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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五）当花朵枯萎时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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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双鱼宫时，小阿莫尔迎面遇见了正要外出的阿布罗狄和卡迪纳尔两位前辈。他镇定自若地摆出优雅的微笑向他们打了招呼。阿布罗狄微笑地点头回应了他。但卡迪纳尔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打量。他被那样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这位卡迪纳尔前辈眼光毒得很，他该不会发觉了什么？
小阿莫尔暗自揣测时，两位前辈已经走出了宫门。但他依然疑问重重。毕竟他从鲁格尼斯前辈的花园中偷走了数目不小的玫瑰。难保不会被人发觉。心里这么想，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地往通向殿后的回廊迈进。等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再度站在了鲁格尼斯的花园中。
花园依然是他早上来时的样子。正在盛放的花朵几乎铺满了双鱼宫的整座山头。要从这么大一片密密实实的花丛中发现丢失了几只花，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他能嗅到玫瑰枝断口处渗出的汁液的味道。更何况，他摘走的是花园边缘一种纯野生的蔷薇。那种没品没位的野生种，也只有鲁格尼斯才会把它们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对待。
不过，这样的野花倒是和那个野小子相配得很呢。
小阿莫尔沿着园子边缘的碎石小径走了几个来回，确信无论从什么位置看过去，都不容易发现花朵缺少的痕迹。他放心地离开园子，返回自己的居所。他的行李已经被搬运到他的房间。这里虽然久无人住，但侍从一直在收拾打扫。室内的陈设一尘不染。床上的铺盖都是新换的，散发着清洁剂的香味。就连偏僻的阁楼也被提前擦洗的干干净净。
实际上，比起舒适安逸的房间，小阿莫尔更喜欢铺着木地板的阁楼。阁楼十分低矮，贴近地面的位置有一扇隐蔽的窗口。躺在地板上，翻个身就能从窗口看见外面的景致。他觉得原木的味道比清洁剂的香味要好闻得多。
比预期提前了几天回来呢。他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姐姐例行报个平安。之后，便觉得空荡荡的双鱼宫十分无聊。十二宫的小朋友们早被他“关照”过了。同样的节目只会快速令人厌倦。这地方很无聊，还有什么好玩的呢？
他不由地想起来鲁格尼斯从不上锁的书房。
对了，一年时间过去了，不知道那位诗人前辈有没有想通该怎么处理他枯萎的花。小阿莫尔来到那间书房。推开门后，眼前依然是熟悉的布局。甚至连桌上墨水瓶的位置都没有变过。那样子就像鲁格尼斯在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踏进过这里一样。小阿莫尔看见那只插着枯花的花瓶，不假思索地抽出了下面压着的三张便笺。
果不其然，三张纸上依然只有第一张写着那句未完的诗。他摇摇头，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一年写不出一首诗，如果以此谋生，诗人前辈只能饿肚皮了。赶快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回归现实吧。
他忽然想起早上在圣域外遇见的那个衣着寒酸的男孩。不知为何，他和鲁格尼斯在某方面总给他一种相似的感觉。虽然他具体也说不出那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们发呆的样子很像吧。
放回便笺，小阿莫尔发现桌上摆着的信纸不再是他一年前离开时的空无一物，他立刻转到桌子的正向去看上面写的东西。结果非常令他失望。上面只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阿莫尔，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句话不仅没头没脑，还指名道姓地表示是写给他的。小阿莫尔觉得自己越发讨厌那位思维异于常人的前辈了。
他不悦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爬上阁楼躺在木地板上。他有些心绪烦乱。仔细想想，鲁格尼斯写下的那句话再普通不过。可是却在毫无征兆的一瞬间触到了他心底的一些东西。他不耐烦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个无聊的问题。他有着令人艳羡的出身和地位，还有他人望尘莫及的强大力量。只要他想，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只有碌碌而活的人们才会整天希望这个希望那个，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希望得到那些东西。
可恶的鲁格尼斯，居然把他当成庸人来揣测。
小不动兴冲冲地抱着一大束玫瑰跑回室女宫。刚一进门，他就愣住了。门口的释静摩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手中的东西。他从没见释静摩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这些花……是你从双鱼宫要来的？”释静摩一脸严肃地问他。
“是双鱼宫的阿莫尔送给我的。因为哪里都找不到花，我就拿着了。”小不动如实回答。
“立刻还回去。”释静摩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对他说。
“诶？为什么啊？”小不动纳闷了。
“这种花不适合用来作供养的仪轨。”释静摩义正辞严。
“可是经书上没有说不能用玫瑰啊。”小不动反驳。他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释静摩会这么不喜欢玫瑰。
释静摩还想说什么，阿释密达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奉劝了他一句：“算了，用用又何妨？种种上妙香花，玫瑰不也是其一么。”
他随后对小不动说：“那么，拜托你了。”
小不动开心地抱着花束来到后殿。那儿已经摆好了各种行仪轨所用的道具，他把花束放在一张空桌子上，抬手拆开了包装纸。
“啊呀！”指尖尖锐的刺痛让他一下子缩回手去。包装纸散开了，里面露出了一支支交叠摆放的玫瑰。每一支的花茎上都密密麻麻地长满了让人头皮发麻的紫红色棘刺。它们长得如此密实，以至于整条花茎都裹满了尖刺，根本没有手指可以触碰的地方。
小不动呆呆地望着那些长满利刺的花，它们非常美丽，也非常恐怖。然而看着这样的花朵，他内心却不自觉地流淌出一种压抑的悲伤。这些美丽的花儿，用层层尖刺将自己包裹起来，不加选择地拒绝着一切外来的接触。它们，是害怕受到伤害么？
指尖传来蜂蜇般肿痛感让他从呆愣中清醒过来，他忙跑去储物间找了一条废旧的麻布口袋，撕成几块后用它们包住了自己的双手。然后他小心地捡起一支又一支花放在指定的位置上。当一切布置妥当后，他发现那束花刚好是一百零八支，不多也不少，正好是仪轨所需要的花朵数目。
多幸运啊，阿莫尔居然连他需要的花朵数目都知道！他感到自己从未这样高兴过，连手上的痛楚也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三位前辈对他负责的工作十分满意。仪轨进行期间，他不能去后殿打搅，只能打扫打扫前殿和门外的区域。这时小玄武意外地登门造访了。看见他手里拿的斧子，小不动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
原来他之前在沙罗双树园种下的竹子，生长得太快，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越过了园子的边界，一路蔓延到了天秤宫所在的山头。这件事被上报到教皇那里。经过高层的评议，大家认为他的竹子是外来种，肆意蔓延会破坏当地植被的生存空间。因此必须严格控制在一个有限的区域内。两个月前，教皇厅一份文件直接下发到室女宫，要求清理掉园子外围生长的竹子。一队杂兵得令，前去砍伐，却不料小不动早就死死守在他的竹子前面，一步也不让他们靠近。杂兵们无法完成任务，只得继续上报教皇厅。教皇厅便向室女宫施压。
释静摩为这事，苦着脸对他劝了又劝，每天孜孜不倦地对其晓以大义。直到有一天，他发现那孩子眼中由愤怒转为了悲伤。他在任何人都没有觉察的情况下，忽然失去了踪影。几天后，当杂兵们再次前去砍伐竹子时，他们发现越过园子边界的竹子全都被清理光了。而砍掉的竹子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
后来，小不动主动去教皇厅承认错误。他向他们承诺，他会定期清理掉蔓延出去的竹子。教皇见他态度诚恳，就允诺了他的请求。从此再不派遣杂兵干涉他的竹子。
有时竹子蔓延出去的太多，他的邻居小玄武看见了也会过来帮忙。一开始他并不想借他人之手。不过后来渐渐也就默许了。这会儿，小玄武就是来招呼他一起去砍竹子的。
他去取了竹刀，和他一起向山上走去。
“听说阿莫尔回来了。他每次回来都不干好事。上次是冒充我师兄给帕拉多克斯写情书。弄得满城风雨的。这次不晓得他又要玩什么新花样。”小玄武不住地嘟囔，突然他停下脚步，盯着小不动说：“你的手怎么了？”
小不动两只手此刻又红又肿。那时他虽然用麻布包了手，拾取花枝的时候，还是会被尖利的棘刺时不时扎到。被那种刺扎到的感觉很奇怪，像被蜂蜇了一样，痛痒难耐，还会红肿。他不以为然地说：“没什么，被刺扎了几下而已。”
“被刺扎了？”小玄武怀疑地看着他，他忽然反应过来，大声说：“你是不是和阿莫尔见过面了？！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他给了我一束花。那正是我需要的东西。”
“哎呀！早跟你说过，阿莫尔送的东西千万不能接。他肯定会在里面做手脚的！”
“他没有做手脚，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呀……”小玄武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他肯定装出一副大好人的样子在你面前搔首弄姿对不对？可是你知道他给你的是什么东西么？以前有个崇拜他的小姑娘就中过他这一招。被那种玫瑰刺扎到的地方不仅又痛又痒，几天后还会形成难看的淤青，要一个多月才能消退下去。到时候你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嘲笑的！”
小不动依然半信半疑地望着他：“可是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你就固执己见吧！”小玄武气呼呼地挥刀朝路边一株枯树挥斧砍下。“到时候你就知道自己的盲信是多么可笑。”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