个带发修行的半调子和尚。
　　“我可亲耳听到了。”白炎道，“反正我可跟你说，你告状告错对象了。那老秃驴收了白大人我大把银子，是不可能赶我走的，你要对我不满，那也没办法，谁叫这庙里是你师父做主呢。”
　　“你……你唧唧歪歪说什么呢，谁对你不满啊，不知所谓！”小寂深被看穿了心思，又急又恼，便扔下手中的笔，往炕床走去。
　　“喂。”
　　“又怎么了？！”
　　小和尚一回头，只见那恶人高傲地甩甩下巴，朝地板努了努嘴：“睡错地方了。喏，你的床在那儿。”
　　这……这天刹的小破孩怎么这么可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