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欧米伽同人）种子（正文&番外）》上弦弓张

21、（五）当花朵枯萎时 04

　　小不动砍完竹子回到室女宫时，仪轨已经结束了。三位前辈在后殿收拾物品。小不动看见那些浑身是刺的玫瑰仍放在那里，赶紧把它们重新收集了起来。

　　玫瑰已不如清晨时那般娇艳，最外围的花瓣因失水开始皱缩。这些离了枝头的花朵无法长期保存，但他一点儿也不想丢掉它们。这是他第一次在最需要的时候得到别人及时的帮助。他觉得应该向阿莫尔表达自己的谢意。

　　这些来自双鱼宫的玫瑰，已经无法物归原主了。不过……他想了想，也许可以用另一种方式。

　　他找了只带盖的木盒，又跑到白羊宫去向小贵鬼借了几大块浅蓝色的晶石。他把晶石研碎，细细地筛过后，往木盒底部均匀地铺了一层。然后他将玫瑰花瓣小心地铺在上面。每铺一层花瓣，他就在上面撒一层晶石粉末。最后一百零八支花的花瓣全都淹没在了晶石的粉末中。他才盖上了盒盖。

　　做完这些后，他拿着竹刀去了园子。那儿摆着一大捆他刚才在山上砍下的青竹。他坐在竹垛旁，将一根根竹子劈开，削成又细又薄的篾条。然后他把它们并列在一起，开始一点点地编织。

　　傍晚，释静摩去花园散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们家小朋友侧坐在夕阳中，地上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他仔细地将一条条竹篾密密实实地穿插起来，细长的篾条在他灵巧的手指间快速地翻飞着。他从不知道他家小朋友还有这般手艺。

　　他全神贯注地编织着，以至于释静摩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发觉。

　　“你在做什么？”他开口问他。

　　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孩子居然被他的询问吓了一跳。他扭头见站在他身后的是他，便松了口气，坦率地对他说：“我要编一个盒子来装那些花瓣。”随后就低下头去继续忙他手里的活。

　　他说话的语气与平时没有两样，但释静摩觉得那其中确有些东西与以前不同了。这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当做是最亲密的人。他时常会把心里的疑虑和困惑说与他听，还会与他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但他深深地知道，那样的时光再也不会出现了。眼下，他对他依然尊敬，但那份尊敬中已经没有了作为小孩子的依恋之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释静摩私下里思忖过。也许，是从那次事件之后吧。当时教皇厅下旨要他们清理掉蔓延出去的竹子。这孩子听见消息时，变得很焦虑。他在送信的人离开后，转身就跑走了。当士兵们上山砍竹子时才发现他已经守在了那里。释静摩从没见过那样的不动——他果断坚毅地站在一群比自己高大了数倍的大人面前，张着双臂护住身后的竹子，怒目喝令他们退下——当真是无可撼动的气势。那个不动是他所不熟悉的，但也许，那才是他真正应有的样子。

　　士兵们离去后，那孩子忽然冲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激动地说：“释静摩，他们要砍我的竹子！”

　　释静摩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那孩子深深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安。他的语气分明是在向他求助。可他那时候说了什么呢？他用成年人的经验劝慰他。让他理解人们决定这样做的道理。然后……这孩子对他妥协了。他知道他的妥协并非因为那些大道理，而仅仅因为他是释静摩。

　　他早该知道的，这孩子为了不让他们困扰，会去做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事情。

　　可那次之后，这孩子再也没有对他说过心事。

　　经过四天的努力，小不动完成了他的工作。篾条编织的盒子由内外两层组成。他找沙加要了一些香料。调配好后，用纱布小口袋装好放在盒子里。然后用干花瓣将它们埋住，又找了个卷草纹样的别针固定在盒盖上。一个精致的香料盒做好了。

　　小不动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他不由自主地想着，历代双鱼宫的主人都是爱花之人，阿莫尔应该会接受这样的谢礼吧。

　　第二天正午时，他带着盒子去了双鱼宫。却没有如愿见到阿莫尔。双鱼宫执勤的侍卫对他说，阿莫尔外出了。

　　满心希望能看到阿莫尔接过盒子时的笑容，却不想心愿落空，他感到有点失落。但接下来他决定在这里等到阿莫尔回来。他谢绝了侍卫的请他进宫等候的好意，捧着盒子坐在了双鱼宫外的台阶上。他一定要亲手将盒子交给阿莫尔。

　　等了很久也不见阿莫尔出现，火辣的阳光让他的心不免焦急起来。他的手因汗水的浸渍而隐隐作痛。编盒子的这些天里，即便他技艺娴熟，红肿的手指依然不如平时那般灵巧。偶尔，锋利的篾条会在他手指上划出一道道口子。他为了不让血沾染到漂亮的青色篾条，干脆用绷带将手指缠了起来。编织进度慢下来很多，但总算在花瓣全部干燥好时完成了盒子。

　　他揉了揉发痛的手指。目光随即被走在台阶上一位红发长者吸引。他认得此人。他是双鱼宫的鲁格尼斯前辈。虽然他也许并不认识他。

　　鲁格尼斯走近他时，他站起来向他行礼。鲁格尼斯便问他为何坐在那儿。他觉得没必要对这位和蔼的老前辈有所隐瞒，于是就把阿莫尔送他花的事情一五一十对鲁格尼斯说了。末了，因为他知道双鱼宫的花从不赠人的规矩，还特别向鲁格尼斯提出一个请求。

　　“他是因为帮助我而破坏了规矩。”他对鲁格尼斯说。“而离开枝头的花无法复原。所以我就用这个办法，将他送我的花送还回来。就当是我借用了这些花吧，请不要责罚他。”

　　鲁格尼斯没有当面给他承诺，而是说：“这没有必要。双鱼宫的花没有借用一说。你大可以随意处置它们。或扔或留，双鱼宫也不会再接收这些花。”

　　听到这话，小不动立刻意识到鲁格尼斯前辈误会了他的意思。他慌忙说：“您误会了。我做了这个盒子来保存花瓣，是因为它们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把这个重要的物件作为谢礼送给阿莫尔。”

　　“如果他不愿接受呢？”鲁格尼斯问道。

　　“诶？”小不动显然没料到老前辈会有如此一问，他垂下眼帘想了想，然后抬头愉快地答道：“如果阿莫尔不接受，那我就把这个盒子珍藏起来。它会时时刻刻提醒我，曾经有个人帮了我很大的忙。”

　　他朝鲁格尼斯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红发前辈低垂着眼帘看了他很久，他像是再度沉浸在了自我的世界中。直到小不动自然自语地说道：

　　“也许阿莫尔今天不会回来了。我明天再来好了。”

　　“等等。先别走。”鲁格尼斯忽然叫住了他。他快步朝前向宫内走去。小不动不明白这位前辈意欲为何，只得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他的红发消失在双鱼宫深处的阴影中。等了一会儿之后，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了一个人。小不动惊讶地发现那个人不是鲁格尼斯竟是他等了一下午的阿莫尔。

　　小阿莫尔走的不快，他缓缓踱出阴影时，全身都被笼罩在双鱼宫山头的斜阳染成了金红色。他淡金色的头发边缘反射出耀眼的光晕。小不动看得有些发愣。他觉得阿莫尔简直像一朵凝固在天边的火烧云。

　　他快步地走到他近前，献宝一样捧出盒子。他心里此刻既兴奋又紧张。阿莫尔对这个盒子会有什么反应呢？他会喜欢它并欣然接受它么？还是他会像鲁格尼斯前辈说的那样不愿接受？无论如何，他都想知道结果。

　　忐忑的心情随着小阿莫尔的一句询问暂时中断。阿莫尔对这个盒子有兴趣！他心中的喜悦不可抑制地展现在了脸上。这个盒子里装着一百零八支花的花瓣。他想起仪轨那天，他正好得到一百零八支花的馈赠。花朵暗合了完满的圣数，这是何等幸运！虽然阿莫尔说那只是巧合，但他记得释静摩曾经跟他说过，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有一个支配法则促使它们发生。那个法则叫“因缘”。

　　因缘际遇，他一直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然而，他另有种感觉，他和阿莫尔之间存在着更为特别的东西。那东西是他和其他人之间所没有的。那究竟是什么，他说不清。但在阿莫尔对他说出道歉的话语时，那种感觉总让他情不自禁地愿意相信阿莫尔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小阿莫尔最终接过盒子时，他在他脸上看到了犹豫。那种神色的含义他确实不太明白。然而自己的谢礼被接受这个事实足以让他的喜悦之情淹没所有的疑问。这种喜悦，甚至让他毫不在意从那时到现在所受的创伤和方才漫长的等待。

　　阿莫尔又在向他解释了。他微笑地向他摇着头。这些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自己最珍贵的记忆封存在了一个盒子中。而这个盒子现在正被他所感激的那个人捧在手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