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蝶暮禾浮生记》听一夜故事

8、会吃人的眼睛

　　战暮心中一颤，忽而一道寒风袭来，像是一剂醒酒的汤药，他猛然吐出一滩白血，醒了。
　　冷冽的寒风卷起虫吟吹开远空一轮冷漠的月轮，他望着夜空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月圆夜快到了！”
　　日光从遥远地平线伸了一个长而巨大的懒腰。
　　战暮立在原地，眼前的一切竟与梦中的草原不谋而合，过膝高草茫茫一片，分不清何处是路。
　　阳光打在身上似乎听到“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声音由远及近，铃铛的主人，背着柴，哼着歌，思索间，已近在眼前。
　　“小伙子，大清早的，为何一人在这迷宫草原独行？要不，带你走上一程？”
　　霞光掩映的晨晓，阳光暖而不燥，薄而明亮。在这样的角度，那人淳朴的笑容里，有恍若神祗的光。
　　战暮收起化作利爪的手悄悄藏在身后，目光却死死守着男子胸口发光的地方，因为那是死灵生胆的位置。
　　“走吧！我这会儿正好到前面镇上卖柴！”
　　战暮不语只是默默跟着，半响那人突然戏谑道：“小伙子！你说我们这些苟延馋喘的死灵，随时都受着轮回重生的考验，若是你？你是愿得了术法在虚幻里明明白白的活，还是像我一样等待在虚幻中糊里糊涂的死？”
　　“先生何意？”此刻，战暮的双眼红得凌厉，藏在袖里的手已幻出一把利剑正欲伺机而动。
　　那人也不看他，摇摇头大笑一声，“不过一句戏言罢了。我这一生身在乡间，藏在乡间，清清淡淡过了千年百年。不过是生前谈谈人生，死后聊聊轮回罢了？”
　　一阵狂风而过，吹乱战暮额上刘海，那人却似感觉不到风的来路，回头在风声中道，“你好自为之吧！”
　　战暮怒火渐退，呆在原地，待回过神来，那人已走到前方很远的地方。
　　“月圆之夜你想等着变成挂线的人偶吗？”
　　一道魅音凭空响起，战暮浑身一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用舌头舔舔自己变成利爪的手，提起幻出的长剑尾随男子而去。
　　男子却并未注意战暮的杀气，走到一处停下来道：“过了前方那个湖…”
　　“咔”一道冷冽的剑光瞬间刺破暖阳，天空像瞎了眼，整个世界都默默暗了下去。
　　一条人影摇摇欲坠，绿色的血似泼墨般喷在战暮脸上，熄灭了剑光。
　　剑身从背脊应声拔出，那人挂着安详的笑，笔直倒下，干柴也视死如归，散落一地。
　　血液浸透男子衣背，彩蝶依旧盘旋，绿草依旧摇摆，男子却孤零零躺在草里，宛如被抛尸荒野的小兽，在天空渐渐又恢复清明的光线里，有种残酷的萧索。
　　战暮挂着一抹冷笑，原来真是一个没有修行的死灵。死得那样毫无反应，倒真是应了那句“糊里糊涂的死”。
　　日光从他身后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他蹲下身子将剑插进土里，把利爪刺入那人体内掏出那颗血肉模糊的生胆，阳光曝晒，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他却浑然未觉。
　　胆汁从他嘴角流出，滴在洁白的衣襟上慢慢晕开朵朵绿色的罪恶之花。战暮正用舌头舔舔唇边残留的血痕，忽然草丛里一动，有衣料摩擦声，但见一条人影踉踉跄跄，一闪而过。
　　“是谁？”