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欧米伽同人）种子（正文&番外）》上弦弓张

9、九、夜语

　　回到圣域的小不动，异常兴奋，每日起早贪黑地在烧焦的花园里忙活。释静摩看见他把衣服下摆扎进腰带，做成个小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一些东西。他问他那是什么，小朋友也不隐瞒，坦率地告诉他那是他从庐山带回来的竹子的种子，他要把它们种在这片花园里。

　　“玄武说竹子很容易成活，只要有水，它们就能生根发芽。玄武还听双鱼宫的前辈们说过，要让土地恢复生机，首先应该涵养水源。而竹子的根系可以保持水分，所以我想先种竹子。”

　　他用手将脚下的土地刨出个小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竹实扔了进去。然后盖上土，站起来朝前方走了五十步，蹲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然后再往前走。

　　“释静摩，很抱歉把你们种的花烧掉了。但是请相信我，我一定能让这里重新开满花的！”

　　他自信的笑容让释静摩心中酸楚。这傻孩子，还以为用通常的方法能让这里恢复如初，他怎会知道，这里犹如混沌洪荒，物质构成早已被破坏殆尽，自然法则无所依存，所以才会万物不生啊。即使是他们这类达到人类精神力巅峰的人，以其自身小宇宙来调和这片土地，依然无济于事。

　　一边是死寂的土地，另一边是干劲十足的小不动，释静摩矛盾重重。是鼓励他那天真的行为呢？还是告诉他残酷的真相？他全心全意地相信着他的朋友，满怀希望地播下种子，却永远也等不来它们发芽的一天，那种绝望真的要让一个单纯的孩子来承担么？释静摩不忍去想象。

　　每撒下几粒种子，小不动就从井边提来水把它们浇一浇。释静摩想帮帮他，不料被他“严肃”地拒绝了。他一定要独自完成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让人插手。

　　释静摩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地看着忙前忙后的小朋友。他想让这里重新长出植物，这种心情同他释静摩有何区别？然而他却想不出他是何缘故烧毁了这座荒园。从庐山回来之后，他曾问过他几次，结果每次小朋友不是找借口避开，就是干脆缄默不语，始终不肯对当时的情形吐露半个字。

　　“看来一切都只有等阿释密达出关后才能知晓了。”释静摩心想。

　　自从种下那些竹子，小不动每天亲力亲为地照顾。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种子迟迟没有发芽的迹象，小不动开始着急，就连白天修行时也心神不宁。晚上更是辗转反侧，时不时跑去花园找找看看。为此，释静摩悉心地开导他“放下我执”，沙加干脆守在花园里打坐，见到小不动来就直接把他打发回去睡觉。

　　在希望与失望的交织中，二十天过去了。

　　种子依然没有发芽。

　　尽管如此，小不动依然一日三次地给它们浇水。然而沙加和释静摩都看出来了，他眼中没了自信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们看不透的、更加深刻的——不安。

　　一天夜里，释静摩正打算休息，忽然看见小不动徘徊在他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把他唤进屋，问他有什么事。没想到这一问，小朋友更加纠结，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释静摩以为他还在为他的竹子担心，就安慰说：“一切皆有天命。不要烦心，你已经尽力了……”

　　“不是。”小不动打断他的话。“不是种子的事情。”他的头埋得很低：“释静摩，我……我感觉不到我的小宇宙了。”

　　“你说什么？！”释静摩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下从榻上坐起。

　　小不动捂着自己的胸口，声音有些胆怯：“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好像……灯火熄灭了一样……”

　　释静摩惊得说不出话来，近在咫尺，对面仿佛是一片空茫的黑暗，再也感受不到昔日那火焰般的小宇宙。释静摩刚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忽然忆起在庐山时，他们无法凭借小宇宙找到他，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那时他和沙加虽有疑惑，却未来得及深究。这孩子身上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他们竟没能及时发现，是他们的疏忽啊。

　　见释静摩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小不动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释静摩，你是不是很困扰？”

　　释静摩不明其意，就听小不动继续说：

　　“他们让你们把我留下，是要我将来成为像你们那样的战士。可是……没有了小宇宙，就没办法成为圣斗士。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到时候他们会要你们重新去寻找合格的继承人。”

　　他忽然抬起头，神色慌张地盯着释静摩。“释静摩，到时候你们会不会把我赶走？”

　　“什么？赶你走？！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释静摩纵能参透生死奥义，也无法料到这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他看见他低垂的眼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他在害怕。

　　“沙加说我悟性太低。阿释说没有力量的人没资格谈论理想……释静摩虽然什么也不会说，但你们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他拉着释静摩的手，眼中升起水雾，声音越说越小。

　　“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修行！释静摩，不要赶我走。”

　　“不要赶我走……”

　　压抑着哭腔的声音深深地刺痛了释静摩的心。他伸手将他揽在怀中，任由他灼热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肩头。他害怕被他们抛弃。他以为这孩子总是那么无忧无虑，却不知他的内心竟充满了焦虑与不安。而这种不安，正是源自他们三人无形中带给他的压力和他们对他有意无意的态度。童虎说的没错，他们一直站在自己的角度行事，却从没想过去了解他的想法啊。

　　若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他再也无法独自承受，他决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虽然他们也许没有给予他多少世俗意义上的关心，但是他却真真切切地将他们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所以在想到可能会被他们抛弃时，才会那么难过。想到这里，释静摩又是一阵心痛。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心地安慰着。

　　“别胡思乱想，你，和我们，是一样的。这里是你的家。没有人可以把你从这里赶走。”

　　谁知那孩子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了，释静摩安抚了一会儿，把他从肩头扶起，替他擦着不断滚落的眼泪。他第一次这样近地端详那双举世罕见的异瞳。释静摩恍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双干净的眸子，一目洞见真理，一目垂怜众生，虽历经千万劫，依然清澈无染。

　　释静摩看得有些发愣，他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若非殒命或失去意识，小宇宙的忽然消失绝不是正常现象。他不是不可以设法探究原因，只是他不忍心对一个孩子那样做。沙加曾开玩笑地说他那是妇人之仁，可他释静摩这辈子是无法克服这根软肋了。

　　但他看得明白，虽然沙加语出刻薄，倒也没见他那样去做。唉，那个别扭的家伙。

　　所以他只能等，等到阿释密达出关。

　　想到阿释密达，释静摩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从小不动来到圣域，阿释密达对他的态度就有点反常——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说是漠不关心，却还有一丝“戏谑”的味道。这绝不是平时那个超然物外的阿释密达应有的态度。释静摩明白阿释密达那深邃的心眼能看透人心，观诸世因缘。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